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四章 积压的最后是爆发(二合一)
房间里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只剩下空调内机细微运作的声音。施然、女帝平躺在床上,盖着同一张空调被,两人的肩头相隔一手掌的距离。
两人都没有睡。施然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右手边是床头柜和相册。左手边的女帝同样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又扭头看向施然的侧脸。
施然的侧脸很好看,鼻梁挺立,很有轮廓。
女帝注视了一会,率先打破沉默:
“还疼吗?”
“有点。”
“你要学功夫得先学会挨揍。”
“这不是挨揍的事,是你挑的地方,换谁都扛不住。”
施然继续说:“你以前跟人打架,经常用这招?”
“朕不打架。”
“只杀人?”
无需女帝回应,施然知道答案。大离跟现在不同,那时候就算讲究法纪,治安也比不上现在。更何况女帝说她上过战场。
女帝沉默两秒,问:
“你现在是否觉得朕很不要面皮?”
施然扭头看向女帝,看着女帝那双熟悉却不同的桃花眼,笑说:
“要面皮包饺子吗?”
“你可知朕为何要这样做?”
“不是说俞烟教的。”
“她只与朕说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还说我们两缺乏沟通。”
“这的确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施然指得是前半句。
“朕想过要用温和点的手段,但你一直装傻。”
“朕也明白你装傻的缘由……”
女帝鼻头突然有些发酸,停止说下去,转头,重新看回天花板。
施然也一样,默默看着天花板不存在的圆圈。
他知道女帝没说完的话,就是他装糊涂的原因。
房间恢复安静,空调内机的声音格外响亮,外面不时传来几声汽车警报声和野猫的有些狰狞的叫声,像是在吵架。久而久之,施然的耳朵里出现别的声音,有点像收音机的噪音。
还是女帝率先打破沉默。她继续说:
“朕与你确实缺乏沟通。现在是,以前也是。”
“上辈子,我们刚认识时,便是如此。许多事情你都瞒着朕,不肯告诉朕。后来你与朕决裂,朕几次想要找你问个清楚,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现在,朕想与你说说朕的想法。”
“你说。”
女帝似是在酝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沟通不是易事,有些话终是难以出口。”
“很正常。不过有的话,你不说,我也明白。”
“你不明白。你上辈子走后,朕找不到你的尸首,便在寝宫里内立了一个衣冠冢。那日起,朕几乎夜夜都依碑而眠。
彼时,朕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能回到决裂的那日,朕一定要把你关在宫里,问个清楚。
也想过如果能再见到你,一定要与之前不同。”
女帝顿了一下,接着说:
“朕刚来到这里,看到床头柜上你与林溪言的合照时,朕很激动,眼泪都流了下来。
朕一直拿着那个相册,看着,直到你回来。
朕也在那时恢复冷静,发现你、林溪言尽管与他和朕的相貌一样,但气质、眼神都有很大的不同,你与他,林溪言与朕也许只是长相一致的两个人。
朕彼时只想弄清楚这里是哪里?为何会来到这里?
