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柳老爷
主院院子里，柳老爷坐在躺椅上，哼着小曲喝着茶。
见柳七回来，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日是他回门的日子。
见他身后的马婆子众人手中大包小包的，柳老爷顿时心花怒放。
看来七儿不仅没露馅，还颇受褚家待见。
哎！他这几日白提心吊胆了。
柳老爷连忙招呼柳七进堂屋，又使唤家里新买的婆子端茶上水。
柳七抱着黑猫在下首安静地坐着。
柳老爷平日里听曲喝酒面对狐朋狗友面对青楼女子时，那嘴可利索了，可今日面对这个不熟悉的儿子，面对褚家的婆子丫鬟，他突然嘴笨起来，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句话：“在褚家可好？”
柳七点了点头。
他和柳老爷也没什么话可说。
作为一个父亲，柳老爷说不上好坏。对子女不打不骂也不管，一切交由柳夫人负责。
因此，柳家的嫡子女过得十分不错。
而他这个庶出的孩子，境遇十分糟糕。
片刻后，柳老爷看着褚家的婆子丫鬟，突然后知后觉地心虚起来，又憋了句：“你母亲去城外庙里烧香去了，待会儿就回。”
嫁出去的姑娘回门，当家的主母竟然不在，这事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柳老爷本来就因为柳七替嫁心里虚得厉害，此刻更虚了。
就怕褚家不高兴。
柳夫人不在，柳七并不在意。
他又不是真的柳大姑娘，人家柳夫人没当他一回事，他自己也没当一回事。
柳老爷又憋了一句：“你二妹妹也跟着去了庙里。”
二妹妹？柳七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柳老爷说的二妹妹应该是柳大姑娘。
他代替大姑娘嫁去了褚家，那原本的大姑娘自然得有个身份。
二姑娘也是柳夫人嫡出，只是小小年纪便夭折了，如今突然复活，柳老爷这模样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穿帮。
或许在柳老爷看来，知情的仆佣都遣散了，怕甚？
可认识柳大姑娘的又不是只有柳家的仆佣，还有外头的人啊！
不过，这些事用不着他柳七操心。
柳家不想死，自然会把柳如意的身份遮掩好。而他，今日回了褚家后，以后再想出梧桐院只怕就难了，出不来，自然就没有被人认出揭穿的风险。
而且，事到如今，烦恼这些也没用。
过一日算一日吧！
柳七看了柳老爷一眼。
柳老爷故意提这么一句是在提醒他，待会儿在褚家人面前不要露了馅，得称呼柳如意为二妹妹？
没弄错吧！他如今可是有喉疾，说不了话。
怕什么喊错人？
黑猫睁着圆圆的大绿眼睛，也盯着柳老爷。
白白胖胖，模样有点傻，和他以为的奸诈模样大相径庭。
这样的人竟然无耻地逼着儿子代替姑娘出嫁，果然人不可貌相。
柳家父子相对沉默，屋里安静下来。
半盏茶功夫后，黑猫打起了哈欠。
好无聊。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黑猫打起了盹。柳七实在坐不住了，想起身去小院看母亲。
院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帘子掀开，柳夫人同一位头戴帷帽的姑娘进了堂屋。
待帘子放下，那姑娘摘下帷帽，露出一张唇红齿白娇嫩的脸。
竟是柳如意。
“大姐姐回门了？”柳如意身着鹅黄罗裙，头戴步摇，打扮得十分贵气。
挪着小步，慢慢地走到柳七面前，行为举止端庄大方。
可目光在柳七身上扫了一圈，眼神中满是不屑。
衣裳是柳家陪嫁的，料子着实一般。首饰……没见过，应该是褚家新给的，看着十分不错。
她盯着柳七看，马婆子则盯着她看。
这姑娘头上戴的步摇不是褚家送的诸多聘礼中的一件吗？还有这身上的衣裳，看着好像也是用褚家送的料子做的。
而新娘子身上陪嫁的衣裳料子就差远了。
正儿八经的大姑娘嫁人没有嫁妆，回门头上戴的还是夫人新送的，原来这聘礼落柳家二姑娘身上了？
这柳家有点意思。
柳七看了眼柳如意，然后对着柳夫人屈膝行了一礼。
柳夫人坐下后，看向柳七身后的马婆子：“这位妈妈，先下去喝喝茶，让我们母女说说话。”
这要求不过分。新娘子回门，自然要同娘家母亲说说贴己话的。
马婆子行了一礼，领着同来的褚家下人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柳家人以及黑猫了。
柳夫人看向柳七，脸色阴沉：“怎么没看到张婆子？”
张婆子？柳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张婆子似乎没跟着回门。
他沉默片刻，道：“张婆子身子不好，下不来床。”
半醒半睡的黑猫心中哼了一声。
那个讨人厌的张婆子，早被它关柴房了。
柳夫人脸色不善地看着柳七，心中虽然不爽，但也没发火。
她料定柳七不敢对张婆子如何。
说不定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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