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扮痴男下跪

　　
雪珂跌跌撞撞的逃回办公室。
“你去哪儿了？中午在餐厅也没见你。”小何走到她的办公桌前。
雪珂竭力保持镇静，试探地问:“中午你一直在餐厅吗？”
“对啊，直到现在才回来，我刚坐下你就来了。”
“餐厅里是不是有好多人？有没有看见一个戴墨镜的人？”
“这话说的，中午餐厅里人能不多吗？戴墨镜的人？还真没注意，你找他干什么？”
“哦，不！小保安说有人在餐厅闹事！”她苍白着脸。
“哦，对了，那个小保安扭着一个男人不放，那男人说是他姐夫。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没亲眼看见，可是我听别人说他姐夫贼帅，长得挺俊，我要是能找个长那么帅的对象就好喽！”小何痴痴的笑。
“啊？”雪珂差点没背过气去。
“那也叫帅？”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话。
“啥？，你见过？”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见过？”她有些惊慌。
“那你怎么那么说？”
“在我眼里男人就没几个长得顺眼的，除了……”她忽然想起了林少秋。
“除了谁？”
“没谁，我有很厉害的颜控病，一般的人看不上眼”。
“你眼睛够刁的，不过我也很挑剔，我每天上下班都左顾右盼，看看能不能碰到一个超帅的暖男”小何脸上飘着一团红晕。
“真是花痴”雪珂白了她一眼。
“你才是花痴呢！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工作稳定了，下一步就是谈恋爱，结婚。这多正常的事，怎么到你那儿就变味了？！”
“我，我懒得跟你拌嘴”雪珂表面上装作很平静，说话有条有理，可脑袋里一片浆糊，人在那坐着，心早已飞了出去。她不知那墨镜男去了哪里，总担心一不留神他会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想着想着，禁不住后背发凉，连手心都直冒冷汗。
就这样忐忑不安地熬到了下班，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如旧，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人也精神了许多。下班后她匆忙拨拉了几口饭便合衣而卧。那夜她睡得很安稳，以为什么都过去了。
第二天她还没起床，就听外面一阵骚动，好像很热闹，她慌忙打开门。
门口居然跪着一个人，那人头发梳得溜光像被牛犊子刚舔过一样，四六分开，服服贴贴的贴在了额前。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套在身上肥大扎眼，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十分的不得体。即便是这样，也掩盖不住那张白皙俊美的面庞。
他身后挤满了人，为首的正是那个小保安正鄙夷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缕讥笑。
她一下子怔住了，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摔倒。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她身上，她感觉到脸上有团火在烧。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躲起来，可她已无路可退，那人跪爬几步，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腿。
大家一阵哄堂大笑，小保安居然带头鼓起了掌，雪珂真想冲过去扇他两巴掌。可她却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被谁施了魔法一样，一下子钉住了。
男人跪在地上面不改色，目光深邃，两只眼睛阴森森的像口井，雪珂不由的倒吸了口凉气，感觉自己一下子跌进了万丈深渊。
“雪珂，这么帅的男人，打着灯笼也不好找，你还犹豫什么？还不快收了他！”小何在那里激动的尖叫。
“男儿膝下有黄金，人家都给你跪下了，你怎么着也得有点表示吧”不知是谁插了一句。
“哟！小雪，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那天我就看你不对劲。你倒怪会掩饰！这小伙子在这转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估摸着是找你，你倒是挺嘴硬，怎么也不承认，现在人都跪在你面前了，你总不能再说不认识吧？”大喇叭钻进人群，一阵叨叨。
“啊？”人群中又是一阵躁动，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这丫头……”
雪珂双唇蠕动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那人跪在地上，目光如刀子般穿入她的心肺，她身心俱焚，脚下有些站立不稳。
那人却死死的抱住她的腿，压低声音说:“如果你不想丢人丢大发了，就让我进你的宿舍，我有话说。”语气生硬，冰冷。
雪珂打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却在他目光中再次看到了威胁和不容拒绝。
她机械地转身，男人顺势站了起来，冲大家礼貌的抱拳:“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叫李啸，让大家见笑了，我们之间有点小摩擦。所以她总是躲着我，我实在没办法才给她下跪，求她原谅！”