你与朕说前世今生时,朕是不信的,但又愿意相信。
在那段时间的相处中,朕一直在观察你,寻找你与他的相似之处。
朕腹痛入院的那次便与你说过,你有很多和他的相似之处,你说了很多他说过的话。”
女帝扭头看向施然,施然也在这时看向女帝。
他看见女帝的桃花眼里又泛起泪花。
女帝看着施然,继续说:
“慢慢地,朕信了你就是他。可惜你心里一直都只有林溪言,你一次又一次的装傻是你认为与朕在一块,是对林溪言的背叛。”
女帝侧身,面向施然,盯着施然的侧脸,说:
“对于你这样的想法,朕很生气、难过,但也很开心。如果你上辈子也能这样想多好。
上辈子你真的非常可恶,喜欢逛勾栏不说,在勾栏里还能找到相好的,让其一生只伺候你一人。平日在家里就跟自家的小侍女腻在一块,晚上还搂着她睡觉。
有次她被人欺负了,你还怒得要杀人。”
施然想了想说:
“也许就是上辈子太渣了,所以这辈子改掉了那个毛病。”
“改?朕看不见得。林溪言的日记里可是写了,你刚上幼儿园,就找了七个老婆。”
施然尴尬道:
“你也说了是幼儿园,那个时候小孩都喜欢玩过家家,闹着玩的。”
女帝没有接话,继续之前的说:
“朕还是那句话,朕从未想过要替代林溪言,占据林溪言的身体,霸占林溪言的生活。如果林溪言要回来,朕一定会让。”
女帝贴近施然,抚摸着施然的脸庞,轻声说:
“你之前与朕说过,喜欢一个人会忍不住的想要与之亲近。这话很有道理,在大离时,朕就愿意与你待在一块,你握住朕的手时,朕也不反感。
还有那次在你的学校,你握住朕的手时,朕也不反感。”
“朕知道你不喜欢朕,你的心里只有林溪言。
朕理解你,不在乎你心里只有林溪言。
因为朕本就是不该存在之人。
若是没有朕,你和林溪言现在一定很幸福。”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朕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更高兴现在与你的关系,比在大离更好。
朕不奢求别的,只望能在林溪言回来前,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够了。
这点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朕吗?”
施然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女帝继续说:
“你不要觉得与朕有肢体接触,就是对林溪言的背叛。
你应该记得你自己曾经说过,朕与林溪言是同一个人。如果林溪言没回来,你也会娶朕。
还有,你知道朕与林溪言感官同步,这也是你当初要与林溪言……朕一直阻止的原因。
如果林溪言是清醒的,朕现在与你这般,她也会有感觉。
更何况,这身体本就是林溪言的。”
女帝顿了一下,接着说:
“朕现在只想告诉你,朕已经受够了你的疏远。
朕要你和林溪言之间的相处模式。
朕不管这样做是如何的下贱,如何的不要脸面。
朕本就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一个无法为外人所知的存在。
还要脸面作甚?
你也一直告诉朕,当皇帝就得脸白心黑。
你可以不答应,可以反抗。
但这是你的事,与朕无关。”
话音未落,女帝拉开施然的手臂,躺入施然的怀中。施然就跟个木偶一样,任由女帝摆弄。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响起施然幽幽的叹气声。
“之前我一直觉得你除了气质清冷、眼神有些吓人,其他方面看不出皇帝的样子,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在霸道这方面,那些总裁比不过你。”
“你走后的那些年,朕被他们称为暴君。”
“能不能在‘你’后面加上‘上辈子’,你这样弄得我总感觉我自己已经死了。”
“你与他还是有些不同的。你的心没他狠。他看到朕流泪,不会心软。他也不会在乎朕的感受。
就像现在,如果是他,他早已用各种话伤朕。
而且换做他遇到这种事,他不会在乎这具身体是不是林溪言,他会用上各种手段,逼朕离开。”
“听你这话的意思,我该学他?”
“你学不来。”
“他是我的前世,我有何学不来的。”
“你与上辈子的性格不同,上辈子你的性格很可恶,现在的很好。”
女帝忽然翻身,整个人趴在施然身上。她目光闪亮的望着施然,说:
“你知道朕现在想干嘛吗?”
施然心里有点不妙:
“干嘛?”
女帝低头,吻住施然。
施然:……
女帝微微抬头说:
“俞烟说的不错,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
女帝又吻住施然。
与此同时,施然感觉到有泪水落在他的脸上,慢慢滑落……
……
……
也许是施然的老实、本分让女帝感到无趣。女帝亲了施然一会,趴在施然怀里睡去。几缕发丝轻微摩擦着施然的下巴、脸庞。施然抹了下脸,脸上还有泪水的痕迹。
通过“泪水”,施然知道女帝并没有她嘴上说的那般无谓,心里十分在乎施然对她的态度。
唉~
施然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晚上叹了多少回气。
女帝说的不错,施然做不到心狠,不能无视女帝的感受。
虽然施然自己认为,这主要是女帝有着林溪言一样的脸,现在的身体是林溪言的,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女帝或许就是抓住了施然的心理,才会这样。
只是……施然想不明白女帝为何会突然这般直白?
