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修】
最终太医们还是没有给太子灌药,是皇帝疾步如飞去了东宫,刚进门便见到往日他的骄子如今失魂落魄地倚靠在床边,安静得毫无生气。
皇帝大步流星走到窗边,伸手关住窗户,太子对此也毫无反应,静静地盯着窗户。
“你这副鬼样子想给谁看?”皇帝看着儿子这副丢魂失魄的模样,就压不住气。
皇帝见他连眼珠子转都没转,气血直往天灵盖涌,怒不可遏的喝道:“柏北呈,朕问你话。”
“好,真不错,朕的儿子真是不错。”皇帝见他毫不反应,咬着牙根,说的话也是句句都往儿子心窝里扎:“哼,还想让邰沉月看到后心疼你吗?”
此话一出,他面前的好儿子果然转过身看他,只不过眸中沉寂,再无其他。
皇帝在太子病倒后,就下令严查太子那日都见过谁,手下暗卫回来禀报太子那日仅见过右丞相之女。
结合太子冒雨回来的事情,皇帝上下一联系就知道,他的儿子是被丞相千金给拒绝了,所以才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他倒是不知,这代还能出来个痴情种的儿子,如若不是派人去查,他儿子爱慕丞相千金之事,他可能还被瞒上许久。
这小崽子保护心爱之人倒是有一套,举国上下单拎一个百姓出来问,他们都不会相信太子还会耽于情爱。
在元栖朝百姓眼里,太子就是勤政爱民的典范,下一代的明君,其民心更是超过了他这个还执政的皇帝。
他也不是什么掌权欲极强的皇帝,对于自己的儿子优秀多于自己,他的心里更多的还是骄傲自豪,自己死后去见历代老祖宗,培养出一代明君,他的腰板至少也能挺得直直的。
所以当暗卫禀呈此事,他更多的则是惊讶居多。
他这个儿子天天一副高冷禁欲的模样,对女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没想到竟会偷偷恋慕丞相千金。
皇帝心思一转,又想起丞相千金。
这个小姑娘是有让人趋之若鹜的能力,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元栖朝百姓因怕皇家避讳,都私底下都传她是凤凰。
但凡有点姿色,有点才情的男子,个个争先恐后都想当凤凰歇息的梧桐树,丞相府门槛都快踏破了。
而且儿子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过邰沉月,他想着儿子不通情爱,本打算为儿子指一门端庄大气的太子妃。
可没想到儿子竟栽进了这个大火坑,而且连儿子啥时候栽的都不知道。
不过见他儿子七魂丢了三魄的鬼样子,估计栽进去的时间不短,都快把骨头架子烧没了。
毕竟也是自己亲自看养到大的儿子,除了怒其不争,更多的也是心疼。
他想着民间都流传丞相千金是只火凤凰,不若他就让她变成真凤凰,指她为太子妃,这样右丞相身价倍增,儿子也能得偿所愿。
两全其美。
皇帝觉得此法可行,开口宽慰道:“你既如此喜爱她,那么朕就做主,将她指给你做太子妃。”
皇帝见儿子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以为他是内心激动欣喜说不出话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正准备说下旨,却听到儿子嘶哑破碎的声音传来。
“不行。”
“你怕她拒婚?”皇帝掰正他的肩膀,仔细瞧了眼面前儿子的容貌,虽说儿子现在有些憔悴,可也遮不住天资仙颜的好容貌,自己可是真龙天子,亲生儿子怎会如此自卑自弃。
皇帝沉声道:“你放心,右丞相还没有资格敢抗旨拒婚。”
柏北呈听此也回神过来,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不行。”
“好,那你给朕一个理由。”
他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皇帝不信他不愿意娶邰沉月当太子妃。
“她会死。”
柏北呈暗哑苦涩的声音犹如被石砾搓磨了一遍。
他太爱她了,知道她是什么性格。
如若强求她不愿的事,她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乖顺服从。
火凤凰,涅槃重生。
百姓私底下称她为凤凰真不为过。
皇帝倒是不知丞相之女还是如此刚烈的性子,这样一想,邰沉月做太子妃也确实不合适,便想劝劝儿子放弃。
“既然你也知她不喜,我们也莫强求,听父皇一句话,天下好女子众多,别为情爱之事伤心伤神。”
“万人非她。”
柏北呈的声音很轻,近似呢喃。
皇帝刚开始没听清楚,还再继续劝说,见他两眼空空,不闻耳边事,一副不配合的模样,也知道了那句话是在反驳他。
皇帝见他油盐不进的倔样就有火,也不知是像了谁!指着儿子鼻子骂道:“朕倒要看看你这个大情种,能落着什么好!”
