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兄台,必是读书人!
倒也是。
当今陛下有没有那么小肚鸡肠,陈远不知道,但是,吃了的肯定不会出去乱说,那是必然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说了,他也不怕,大不了跑路换个地方,没准更快活。
于是,便开始杀鲤鱼。
皇帝老儿都允许了,李君羡自然也就无所谓,当即便命人搭灶,拾柴,找野菜,他自己,则抓取了一尾大草鱼,朗声笑道:“郎君,这么多人,这一条鱼可不够吃,不介意吾再杀一条吧?”
陈远笑道:“那是自然,杀吧,随便杀,只要吃得完。”
李君羡便开杀。
手法干净利落,堪称专业。
杀出来的鱼,取鱼皮,取肉,去刺,而后用随身的锋利小刀,一片一片,白如雪,薄如翼。
见状,陈远大为惊讶:“兄台这刀工可以啊,没少练过吧?”
李君羡哈哈一笑:“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说罢,从随身包袱里,拿出碟子小碗等一应器具,又拆开一小瓷罐上面的封,把里面黄橙橙的调料,舀进小碗。
而后,葱姜蒜,细细的切,酱油调和,又把鱼片摆盘,那架势,赫然是要吃生鱼片。
“这是,要生吃?”
一忍再忍,陈远还是没忍住。
唐朝就吃生鱼片了吗?
难道,生鱼片不是发源于岛国?
还有,为毛那黄橙橙的调料,他闻到了属于芥末的味道,芥末,不应该是青色的吗?
这时李二摇头晃脑吟起诗来。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
陈远:“……”
眼皮狂跳!
啥意思?
别以为你是读书人就可以乱来啊,咱也是念过大学的!
虽然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李二哈哈大笑:“年轻人,多读书,饮御诸友,炰鳖脍鲤,自周朝开始,便食鱼脍了。”
陈远嘴角抽抽,还是不太懂,感觉,有被冒犯到。
李君羡笑道:“语出《诗经·小雅·南有嘉鱼之什·六月》,说的是周朝时期一场发生在六月的战事,其时,大军得胜归来,烹鳖食鲤庆祝。
脍,生肉也,脍鲤,便是鲤鱼做成的生鱼片,故,自周朝始,吾泱泱中土,便有食鱼脍之传统,郎君不必惊讶。”
一番解释下来,陈远懂了。
感觉,却是更加不好。
半响,小声道:“兄台,其实你不是一般人对不对?”
李君羡一惊,下意识就认为身份暴露了。
见状,陈远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一般人哪能读这么多书,兄台,必是读书人!”
李君羡:“……”
李二:“……”
原来这就能叫读书人。
话说,这货该不会对读书人有什么误解吧?
想着,李二不由揶揄道:“李羡,扪心自问,你算读书人不?”
“应该算吧!”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李君羡便也不要脸了,舔着脸冒充了一回。
这时陈远又道:“烹鳖食鲤,亦即,不光吃生鱼片,还吃甲鱼对吧?”
“甲鱼?”
“嗯,就是这个。”陈远从水箱里抱起一只甲鱼,得有四五斤重。
李君羡明白了,笑道:“吃的,不过这不叫甲鱼,叫鳖。”
陈远便也懂了,原来,唐人不管吃生鱼片,还吃甲鱼。
于是,本来没打算做甲鱼的,还是给宰了。
而后,本着要么不吃,要吃就吃饱,吃好,的原则,处理白鲦,鲶鱼。
而后,打火机,点火,一口平平无奇的小铁锅架上,下油,第一道菜,糖醋鲤鱼。
第二道,则是以鲶鱼为主料制作的石锅鱼,正儿八经的石锅,特意买了搬进来的。
第三道,香煎白鲦。
第四道,白灼虾。
第五道,清炖甲鱼。
完美。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所以主食就不弄了,不够吃,烤鱼就是,反正鱼有的是,柴也随便捡。
酒就不是红酒了,而是米酒,李君羡等人特意带出来的,足足两坛,十好几斤。
吃喝起来也没得说,良辰美景,美酒佳肴,别提多惬意。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太过白痴,好像什么都没见过一样,至始至终,李二陛下都表现得十分淡定。
可实际上,他心里都痒死了。
一则炒菜这种新鲜的烹饪方式,闻所未闻,二则用的油,似乎也不一样,不似常见的麻油。
再有,那个哧一下就会点火的小玩意,真的好想要。
然后,那所谓的椅子,那神奇的鱼竿,便连炒菜用的锅,都想端走。
而这所有的一切,李君羡都悄悄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陈远却是没想那么多。
他就知道,那黄色的调料,的的确确,就是芥末,只是味道相比青芥,相对柔和一些。
不那么冲。
然后,原生态的水质,鱼真不错,配上寻来的野葱等野菜调料,格外香甜细嫩。
不过还是建议道:“鱼脍这个东西,美则美矣,但还是尽量少食。”
“为何?”李二还是挺喜欢吃生鱼片的,闻言不由问道。
陈远耸耸肩:“有寄生虫和细菌啊!”
“寄生虫,细菌?”
“嗯,寄生虫,细菌,要不然,小孩肚子里的蛔虫哪来的,总不会是吞进去的吧?”陈远若无其事,该吃吃,该喝喝。
李二却有些下不去筷子了,明明美酒佳肴当前,却没来由一阵反胃。
这时陈远又道:“其实主要还是没有药,所以平时要特别注意卫生,霉变的食物不能吃,上厕所要洗手,蔬菜水果要清洗干净,肉类要煮熟,水,最好烧开了喝,这样就不容易得病。”
一番话,听起来简单,放在现代,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
可放在当下,不啻于金玉良缘,晨钟暮鼓般令人警醒。
李二不是傻子。
虽然没有系统的研究过这些,但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句话他还是知道的。
这也是头一次有人这样认真的提醒他,还是一个萍水相逢,根本都不知道他是谁的乡野小子,感觉,分外不同。
是以,拱了拱手,道谢,欣然受之。
然后,眼前的美酒佳肴,又香起来。
待到酒饱饭足,喝茶的时间便到了。
陈远没准备茶,是李君羡从宫里带出来的茶饼。
发酵挤压过的茶饼,硬硬的,敲下一小块,沸水一冲,茶色红亮通透,分外宜人。
袅袅茶香中,李君羡顺势说起了买装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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