俞烟的话有这么大的作用?
自然不是。
施然一直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女帝对施然的感情积压。
在大离时,女帝对施然的感情是隐晦的、藏在心里。最明显的表现也仅是施然握住女帝手时,女帝不厌恶、不反感。或者主动以“婚约”之名,问施然何时娶她。
这时,女帝对施然的感情不算浓烈,如大多数六七十年代的情侣一样,心里有施然这个人,认定了施然这个人。
当施然莫名其妙的跟女帝决裂,女帝尽管伤心,怨恨施然,心里对施然的感情并没有减弱,反而有点加深,一直想要找施然问个清楚。
随着施然战死,女帝看到施然的遗书,心里再无对施然的怨恨,只有无尽的悔恨、伤心、思念。
时间没有磨去女帝对施然的感情,反而使得她对施然的感情更加浓烈。
就如苏轼的诗写的那般: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碍于皇帝的身份,女帝无法像寻常女子一样,肆无忌惮的哭泣,整日以泪洗面。她必须得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以一种极端的冷静面对朝堂大臣。
渐渐地,女帝戴上了已经长进骨头里的清冷面具。
无论什么事情都再难引起女帝的情感波动。
到了女帝在大离最后的几年时光。女帝每晚跪坐在施然的衣冠墓前,也是面无表情的流泪眼泪,说着没有逻辑的私房话。
这也是在来到这里,女帝第一次见到施然时,没有失控,依旧冷静的根本原因。
女帝对施然的感情已经积压成一座冰山。
施然的出现,让冰山有了融化的痕迹。
这也是女帝刚来,在自我怀疑施然是否是那个人,见到施然和俞烟举止亲密时,仍会吃醋的原因。
随着女帝逐渐发现施然与心中人的相似点,冰山的融化开始加速。
只是……女帝出于自我保护,仍然要做着进一步确认,但在行为举止上已是有了极大的变化,具体表现为,施然抱她,给她按摩穴位,女帝仅嘴上抗议。
感到林溪言要回来,女帝主动退让时,与施然说的那番话,主动让施然背她,脸贴脸,也是女帝在自认为要再次离开施然,而下意识想要与施然亲近的举动。
又随着女帝确定施然就是她心里那个人,冰山彻底融化、崩塌。
女帝打那时起心里即开始蠢蠢欲动,渴望能真正的和施然在一块。
是理智让女帝不生出占据林溪言的念头。
女帝也是从那时起,又继续压抑着心中即将爆发的情感。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真正的和施然在一块,女帝不想再压抑了。
可施然有意疏远的态度,伤了女帝的心。
女帝上次才会忍不住哭着控诉。
上次的哭诉,让女帝积压了十余年的情感有了一点释放。
但并无实际用处,女帝依旧迫切的想要改变现状。
俞烟一次又一次问女帝和施然怎么了时,女帝几次都忍不住的想问俞烟,她该怎么做?
最后,女帝找了一个借口。她是这样说的:
“你猜的没错,我和然然是吵架了,然然现在跟我分床睡,我该如何改变现状?”
俞烟给了许多建议,其中最为触动女帝的是:
“你不要觉得你这样做没面子,你和施然是谈恋爱,又不是谈合作,要面子干什么?吃吗?等你赖在他房间里后,他自然会明白你的心意。你再趁机跟他把话说清楚,把你们之间的问题解决掉。”
女帝觉得俞烟说的很有道理。在大离她就是太在乎面子,才会和施然落得那种境地。况且她本就是已死之人,在这里只有施然、林溪言知道她的存在。
她还要面子作甚?
这般想着,女帝愈发觉得可行,更何况女帝本就是果断的性子。
压抑了十几年的情感彻底爆发。
女帝强行将施然掳回房间后,发现确如俞烟说的那般,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
至于亲吻时的落泪……女帝只是想到她要这般的不要脸,才能和施然……心里自是有些委屈、难过。
不过不要紧,这点小事,女帝可以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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