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眼帘一出现夫人跟王俊财拼命的劲头,王翔宇就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一声。唉,王氏家族一向家族和睦,这一次夫人竟然被搞得乱七八糟。他很有些对夫人不满,决计过一段时间,好好地敲打敲打夫人,让她知道她身上承载了多大的责任。
夫人和王氏家族是不是已经搬到租界去了呢?王俊喜是不是能够把这件事情做好呢?他很怀疑。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王俊喜几乎跟王俊林一样,从小就娇生惯养,游手好闲。要不是清军打到了汉口,他真不愿意让王俊喜插手管理王氏家族的产业。
记起离开王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王俊喜的踪影,王翔宇就不能不希望快点回去看一看。可是,他不能离开黄兴以及所有不遗余力保卫汉口的人们。他一直陪伴着他们巡视完整个战场,并且回到满春茶园,参加了他们对于今后如何跟清军作战的大讨论,代替王俊财接受了下一阶段商团所要担负的任务后,走出了满春茶园,准备回去王府。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他径直去了租界王氏家族的院落。老远就看到那儿一片灯火通明,他顿感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其实,因为王翔宇夫人被大炮震醒过后,精神受到了刺激,一心以为儿子回来了,到处寻找儿子,说什么也不肯搬家,王府便一直拖到天快要黑的时候,才搬迁成功。
伯母万分痛恨王俊财,王俊喜心中暗喜,决计取悦伯母,以便取得她的支持,把王氏家族的财产全部控制在自己手上。虽说战争打响以后,他便利用直接管理家族产业的机会,偷偷地把许多资金和财产转移到自己名下,可是,他仍然不满足。王氏家族的产业这潭水实在太深了,他至今也搞不清家族到底有多少财产。都说王氏家族靠地产起家,却地产似乎仅仅只是占去了很小的一部分,机器厂,纱厂,造纸厂,甚至连钱庄,都有王氏家族的股份。不把这些东西全部搞清楚,全部弄到自己手里来,他总是不甘心。
他仍然喜欢女人,喜欢到处播散情种。即使在战争期间,他也改不了这个毛病。他在一个妓女身上快活了半个晚上,就昏睡过去了,连敌人用大炮猛烈攻击,也不可能把他惊醒。是一个下人找到他,告诉他王府的状况,他才猛然,吩咐下人快点去找大夫,自己赶紧回去王府。
大夫忙碌了整整一天,总算让伯母情绪稳定下来了。王俊喜母亲一听大炮的轰击声就心里发憷,一直巴望着快一点躲到租界去。却王俊喜决不会让她先去租界,也不会让任何人擅自离开王府,他一定要让伯母完全稳定下来,得到了她的许可,才搬家。因为搬家根本不费事,费事的是赢得伯母的好感。他终于达到了目的,王氏家族总算搬到了租界。
王翔宇得知详情,对王俊喜刮目相看了,说道:"你在关键时刻,能保持这份定力,的确不愧为王氏家族的后人。"
王俊喜喜滋滋的,趁机说这一段时间因为支持民军,家族银根越来越紧缩了。
王翔宇苦笑道:"为了革命党,就这样吧。"
忽然,从王老夫人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尖利的喊叫声。一个丫鬟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说是夫人又想起了儿子,在大哭大闹呢。王翔宇摇了摇头,挥手让侄儿离去了,自己转身进入了房间。
"你还我儿子。"夫人一看到丈夫,立即扑了过去,大声喊道。
"夫人,你要,儿子是革命党,儿子会没事的。"王翔宇本想狠狠地教训夫人一通,却临了心里一软,转换了口吻,说道:"儿子怎么会有事呢?那么多革命党都没事,我也没事,儿子决不会有事。"
"还是父亲了解我,我的确没有事。"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紧接着,王俊林幽灵一样地飘了进来。
王老夫人稍稍一愣,瞪大眼睛,看着儿子,然后迅疾地扑了过去,把儿子抱在怀里,又是哭,又是笑,又是在儿子身上拍打着,硬是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父亲,你和叔叔还在支持革命党吗?"王俊林问道。
"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父亲说道:"黄兴先生已经来到了汉口,在满春茶园设立了司令部。走,我带你去见他。"
"你要是再让儿子去当革命党,就先把我杀死。"王老夫人吼道。