说完便甩袖离开。
柏北呈伸手推开窗户,又开始了一如既往地放空发呆。
他还能干什么呢?
抢不得,怨不得,爱不得,恨不得。
这样发呆也挺好,至少此刻他的心不会像破烂风车一样漏风到喘不过气来。
他想把所有情绪都扯离,什么都不干,就静静地坐着。
柏北呈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医好他,他连想死都被别人斩断。
他有时候真想发笑,人人都说他是下一代明君,说他勤政爱民,可事实呢?
他是一个卑劣胆小的老鼠,见不得光的脏东西。
人人爱戴的太子皆为一人所做。
人人爱戴的太子皆为一人所愿。
她喜欢正人君子,他就收敛一切卑劣不堪。
她喜欢白衣,他就只穿白衣。
她喜欢梅香,他就亲自为她做香料。
他的一切喜恶皆是由她起,爱她所爱,憎她所恶。
可是她……却厌烦他。
她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
爱她深入骨髓,嵌入血肉里,万般割舍不得。
他又能怎么办。
现在只能强迫自己远离她,只有自己站得远一点,她才会开心。
她开心了,是不是就会少厌烦他一点。
现在他所求所愿皆是她平安和乐,诸事遂愿。
他自己不重要。
无论他对她的渴求有多大。
都不重要。
宫中太子病重的消息也传开来,民间百姓自愿组织为太子祈福。
可太子的病一日重过一日,不见好转,皇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下令御医们全力诊治。
太子身体状况每日愈下,其中御医也发现太子患得是心病,他自己根本就不愿医好,病人不配合,再高深的医术也无从下手。
御医们将此事禀明皇帝,皇帝骂了他们一句废物,就急冲冲地往东宫赶。
见躺在床上瘦如枯槁的儿子,他也不忍心再骂,柔声道:“明日她来看你。”
这对天家父子都知道她是谁,柏北呈眸中的光彩一现,又落入不见,他伸出手握住皇帝,用着破碎嘶哑的声音说:“儿臣不愿,父皇不要逼她。”
她怎么会想来见他呢。
离不开的人一直都是他。
皇帝知道儿子是不愿强迫他的心上人,可儿子这副死气沉沉,就差棺材入土的样子,如何能不让他心焦。
等下回御书房就把右丞相招来,让他的女儿来看看太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
现在先安抚住儿子,皇帝将柏北呈的手放入锦被中,轻声说:“父皇没有强迫她,是她听闻你重病了,自己递了折子说明日要来看看你。”
柏北呈本来就渴求邰沉月,将死之人对那仅一丝的怜爱也甘之如饴,也不再去捕捉父皇言语上的漏洞。
他慌忙起身对着宫侍说:“快,把铜镜拿给我。”
皇帝见儿子有了几分生气,暗自决定一定要把邰沉月请过来,就算是绑也要绑过来。
柏北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脸上瘦得只能看见两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是索命的幽灵。
他缓缓抬手,摸着脸颊说:“我不能见她,我太丑了。”
她本来就厌烦他,如若被她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她会更加厌烦他。
他不能冒这个险。
皇帝见他变卦说不愿见邰沉月,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说辞,忙又补道:“邰小姐的折子言之切切,笔迹凌乱,想来是非常担忧你,你若是不见,邰小姐会夜不能寐,她的身体也会受不住。”
皇帝也是从毛头小子过来的,知道喜爱一个人自是会把身体康健看得尤为重要,所以他的点睛一笔就在后面。
果然,柏北呈在听到她会夜不能寐时,就已经慌乱不安了,他摸着自己的脸愣了愣。
皇帝加足马力诱哄道:“让一个女人沦陷,应该从怜惜开始。”
半晌,柏北呈垂下眼帘,轻轻地点下头。
皇帝回了御书房,刚过半柱香,御医便满脸喜意禀报说太子肯自愿吃药,心情也舒畅了许多,这对身体恢复很有利。
皇帝摆了摆手让御医退下,招近侍出宫唤右丞相面圣。
“邰爱卿可知朕唤你来何事吗?”皇帝不动声色的问。
“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邰文肃被告知要进宫面圣的时候,正在家里用晚膳,今日朝堂也无事发生,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圣上喊他进宫究竟是何事。
皇帝缓声说:“太子病重这件事我想举朝上下皆知了吧。”
“太子洪福齐天,自是不会有事。”
邰文肃有点纳闷,太子生病跟他有什么关系。
“既然爱卿也希望太子康复,那朕有件事就要拜托爱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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