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谢苗儿猜想了许多他的反应, 却唯独没有料到,会听到他会这样说。
他的生平起伏,她作为看客读来都泪满衣襟, 可他却好像并不在乎, 对此只字未提。
一开口, 便是在安抚她的感受。
属于他的温热鼻息,和时不时飘下的杏花雨一起拂落在她的颈侧,谢苗儿眼眶湿润, 却没有眼泪掉下来。
陆怀海捧起她的下颌, 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尾,道:“想哭就哭。”
她没有言说, 但他可以想见,她那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会是何等的无所依从。
谢苗儿仰起脸,大团大团的花影映在她澄净的眸子里,把她眼中浓烈的情绪遮掩了大半。
她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不能哭,今天脸上搽粉了,会化掉。”
正在认真伤心的小姑娘,却因为施了粉黛这种原因倔强抬头不敢掉眼泪。
可爱得要命。
陆怀海轻声喟叹, 蜻蜓点水地亲了亲她的脸,旋即道:“你是想叫我心都化掉吗?”
感受到圈在她胳膊上的手越来越紧, 谢苗儿不自在地扭了扭, 她说:“我……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谢苗儿轻咬下唇,“我是因为你未来的成就, 才对你另眼相看。”
她才说完, 又开始咬嘴巴, 陆怀海伸出拇指,把可怜的唇瓣从她糯白的齿间救了下来。
他说得漫不经心:“你心悦的,是眼前人就够了。平心而论,我对于你说的那个人并没有什么真实的感受,尽管你说,我就是他,他即是我。”
谢苗儿眉心微蹙,以为他不相信,“并不是我发了癔症胡言乱语,我说的都是真的。”
陆怀海道:“想要凭空编出一个人的事迹,没那么容易,况且你的尾巴也早露了出来。”
说着,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腰末。
什么尾巴?谢苗儿把他的手打掉。
“朝夕相处的,只是我们而已,”陆怀海心平气和地补充:“我不会活在故纸堆里,你也是。”
谢苗儿恍然,她的视线终于敢落在他的脸上。
是在风霜刀剑磨砺出的鲜活面孔。
她终于没忍住,抬手抚上他的侧脸,指尖停在他的眉梢,缓缓摩挲。
陆怀海不闪不避,任她抚弄,点墨般的瞳仁微颤。
谢苗儿忽然很有狠狠吻住他的冲动。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就着这个姿势,谢苗儿闭上眼,微张着唇碰上他的。
她第一次在两人的唇舌交锋中,掌握如此彻底的主动。
她学着以往他的亲法,轻轻舔咬,原本停在他耳畔的指尖渐渐下移,从他的后颈起,嗳昧地一路延伸到他直挺挺的脊背。
草木葳蕤,枝繁叶茂,亲密的爱人在花树下交吻。
还没到燥热的天气,可结束这个似乎要绵延到地老天荒的亲吻时,谢苗儿的额上都沁出了薄汗。
她撑在他的肩头,鼓起勇气对他说:“你做好名正言顺的准备了吗?”
陆怀海垂下眼睫,重新为她戴上那只玉镯。
他说:“荣幸之至。”
谢苗儿低头,看着它傻笑了一会儿。
真好。
她没有注意,陆怀海再抬眼看她时,眼中翻涌的晦色。
听他重重叹气,似乎是想把她放下来,谢苗儿非但赖在他腿上不走,还缠着他说:“男人心海底针,才说呢,这就要把我给撂下。”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陆怀海终究还是把怀里的宝贝疙瘩挪开了。
谢苗儿不满:“腿都不给坐了。”
她越是开心,越喜欢撒娇,陆怀海已经把她的性子摸得透透的,见状,不动声色道:“我只是怕情难自禁罢。”
压在谢苗儿心头多年的大石已经没了,她沉浸在兴奋的余韵中,说出来的话尾音都是飘的:“什么情难自禁?”
陆怀海叹气:“你很快会懂的。”
谢苗儿没明白,她嘟囔道:“很快是多快?你老是说些我听不明白的话。”
“快了,等我们成婚……”陆怀海压低了喑哑的声音,道:“你会知道,什么叫情难自禁的。”
――
被动赋闲的陆怀海心态非常平和。
如今的结局比他预想中要好太多。
偷得浮生半日闲,正好也可以好好筹备与她的婚事。
然而朝堂风云转瞬突变,老皇帝转眼间变成了太上皇,大势所归的安王顺利继位。
重情重义的新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因言获罪的武将们,该放回哪放回哪去,让他们“戴罪立功”。
对于老朋友,新帝更是毫不吝啬,他安排给陆怀海的管辖范围,甚至还隐隐超过了之前他所统御的界限。
旨意到来的那天,传旨的宦官甚至还塞给陆怀海一封新帝的亲笔信。
信上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不足挂齿。
陆怀海一向内敛,极少出现什么大的情绪波动,然而这一次,他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啪地一下,把信反拍到了楠木桌上。
谢苗儿得知后来找他,闷笑着说:“认命吧,你就是劳碌命。”
陆怀海瞥她一眼,没说话。
他的眼神实在是有些幽怨,谢苗儿轻咳两声,走到他身边给他顺毛:“能者多劳嘛,难不成我还会插翅膀跑了不成?这段时间,我们都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
陆怀海抱着她,埋首在她颈间深吸一口气,道:“我等不及。”
可此生唯一的大事,纵然他等不及,也不愿轻率相待、草草了事。
他要给她最好的。
心上人心心念念要娶她,谢苗儿如何不欢喜?
她大大方方地朝他笑,“好事总是多磨。”
陆怀海攥她的手在手心,照她手背啄了一口,道:“陪我写一封信。”
谢苗儿“嗳”了一声,见他铺陈开宣纸,她便极其顺手地替他磨墨。
这样的配合让她感到很新奇。看他舞剑倒是多,他提笔、她磨墨,还是头一回。
陆怀海笔走龙蛇,言简意赅的回了新帝一句话――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宣乐元年,东南沿海的倭寇基本绝迹,冒出苗头的海盗亦被狠狠打击。距离百姓安居乐业,还有时日要走,然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正如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终会从熹微转向灿烂。
两人的婚期,就定在了这年的六月初六。
作者有话说: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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