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香姨娘
鸟笼子的门被打开,灰褐色的雨燕一个个好奇的盯着门口看。女子缓缓伸手进到笼子里,鸟儿们瞬间被惊的扑腾起来。她随便捉了一只出来,而后立刻关上了鸟笼子的门。鸟儿被她拿在手里,瞧着倒是比刚入府时还要圆润些,正如她自己一样。女子笑了笑,开口道:“去吧,飞的快些。去和李妈妈说一声,我一切都好。”
说罢,女子一扬手,鸟儿便迅速的飞离了王府上空,朝着城郊的方向飞去。女子满意的拍了拍手,而后命人将鸟笼子抬下去,临走还不忘吩咐道:“好生照料着,若是死了,王爷定饶不了你们。”
抬着笼子的小厮点头回道:“香姨娘放心,小的可是拿它们当祖宗一样伺候呢。”
被称为‘香姨娘’的女子斜眼看了一眼谄媚的小厮,勾着嘴角,摆着腰肢转身离开了。她踱步回到庭院中的葡萄棚下,女子腰身不算纤细,仔细看去,会发现她身上的裙子好似格外贴身,使得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更加明显。她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钗环首饰一样不少的戴在身上,贵气逼人,却又稍显繁杂。她来到偌大的藤椅前坐下,仰面靠在椅背上,一脸自在逍遥。这时,一旁的丫鬟走近她的身旁,小心的回话道:“回香姨娘的话,王爷他,他刚去了王妃院里。说是王妃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所以王爷就先去那边看看。”
香姨娘慢慢蹙起眉,身子不爽利?估计是心里头不爽利才对吧!她抬眼看向一旁候着的丫鬟,还是勾唇笑道:“不碍事,王妃是王爷的妻,先去见王妃也是应该的。你去王妃院子外等着,等见了王爷就和王爷说,我这几日肚子不舒服。别的,就不必多说了。”
香姨娘说罢,身子靠回来藤椅,继续悠哉的听曲。
小丫鬟应声后退下,一出了院子便变了脸色:“什么玩意!一个不知哪来的乡野女人,如今可真是野鸡变凤凰!”
“哎呀,小点声啊我的兰儿姐姐!”院子里这时又跑出来一个小丫鬟:“小心叫香姨娘听到了。”
兰儿住了声,转头看向身旁的小丫鬟,低声询问道:“小花你怎么也出来了?”
小花端起手里的托盘,回道:“香姨娘叫我去给她取些马肉干来,说是肚子里的孩儿想吃。。。”
兰儿一听,又变了脸色,压低声音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真是什么都没见过,所以什么都觉得新鲜!你瞧她那打扮,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是怀了孩子的!可她进府还不到两个月!我老家的媳妇,肚子都要等到四五个月才能看出一点,她那肚子长得这样快,哪里是因为孩子,分明就是吃出来的!”
忽然间,一个高大的人影落在正在窃窃私语的二人头顶,二人抬头看过去,登时白了脸色,下一刻便齐齐跪到了地上:“王、王爷。。。”
泰岩文湛垂眼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沉声道:“自己下去领罚。”
说罢便大步朝着院子走去。兰儿与小花面面相觑,都没料到王爷竟然这么轻易就绕了她们。待泰岩文湛消失,二人才舒了一口气,搀扶着彼此从地上爬起来。
“瞧,王爷根本就不把那香姨娘放在眼里!”
“我的姐姐啊,那是王爷仁厚,你快别说了!”小花说着,拉着兰儿跑开了。
泰岩文湛大步走进花园,一进来,就看见了那个背对着他,仰面躺在藤椅上听曲的香姨娘。泰岩文湛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后,才走近她身旁,轻咳一声告知香姨娘自己的到来。香姨娘迷茫的睁开眼睛向上看,下一刻便笑得满面春风。她挺着肚子站起身,上前抱住了泰岩文湛的手臂,娇声道:“王爷可算来了,妾身好几日见不着王爷,挂念的夜里都睡不着。”
泰岩文湛道:“本王事务繁忙,向来如此。”
香姨娘点头道:“妾身明白,妾身明白。妾身就是太思念王爷,不止妾身如此,妾身与王爷的孩儿,也是如此呢。”
香姨娘说着,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泰岩文湛垂眼看了看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并没有出声。他伸手将香姨娘重新扶回藤椅上,道:“本王时常外出,许多时候无暇顾及你。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管家去做。”
香姨娘笑着伸手握住了泰岩文湛的手,放在脸颊上蹭了蹭:“妾身是个女子,生来孤苦,如今能得王爷怜爱,有夫有子,便别无所求。王爷放心,妾身答应王爷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只等、只等我们的孩子降生。。。”
泰岩文湛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在香姨娘的肩上轻拍道:“本王明白,待你诞下子嗣,只要你信守承诺,本王答应过你的事情,便绝不会食言。本王还有政务要处理,等忙完了这段时间,会多抽时间来看你。”
泰岩文湛说罢,也不再多留,转身离开了花园。香姨娘依旧靠坐在藤椅中央,扭着身子目送泰岩文湛离开。直到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缓缓回过身。她脸上带着笑,一手把玩着胸前的绿的滴水的翡翠吊锤,一手轻轻按在小腹上,低低的自语道:“我的伊水姐姐,不怪我笑你人傻又胆小,泼天的富贵摆在眼前也不敢要。你瞧见了吗?如今我的肚子里,已经怀了泰岩一族的血脉。伊水姐姐,你可后悔你当初的选择?”