“小雪，浪子回头金不换，能有多大的错啊？人家都给你跪下了，你还不给个笑脸”大喇叭俨然一副长者的姿态。
雪珂紧咬双唇大颗大颗的泪水滑落下来。
李啸忙从兜里掏出一团纸，故作温柔的替她擦拭。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林少秋的身影，记忆中第一个为她递纸巾擦泪的人是林少秋，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她或许可以心平气和的看他一眼，至少看他不会那么恶心。
不知道是谁吹了一声口哨，顿时人群一片哗然。
雪珂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李啸却一把把她拉进了宿舍里。“你，你想干什么？”她惊出了一身汗，用手抱住双臂接连后退。
李啸步步紧逼。
“你究竟怎样才能放过我？”她吓的声音都变了。
“想让我放过你？简单，你只要给我一笔钱，我立马在你眼前消失，我无业游民一个。自知和你不搭，你只要给我一笔钱，让我找到个营生做。我能有口饭吃，就绝不来纠缠你”
“真的？就这么简单？”雪珂眼前一亮。
“可我要4600块钱，一分都不能少！”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天呐！4600块钱，我去哪里给你弄？我一个月的工资才260元，我就是不吃不喝也得攒上几年。你让我去哪里给你弄这么多钱？”
“那是你自己的事！不给钱更好，我可以吃住都在你的宿舍里。这辈子你就别想赶我走！”他眼底掠过一阵邪恶。
“你这不是在逼我吗？”雪珂声泪俱下。
“逼你？小保安都告诉我了，你可是这厂里的会计，你没有钱，谁有钱？难道你想让我把你那件事公布于众嘛？信不信我立马打开门向大家宣布那天的事！”
“不要！不要！”雪珂拼命地摇头。
“那你就立马给我筹钱，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就三天，三天之后不给钱就给人。看我俩谁能耗过谁，我有的是时间！”
雪珂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别给我装死，到底是给钱还是给人，你自己考虑，我要走了。我穿的是我大哥的的西装，到点要还的，我那帮兄弟可是些无恶不作的人，这辈子就没有怕过谁，想整哪个人也没有能逃出手的，你也不例外，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听话，还有上次拿砖头要打我的那个小子。我至今还记着呐，信不信有一天连他一起收拾！但你要是给了我钱，可就不一样了，他也太平了，我保证说到做到！”
雪珂再次感到脊背发凉，双腿发软。
“哼！”李啸从鼻子里一声冷哼。
“三天后我再来这里，你如果给我耍心眼，看我怎么收拾你，从人间到地狱，我让你秒懂，我无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早就豁出去了。倒是你前途无量啊！好好考虑吧！”
他语气和表情又冷又僵硬，像无数把刀子要将她凌迟。一股锥心的痛立刻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感到呼吸都透着疼痛。
他重重地甩门似要离开。
推开门却发现门外依然有好多未散去的人，于是换了一副笑脸冲里面高喊:“小雪，记得吃早餐哟！”声音与刚才判若两人，听上去温柔体贴。
“啧啧”门外开始有人咂舌，仿佛有点羡慕。
雪珂拼命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溢了出来，她咬住下唇，生怕弄出一点声音，任腥咸的血液流进嘴里。
在厂里举目无亲，她去哪里弄那么多钱，即便是去偷去抢她也总得有个目标吧？可她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她僵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小何正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王会计有事找你。男朋友一来你就忘了上班了？，真是个恋爱脑！谈了恋爱也得吃饭啊？不上班哪有饭吃？”
“别开玩笑”她阴着脸。
“嘿！人家都跪在你面前了，您去打听一下，全场还有谁不知道我们的大会计爱上了一个大帅哥？大家都等着吃你的喜糖呢！”小何一脸的笑。
“等着收尸还差不多！”
“呸呸呸，你说啥呢？多不吉利，人家长得那么好，配你绰绰有余。你怎么一点笑模样也没有，哈哈你的嘴……”小何突然笑的前仰后合:“你的嘴下唇已经肿了！”
“莫名其妙！不就是咬破点嘴唇吗？你至于这么笑吗？我自己咬的，别大惊小怪！”她话语冷冰冰的依然没有点表情。
“自己咬的，鬼才信呐！嘻嘻，这也太疯狂了吧，居然能把嘴唇咬破！”小何捂着嘴跑开了。
“神经病！”雪珂白了她一眼，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小保安在门口站着，远远的向她投来嘲讽的笑。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真想使劲抽他一耳光，可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笼罩在她身上，竟然连话也不想跟他说，尽管心里清楚，是他出卖了自己。
“怎么还敢瞪我？还嫌不够刺激吗？全厂里都知道了，实在不行我再给加点料？”他皮笑肉不笑，瘆的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呸”她吐了口吐沫，强压住胸中的怒火，低着头走开了。
……
