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向死而生（中）

　　常言道，只有放弃了生命，直面死亡的人，才配真正的或者，此谓向死而生。就在秃发部的族人，打算玉石俱焚殊死一战的时候，转机却已经悄无声息的到来了。

　　不知不觉中，黑夜已经过去，一轮红日已经在东边的天际微微露出了头。那轮红日火红火红的，甚至把东方整个天空都染红了，仿佛是老天在流血。这也注定，今天会是血流成河的一天。营寨之中的秃发族人，早已经在三更造饭，五更进食，此时天刚亮，正是精力充沛之际，就是为了迎接他们人生的最后一战。

　　同样的，寨垒之外的格尔斯.提诺和威廉.莱蒙，也早已酒足饭饱，准备在天亮之后，发动最后一次冲锋，并享受杀戮带来的快感。这一次，他们决定要把这个部落的人全部都杀光，因为这个部落的野蛮人使他们遭遇了南下以来最大的伤亡。最为重要的是，这些野蛮人让自己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久了，依旧快要十数日了，久到他们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这才是他们最最所不能容忍的。也只有这群野蛮人付出血的代价，才能平息他们心中的怒火。

　　双方都在严阵以待的等待着黎明，都在等待着这一战，只不过双方的心境是决然不同的。

　　终于天还是亮了，随着萨摩公国远征军中一声嘹亮的代表进攻的号角声响起，这群老.毛子们发动了他们以为的最后一战。反观营寨里面的众人，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恐慌，取而代之的是视死如归的坚定。

　　很快，吼叫声、惨叫声，声声入耳，这片草原顿时又变成了人间炼狱，又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死亡收割机一般，几乎每一刻都会有一条鲜活的生命消亡。也或许是营寨内的鲜卑人有了视死如归的勇气，今天双方的伤亡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偏差，同样都很大。格尔斯.提诺和威廉.莱蒙本以为，一个时辰之内，他们就可以完全冲破壁垒，杀进营去大杀特杀，以消心中这几日的抑郁之情。

　　可终究事与愿违了，残酷的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们一巴掌。从黎明开始，他们的麾下便展开了进攻，而且还是每个梯队轮流发起攻击，并不给营寨之内的人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可即便如此，如今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们除了得到千余具尸体之外，并没有其它任何的进展。

　　随着时间越拖越久，营寨外众人的心中也越发的急躁起来。终于还是年轻的威廉.莱蒙先忍不住了，也不顾什么章法不章法了，竟然下达了全军冲击的命令。平日里这位温文尔雅的王子，有什么事都会事先请教帝国骑士.格尔斯.提诺的，可或许是有几日他真的动了肝火，竟然破天荒的使用了王子的权力。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王子殿下竟然也率领着自己手下的亲卫骑兵，向营寨发起了进攻。

　　格尔斯.提诺毕竟还是更为老成稳重一些的，在他看来营寨被攻破那是必然的结果，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所以他即便心中也有丝丝急躁，可终究还是能够沉得住气，耐心的立马部队的身后，静静的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他，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每遇大事有静气的心态。

　　可当他刚想要出声阻拦一二的时候，伸了伸手终究还是放了下去。因为他转念一想，威廉.莱蒙做出这样看似莽撞的举动，其实也在情理之中的，这位王子殿下毕竟还是太年轻气盛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不气盛不冲动，也就不叫年轻人了。但是也无所谓，这位威廉王子能够做到现如今的程度，也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还有自己在他的身后为他补救呢。

　　因为在他看来，即便是威廉王子略微有些鲁莽，倒也不是不可以。此时的战局虽然看起来仍在胶着的状态，可是如果自己这方全部投入战斗的话，也可以早些让这无聊的战争结束，只不过伤亡略微大一些罢了。除非是上帝降下众神帮助这些野蛮人，否则的话这场战争他们是不可能胜利的。

　　只不过，现如今威廉.莱蒙都已经加入战斗了，他这位前锋主将，如一起加入战斗的话，就说不过去了。他心中其实很明白，戴维.莱蒙名义上是让威廉跟着自己学东西，其实归根究底也是为了给他这个长子铺路，树立威望罢了。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自己这个所谓的帝国骑士，今日有多么的风光，明日也便可以有多么的惨伤。