"父亲,母亲,你们不要为我的事情争吵了。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我这两天到底在干什么吗?"王俊林一句话,就让王翔宇把预备斥责夫人的话收了回去,也让王老夫人不再疯狂地吼叫了。
这两天,王俊林经历过炼狱般的考验和折磨。
他本来已经率领队伍向后撤退了,而且很快就要撤退到安全,然而,从后面传来了激烈的战斗声。他赶紧查问原因,原来竟然是堂兄王俊财率领的商团被敌人包围起来了。不由分说,王俊林立即命令其他人马继续向后撤退,亲自率领一拨人马前去解救堂兄和他的商团。
很快,他就率领人马杀进了敌人的包围圈,打开了一条出,让王俊财率领商团冲了出去。紧接着,他率领人马也想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却敌人越聚越多,团团地将他和他的队伍包围起来了。急忙之中,他抽调出几个最精壮的民军兵士,充当敢死队,提了机关枪,朝着敌人就是一阵猛烈地扫射,其他的民军将士就在他的率领下,一边朝四周的敌人射击,一边沿着敢死队打出的通道向外冲。却冲来冲去,就是突破不了敌人的包围圈。他脑子里接连转动了无数个念头,不时地改变突破方向和突破敌人阵地的时机:先集中火力于一点,试图强行打开一道出,并引诱周围的敌人朝这边靠拢,主力部队好趁机逃出去,没有成功;朝四周的敌人同时展开攻击,查出了敌人环形阵地里面的薄弱之处,然后突然集中兵力,迅速靠拢过去,向一点发展攻击,一样没有成功;只是零星地朝敌人的阵线上放几枪,造成民军已经全部倒在敌人的机关枪之下的错觉,以便浑水摸鱼,趁敌人赶过来的时候,就突然干倒敌人,冲出去,同样不成功。每一次行动过后,身边的民军将士就少了许多。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求生的欲望迫使他将部队全部集中起来,上了刺刀,将最后的子弹全部压进枪膛,迎着敌人疯狂地冲了过去。
哒哒哒,敌人的机关枪弹如雨下,民军一排一排倒地身亡。他的周围,再也没有多少人马。他越来越感到恐惧。他举起枪,带领剩下的民军,猛虎一般地冲向了敌人。敌人的机关枪再也不响了。敌人突然挺身而出,排成了密密麻麻的队形,围在他的四周。他继续端着刺刀,凶猛地冲向了当前一个敌人。他狠狠地朝敌人刺去。敌人没有躲闪,也没有开枪,只是手略一扬,就架起了他的刺刀,然后一把将刺刀连同枪杆子夺了过去,刷地朝他头上猛扫过来。他感到一道寒光在头顶上一闪,一股寒潮从脚下冷飕飕地灌上了头顶,眼睛一闭,重重地倒了下去。
朦朦胧胧之中,他看到了许许多多人,不是残缺了四肢,就是没了脑袋,通过各种各样的器官,发出了一连串令人惊悸的惨叫。
他惊恐地大叫一声,眼睛睁开,身子一窜,不辨识方向地一阵狂奔。怦的一声巨响,脑袋撞在了一面冷冰冰的墙壁上,噗通一声,身子又是重重地倒了地。眼帘再一次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的幻境。他曾经指挥过的民军官兵在那儿痛哭流涕,看到他过来了,纷纷向他扑来,要他还给他们性命。他又是一声大叫,扭头就跑,结果,看见一张脸差不多快要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他本能地一声惨叫,猛地朝那张脸上打去。却手被人捉住了,他感到了一阵阵钻心的痛。
那张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松开手,说道:"我知道,你是王俊林,汉口商务总会总理王翔宇的独生子。你本来不是革命党,却在那天晚上当上了叛逆。"
"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我?"王俊林本能地问道。
"我不仅知道你,而且知道余瑞祥。余瑞祥也不是革命党,却也当上了叛逆。不过,你跟余瑞祥不一样。你生来就不是造反的料,为什么要造反呢?难道你没有看清形势吗?我大清的军队已经南下,定将势如破竹,很快就会将这些参与造反的乱臣贼子全部诛灭。"那个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本来也可以杀了你,可是,我不能杀你。我不能落下杀人的罪名。我生性善良,从来就不愿意杀人。是造反的逆贼逼迫我不得不杀掉他们。我想,你一定不会让我动手。你已经知道了死亡的滋味,为什么要死呢?是不是?"
"不,我是革命党。我不怕死。"王俊林装腔作势地说道。
那人笑了笑,在他身上轻轻地拍打了一下,继续对他说了一些什么之后,扭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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