雪珂提心吊胆的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王会计一脸的和噶，没看出有什么异样，雪珂的心才稍微平静了些。
“小雪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我办公室？也不去家里看我？”
“我，我，利峰……”
“别提那小子了，自从上次送你回寝室之后，就一个劲地躲着我。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要不是今天一大早听说了你的消息。我还一直蒙在鼓里，还一个劲地撮合，你和利峰，谈恋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要觉得对方人踏实可靠就可以，何必要瞒着我呢，干妈也不是不通情达理……”
“干妈，哦，不……还是叫你师傅吧？我不配做你的女儿！”她低下头瞅着脚尖，一个劲地扯着自己的衣角，吞吞吐吐，不知如何是好。“嗯？怎么改口了？”王会计蹙起眉头看她。
“嘴怎么了？”
“咬的”
“嘻嘻……”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办公室里的几个和她仿佛年纪的小女孩捂着嘴笑出了声。
王会计转过头看她们:“有什么好笑的，别人受伤了，你们觉得很可笑吗？”女孩们吐吐舌头:“师傅，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您不了解情况……”
没等她们把话说完，雪珂捂着嘴逃出了办公室，像逃命般蹿的很快。
“小雪——”王会计急忙追出了门。
在走廊的拐角处，雪珂扑在墙上放声痛哭，身子猛烈地抽动着。“怎么了？孩子，哭的那么伤心？”王会计把手搭在她的肩头。
“干妈——”雪珂转过头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
“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哭鼻子！回头让人瞅见了，不笑话你才怪呢！”王会计故作嗔怒。
“笑话？我还怕人笑话吗？如今我就是厂里最大的笑话！刚转正那几天，我有多耀眼！今天就有多丢人，我把你的脸都丢尽了，呜呜……”她哭的更凶了。
“在说什么呢？傻孩子，我早听说了，那个小伙子长得不错，一表人才，也挺用心，居然给我这个干妈也送了礼物。”
“礼物？”哭声嘎然而止，她惊慌地瞪大了眼睛，李啸远比她想象的可怕，居然找到了干妈的头上。她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看来自己真的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惊悚让她瞬间矮了半截。
“你别紧张，他只是让保安给我送来一个字条，说有空带着你一起去我家认个门，我觉得这孩子不错，最起码懂礼节，知道我俩的关系后，先去拜访。这没有什么不妥啊，改天你一定带着他来见我，让我给你把把关。”
雪珂暗自叫苦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蜷缩在墙角一个劲地发抖，连手指都在打颤。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弄到一笔钱，然后彻底的和这个恶魔划清界限。于是她壮着胆子问:“干妈，能借我一笔钱吗？”
“借钱？借多少？”
“4600”“啊？这么一大笔钱！你借这么多钱干嘛？”王会计顿了顿，似乎吓了一大跳。
“救命！我急需一笔钱救命！”她用祈求的眼光看着王会计。
“孩子，我，我的确拿不出那么多钱，是家里人生病了吗？还是……”
“您别问了，有就帮点，没有我就回家凑，卖房子卖
地，我父母也会帮我凑的。麻烦你帮我请个假，我要回家，立刻，马上回去”
“小雪这钱的事不是干妈不帮你，而是确实没有哇……”
“我知道，您别为难，我马上回家”
她踉踉跄跄的下了楼。
王会计张了几次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雪珂再次感到了在城市里举目无亲的凄凉，禁不住在心里冷笑，是不是自己原本就不该来这里，如果自己不哭闹着进城，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些事。可如今碰到事情了，也只能一个人在心里默默的扛。
她不知怎么走到了车站，正欲买票时却撞到一堵人墙。
“对不起”她头也不抬地道歉。“这是要去哪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这声音让她心头一震，猛地抬起头，立马汗毛倒竖，瞬间清醒了许多:“怎么，怎么会是你？真是阴魂不散！”
李啸笑容轻佻:“我俩这才叫天赐的缘分。我送个朋友出趟门都能碰上你，你不是我很看不上我吗？干嘛老跟我屁股后面撵？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雪珂咬着牙，握紧了拳头，一语不发。她知道跟这种无赖无话可说。
“快走吧，别忤着了，去哪我陪你”
“不稀罕！”她往那边躲，李啸就往哪边移如此反复了好久她也没有躲开。
“再也不滚开，你休想拿到1分钱！”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扔给他。
“哎呀早说呀，早说去给我拿钱，我不就早放你过去了，快快快。姑奶奶您请——”他弯腰摆出个“请”的姿势。
雪珂逃命似地钻进了售票室。
任何时候回家的感觉都是那么令人心旷神怡，即便是在那种惶恐不安的情况下，一踏上回家的路，心情总是那么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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