　　在威廉.莱蒙和格尔斯.提诺，以及他们身后所有的兵士都加入战场之后，刚刚还胶着的战局，立刻出现了一边倒的情景。当然代价是萨摩公国远征军，不计伤亡的进攻，以及更多生命的消失。照此这么下去的话，不出半个时辰，鲜卑的营寨壁垒便会被攻破了，而等待他们的必然是虎入羊群似的杀戮。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片草原的上空，突然有一道炸雷惊起。这一道突兀的惊雷，吓得场内的众人都忍不住停顿了那么一瞬。可很快，众人又陷入了惨烈的厮杀之中。

　　可是随着这道惊雷响起，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很快便乌云密布了。场中的格尔斯.提诺忍不住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可随即又重新一同加入了战事之中。他心中虽然有些疑虑，这样说变就变的天气在夏季是比较常见的，可现如今已经是秋天了，怎么还会有？

　　可转念，他又就释然了。一来，他觉得这南蛮之地距离萨摩公国较远，气候与他们有些许差异或许也是正常的。二来，他认为从去年冬天一直到今年夏末，就一直没有下过雪和雨水，今年秋季浆水多一些倒也情理之中，是可理解的。所以，他并没有对这个突变的天气，有太多的顾虑和想法。

　　随着炸雷响起，乌云密布，狂风吹起，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豆大的雨点便向地上砸了下来，而且砸的人生疼。由于这暴雨的冲击，萨摩公国远征军的攻势也得到了些许的滞缓，不过也仅仅只是些许而已，暂时还并不能改变战局走势，以及鲜卑人的溃败。然而，场内的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真正改变这场战局走势的力量，已经跟随着这狂风暴雨在赶来的路上了。

　　......

　　在距离秃发部营寨以南十余里的地方，此时有一支人数大约三万余人的骑兵，正在向北疾驰。这支军队的衣着皮甲看起来略微有些杂乱，有些人是大魏边军的皮甲，有些人是鲜卑人的典型装束，还有些人是其它草原部落的。不过虽然这支军队的衣着看起来有些杂乱，可是气势如虹确是十分的威武雄壮。

　　只见这支队伍的领兵将领，是一名年若三十，身材魁梧的汉人将领。他身后的掌骑兵，手中擎一面白色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张字。在他身后的军伍之中，隐隐可见有骑兵擎大魏军旗。

　　而这支部队自然便是从南方数百里之外的瀚海城疾驰而来的援军了，而领兵的自然也便是北庭都护府的二把手，故镇军大将军.张郃的认祖归宗了的长子长孙，时任扬威将军的张勇了。而他身后的这支衣着略有杂乱的骑兵，自然也便是北庭都护府特有的联军了。

　　原来，早在半个月之前，便有鲜卑其它小部落的族人抵达了瀚海城，向他们的左单于.宇文浪报告了有赤发鬼南下的消息，需要紧急救援，刚说完这些那个前来求援的族人便昏睡过去了。可是，当时的宇文浪并没有把他太当一回事儿，一来毕竟那赤发鬼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现实中从来没有在草原上出现过，即便是出现也是在那遥远的极北之地，就算他们跨越了茫茫冰原过来，又能有几人呢。

　　想来应该是有一些赤发鬼作乱，北方各部落无力捉拿吧。所以，他只是以为北方各部，需要单于王庭派更加精锐骑兵前去捉拿呢。再加上那个求援的人由于连续好几日不吃不喝的骑马狂奔，昏睡过去之后竟然再也没有醒来。过了一两日，宇文浪还是打算先派出一些骑兵，去北方查探一下消息，然后再具体定夺。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的骑兵刚刚撒出去半日，竟然又折返回来了，因为与他一同回来的，正是被攻击的秃发部，前来求援的族人。在听了那名秃发部族人的汇报之后，宇文浪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想到这里，他立马带上这名求援的族人，前往了瀚海城的北庭都护府求见上军大将军.北庭都护.曹真。曹真在听闻了他们的汇报之后，立刻也察觉到了此事的不简单。随即便紧急召集各族首领，以及都护府的各个副都护紧急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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