第7章 番外(一)
接续第六章,此番外以小哥视角,起到一些补充
作者碎碎念:本文中间应该会插叙几个小番外,都不是完结噢
既然从未见过面,所以他们确定
彼此并无任何瓜葛。
但是听听自街道、楼梯、走廊传出的话语——
他俩或许擦肩而过一百万次了吧?
——辛波斯卡《一见钟情》
张起灵其实刚来到本市不久。在他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一大半时间都在藏地雪山上度过。
从他记事起,就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母亲白玛将他养大,教他说话、读书、写汉字。
她也常带他去拜访一座小庙。从家里到庙宇要徒步三天两夜,有时他们一个月去一次,有时半年才去一次,一次起码待一周。
张起灵很不喜欢这样,他觉得路途太险,且母亲的身体也不好,每次回来后都会生病。在高原生病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但是白玛非常坚持。有一次张起灵在临行前说出自己的想法,被母亲狠狠训斥了一番。这是温柔的母亲第一次对他生气,小张起灵从此以后便再也不敢提了。
那座庙里的喇嘛都很喜欢他,经常给他塞一些吃食。虽然白玛一直告诉他不要拿,他还是瞒着母亲接受了,偷偷藏在宽大的衣袍里带回家,然后藏在地窖里。张起灵只是想让母亲过得好一些。
白玛每次到庙里,都会弯下腰跪在地上,将头枕在手心里,虔诚地念着什么。就这样许久许久,从日出到日落。
年幼的张起灵理解不了母亲的行为,后来他才知道这在藏民心中叫“朝圣”,是为了表达对神明的信仰和敬畏。
但他待不住,便总是绕着寺庙跑一圈又一圈,或者跟着藏民去氧气更稀薄的地方狩猎。有时候运气好能碰上几只高山羚羊,他和母亲起码能吃一两周。
运气不好会遇见狼群。这时小张起灵常常想起母亲告诫他的话,他会扭头就跑,像猎豹一样敏捷,像雄鹰一样快。他坚信只要跑回有人迹的地方,便能甩开狼群。
年复一年,就在白玛的眼角逐渐爬上细微的皱纹,张起灵也可以独自外出狩猎时,他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他的父亲踏雪而来,身上穿的是他从未见过的衣服,一来便说要把自己带走。
张起灵望向白玛,她却沉默着没有回答,那样子好像是默许了。
那天夜里,张起灵睡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第一次有了一种陌生的情绪。他问母亲为什么,母亲摇摇头,只是把他抱地更紧了一些。
母亲的泪珠无声地从脸上滑落,渐渐打湿了他的衣襟。
第二天日出,他和父亲便上路了。俩人已经达到山崖的另一边,再走便看不到家时,张起灵才回头。
白玛的身影仍然立在原地,见他回头,嘴角绽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就像悬崖上的雪莲花。
记忆里,这也是母亲第一次笑。
张起灵脑中突然响起某次去庙里,一个喇嘛跟他说的话。
“你不能是一块石头,让你的母亲,感觉不到你的存在。”那个喇嘛说:“你要学会去想,去想念,你妈妈送给你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会是你被那些人遮蔽的心。
几乎是同时,心中一股难以抵御的痛苦,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时空中突然飘起了雪,张起灵摸了摸脸,摸到一手湿热。
后来,他和父亲坐上汽车,又转火车,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这里没有呼啸而过的狂风和皮肤黝黑的藏民,只有那温暖湿润的气候和来去匆匆的行人。
这里风景如画,杏花春雨,可张起灵还是时常做梦,梦见雪山上的庙宇和站在门前的白玛。有时他已分不清母亲是在目送他离去,还是等他回家。
父亲先是带他见了“奶奶”和“爷爷”,有一段时间他就住在他们的宅院里,一直待了好长时间。
可能父亲也看出了他的不习惯,把他带到了市中心一座高楼上的小公寓,说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后来父亲又要走了,说是要“出国”,得在国外待好长时间。临走前他怕张起灵寂寞,问他要不要搬回去跟爷爷奶奶住,张起灵摇了摇头。
他觉得住在哪里并没有分别,都不是他的家。