过去六年,她与林伊水随着李妈妈四处漂泊。当年李妈妈亲眼见到了颜家一族被灭,而当时的大皇子,泰岩文湛与其母妃左贵妃均不在城中。又惊又怕之际,这才带着她们两个丫头逃离了锦帆城。她起先不知道为何要逃,直到得知了遗诏之事。原来李妈妈虽然胆小,却贪心有余,在逃亡的路上开了窍,她知道自己一个老妈子,即使亲自将遗诏送到大皇子跟前,八成只能得些钱财。看着眼前两个还未长成的丫头,她便动了心思。她要将颜家最后的孤女养大,将她同遗诏一同送到合亲王眼前。如若事成,林伊水哪怕只得个妃子当当,她们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是享不尽的。
一切计划的如此好,只不过,只不过,真到了跟前,林伊水却怕了!净说些什么‘不要进宫’,‘想安稳过一生’的蠢话。香姨娘抿嘴笑笑,林伊水不去,除了自己,这世间还有谁能顶替这个‘颜家孤女’的位子?香姨娘越想越开心,最后竟忍不住窝在椅子里咯咯的笑起来。任谁能想到,曾经被林伊水母亲捡来伺候她们母女的‘香儿’,如今不仅成了此时坐在亲王后院中的‘香姨娘’,肚子里还怀了泰岩皇室的血脉!这一切,怎能不叫她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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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丁宁他们终于从阁里出来,已是午后。荷管事携着素音与蒲乐二人一同将几人送到门口,三人对着丁宁深深行了一礼,荷管事更是面带歉意道:“方才我有事不在阁里,回来才得知出了事。多亏殿下,替我阁里的人解围。”
素音也道:“多谢殿下,殿下的恩情,素音与蒲乐都会铭记于心。”
蒲乐偷偷抬起头,对着丁宁眨了眨眼。
丁宁也笑,道:“小事而已,不必再提。”
说罢,便转身向着马车走去。刚走到马车跟前,就听见身后蒲乐的声音传来:“殿下留步!”
丁宁转身一看,蒲乐已经小跑着来到她跟前。蒲乐一脸如花笑意凑近丁宁,手心一翻,顷刻间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朵艳红的花来,递到丁宁面前。
丁宁挑眉:“不是说今日的花已经没有了?”
蒲乐笑着将花放入丁宁手中,而后轻声道:“我的花,可只给我喜欢的人。”
蒲乐说罢,笑着转身跑了开了。
丁宁看着手里的花,轻笑了一下,随后转身上了马车,全然没看见一旁黑了脸的水惊月。
荷管事目送着丁宁的马车离开后,才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他转过身,目光冷冷的看向素音与蒲乐。素音蹙着眉,可还未等她开口求情,荷管事便一言不发的甩袖离开了。荷管事走后,素音长舒了一口气,看到蒲乐无事一般,也冷了脸,一改往日里的温婉模样,沉声道:“你今日是故意招惹那万家小姐,为何?”
蒲乐笑道:“不为何,我的花,就是不想给她。”
素音蹙眉道:“你的目的可是长公主?”
蒲乐抬眼看向素音发间别着的那朵花,勾唇笑道:“你与荷管事都与她相熟,唯独我不认识。我不过是想看看,传说中的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
素音冷冷道:“我警告你,不要想着探听长公主的事。主子不会高兴。”
见素音一脸严肃,蒲乐终是服软道:“好姐姐,别念我了好不好?我当然知道主子的意思,给我十个胆也不敢忤逆他。我不过是见这锦帆城里,一个两个的儿郎,都心甘情愿的跟在她身后,就连主子也吩咐我们的人不许动她,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素音再次叹了口气,缓和了声音道:“乐儿,你乖一点,不要惹事。我们与她云泥之别,若是因为她而触怒了主子,命也许都保不住。”
蒲乐笑着环住了素音的手臂,讨好道:“好啦姐姐,我会乖的,你放心吧。”
另一边,马车里。丁宁将花捻在指尖轻轻转动,又送到鼻尖闻了闻。想到蒲乐将花递给她时的样子,丁宁不禁笑了出来。她觉得蒲乐是个很有趣的女子,与她从前所见都不同,大胆又张扬,狡黠里又带着点可爱。丁宁笑着抬头,这才发现,车里的那三人竟一直盯着自己。
丁宁有些奇怪,问道:“看着我做什么?”
卓燃与水惊月都没有开口,朝旭却饶有兴致的靠近丁宁,盯着丁宁手里的花道:“好可爱的花。”
丁宁笑着道:“是。”
朝旭接着道:“真可爱。”
丁宁点头:“是呀。”
朝旭继续道:“好可爱哦。”
丁宁:“。。。你想要?”
朝旭不看丁宁,只盯着她手里的花,连连点头道:“嗯,想要。”
丁宁看着朝旭眼睛一眨不眨,兴致勃勃的盯着自己手中花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拒绝。犹豫片刻,还是递给了朝旭。朝旭开心的接过花,左看看,又看看,也如丁宁那样放在鼻子下闻了又闻:“好香,这戏法好厉害,竟然能变出真的花来,我做不到。”
朝旭说着,开心的将花递到丁宁脚边的一条跟前,在它鼻子前晃了晃,道:“给你也闻闻。”
一条睁开一只眼睛,黑黑的鼻子动了动,下一刻嘴巴一张,嗷的一口把花含在了嘴里。
朝旭与丁宁同时瞪大了双眼,齐齐失声道:“我的花!!!”
旁边的卓燃与水惊月默默对视一眼:一条,干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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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丁宁在卓燃的陪同下,一起往房里走。她刚刚沐浴完,长发未束,带着水汽披散在身后。卓燃走在她身侧,几次欲言又止被丁宁看在眼里。丁宁笑了笑,先开口道:“怎么,像是有话要说?”
卓燃沉默片刻,开口道:“臣陪在殿下身旁至今,已有二十余载。”
丁宁点头,卓燃与自己同岁,五岁时被母后带到自己身边。母后那时告诉她,卓家世代为她母家许家的家臣,从今日起,眼前的男孩便会成为她的影子,是她可以信赖的人。那时候的卓燃就比同龄的孩子高大,看起来和长他们几岁的皇兄一般高。所以虽然他与自己同岁,但丁宁始视得他如兄长一般。
卓燃继续道:“殿下打小便是帝后的心头宝,殿下的胞弟自出生便是太子。若说千岛国中的女子谁最尊贵,如今除了太后与皇后之后,当属殿下。”
丁宁笑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卓燃回道:“殿下是天之娇女,按理说专横跋扈些也不为过。可殿下自小便明理知节,从未见半分跋扈的样子。臣是殿下的影子,殿下做的每一件事臣都在旁看着。殿下没做错什么,殿下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丁宁停住脚,突然明白了卓燃为何要说这番话。原来是因为自己白日在马车里说过的那些话啊。
卓燃这时也停住脚,看向丁宁道:“若说世间还有哪个女子比殿下还好,臣不信,也不认。有哪个男子得了殿下为妻,都该是最幸福的人。殿下无需费神去想那些旧事,臣都替殿下记着呢,殿下,没有错。”
丁宁抬着头看着卓燃,他眼中的赤诚一如既往,此时正带着心疼望向自己。这些年来,只要卓燃在,自己便觉得安心。若是卓燃不在。。。她无法想象那种生活,想到此,她不禁喃喃道:“卓燃。。。留。。。”
话还未说完,卓燃突然脸色一变,下一刻长剑仓啷出鞘,单手将丁宁护在了身后,对着房顶大声呵斥道:“何方鼠辈胆敢夜闯公主府!出来!”
随着卓燃的一声呵斥,府中侍卫顷刻间涌了过来,将丁宁与卓燃围在其中,两个侍卫飞身跳上了房顶,然而只听砰砰两声,侍卫瞬间双双从房顶滚了下来。卓燃皱眉,对着侍卫们吩咐道:“保护好殿下!”
说罢,提着长剑飞身跃上了房顶。兵器碰撞的声音接踵而来,房顶的瓦片被踩得哗啦作响。丁宁蹙眉向房顶看去,黑夜中两个人影缠斗在一处,两人手里均握着剑,卓燃奋力攻击那蒙面黑衣人,招招狠厉迅速,而黑衣人则好像以守为攻,被卓燃打的连连后退。在他退到房檐处时,突然一个翻身跳了屋顶,正好落到了一群侍卫面前。侍卫们举着刀剑迅速将他围住,卓燃这时也随其跳下房顶,重新将丁宁护在身后。
卓燃大声斥道:“你是何人?夜闯公主府是何目的!”
黑衣人不急不慌的收起剑,长叹了一声,开口道:“本想偷偷来见宁儿你一面,没想到卓燃兄耳力如此了得,竟一下子就发现了我。这下好了,估计明日我夜闯公主府的事,就要在城中传开了。”
丁宁一下子便听出了来人是谁,果不其然,黑衣人伸手拉下了面巾,穆廷之的脸随即露了出来。他笑着对着丁宁道:“多日不见,宁儿,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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