父亲通过关系帮他注册了户口,让他能够在这座城市读书。按照年龄,张起灵应该读初二。可能是他天赋异禀,适应能力也强,短短两年就赶上了其他同龄人,考上了本市的重点高中。
奶奶爷爷很高兴,时常邀请他回家吃饭。尽管不愿,张起灵也回去了,他已经学会如何跟现代人一样礼貌地待人接物,尽管以前从没有人教过他。
张起灵只是按部就班地在这座城市生活。他只是为了满足母亲的愿望,但他可能让母亲失望了。
他觉得自己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他的过去被自己亲手埋葬了,他的未来跟雪地一样苍茫。
直到遇见那个人。
入学分班考试,张起灵答完题便望向窗外。
看天是他来到这里之后最喜欢做的事情。因为每个地方的天空都蓝得很相似,不会有太大分别。
就在张起灵准备收回视线之时,他突然望见对面楼的窗户,也有个人跟他一样看着窗外。
阳光尽情铺撒在他的脸上,映照着少年变成琥珀色的瞳孔。这人好像呆呆地望着什么,不时地笑一下。
张起灵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发现树枝上站着一只小麻雀。
小麻雀衔着一根枝条,叽叽喳喳地叫着。一会儿有另一只麻雀出现了,两只小鸟忙碌着,像是要准备搭巢。
张起灵没来由地被触动了,他回看那个少年,见对方好像也看到了他。对视的一瞬间,那人就移开目光。
这时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不知过了多久,对面教室的人已经走空了。
张起灵还坐在位置上,直到老师催他离开考场,他才缓慢起身。
他心想没关系,因为他已经记住了那张脸。
一张年轻的脸,和那雪山初阳一般耀眼的笑容,跟这座城市他遇见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后来,张起灵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叫吴邪。他觉得“吴邪”这个名字很好听,跟本人很像。
他们同班同宿舍,吴邪的座位就在他前面,宿舍的床位也在他隔壁。
在此之前,这个少年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如此关注,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所以,当他为他们逐渐亲密的距离欣喜时,他没有发觉其中那细微的情感,只是以为自己是羡慕这位同龄人无忧无虑的笑容,才想要接近他。
张起灵把吴邪当作他的第一个朋友,他以为吴邪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吴邪会跟他说早安和晚安,会向他请教不懂的问题,会跟他分享喜欢的小说或者漫画;吴邪也会经常有礼貌地跟他道谢,会在军训遇到困难时向他求救。
张起灵还记得军训时的那场团队比赛,当他同吴邪的手错过之时,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惊慌。不过好在这只是上天给他们开的小小的玩笑。
张起灵也总能一眼发现人群中的吴邪。
每周的升旗仪式上,当他从操场那头走来,都会习惯性地往班级的位置看去。吴邪此时的眼神是最炽热的,张起灵能从中看到欣赏和崇拜。他很享受这种感觉,本打算学期过了就辞掉这份职务,最后却坚持了一整年。
吴邪还有十分清脆好听的声音,所以开学不久就当上了校广播员。张起灵很为他高兴,尽管一周有两天中午不能一起吃饭。但是能从广播里听见吴邪的播报,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样的。
张起灵也还记得那年秋天的校运会,吴邪坐在主席台旁为运动员念加油稿。
那时他代表班级参加200米决赛,枪声一响,便如离弦之箭一样飞出。一时外界的所有声音都模糊起来,除了吴邪的话语如此清晰。
他喊道“小哥,加油!”,全然不顾其他学生向主席台投来的诧异的目光。
那一刻,张起灵突然回到了童年时雪山狩猎的情形。他再次化身成一头猎豹,向着无边的旷野奔去;化身成一只雄鹰,向那无垠的天空飞去……
张起灵希望时间永远停驻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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