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房间里灯光略为昏暗，窗外夜色如墨，天空上没有皎洁的月光，连半分星子都没有，全被乌云遮盖住了。
被取保候审的陈海昌站在窗前，欣赏着无人欣赏的夜色。
“陈总，我是闫予。”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格外清晰。
“陈总，明天计划如常。您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的。”
“嗯。”陈海昌微微颔首，“这次计划绝对不能有半分差错，我将所有的身家性命都赌上了，闫予，只要事成，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你。”
闫予：“陈总，我不图荣华富贵，只希望我妹妹能过上好日子。”
陈海昌眉间一动，但还是如常说：“放心吧，只要这次我能翻身。我要看着薛丽和王展自取其辱……闫予，你跟着我不少时日了，等到事成，我就派人接你妹妹回来。”
闫予似乎很感激：“陈总，谢谢您。”
陈海昌听到这句话提着的那颗心突然平静下来，他也突然觉得自己方才无端的紧张担忧纯属多心。
陈海昌习惯了与人虚与委蛇，因此说起谎话来异常真实，仿佛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轻轻松松骗了那么多人十几年。
闫予突然笑了：“陈总，或许明天叫您就得换个称呼了呢。您放心吧，有您的运筹帷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您煞费苦心经营多年，一定会得到一个好结果的。”
陈海昌竟也跟着笑了笑，不过那笑是虚伪无奈的。
挂断了电话后屋里很安静，甚至可以听见窗外有风游弋而过的声音。他加深了笑容，这次的笑是发自肺腑的，像极了当年他知道了薛丽与王展的背叛时展露的那一抹笑。
第二天的阳光格外亮，照在市人民法院门前光滑的台阶上，陈海昌一步步走上台阶，身后有无数个记者嘈杂着，被人拦住。
这是他唯一的翻身机会，陈海昌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了，他要得到更多，要让王展和薛丽明白，自己无论如何是扳不倒的，他们自己犯下的错，就要自己一点一点偿还。
这次闫予作为他的委托代理人，两个人早已计划过，法庭上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要滴水不漏，他很有信心。
闫予学法律出身，对于这些她了如指掌，再加上陈海昌没日没夜地静心筹划，他不信成功不了。
开庭只不过是走流程，他等着闫予接下来的那番话。
陈海昌的心陡然绷成了一根弦，他注视着闫予，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异常紧张。
只听闫予说：“原告陈海昌，丧尽天良，怙恶不悛。”这句话在原本安静肃穆的法庭中如同一块石头被扔进大海里，激起一朵浪花。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她身上，不解，或是错愕，一时间安静极了。
陈海昌心中的那根弦骤然断了，他瞪大眼睛，这不是闫予该说的话，难道她要反水？不，即使闫予反水他也不怕，他有着闫予的把柄，他不信这个小女孩有这个胆量。
“陈海昌不仅多次将艺人进献给戚钢、命人开车撞薛鸿儒以达到自己目的，还曾经沾染过一桩命案！2019年5月27日，陈海昌曾经把五位雪藏的艺人进献给蔡礼泉，而蔡礼泉残暴至极，生生将那五个女孩子□□至死，为了逃避法律判决，陈海昌与蔡礼泉隐瞒下了这桩血案，他们平安无事，可那五条命却白白成为了冤魂！陈海昌，你犯下滔天大错，却还能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闫予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
她每说一句，都会令场上有着惊天动地的变化。
法官眉头一皱，虽然这段话说得慷慨激昂，但闫予没有任何证据，他刚想维持场面，却听闫予说：“我有证据。”
旁边有一位法警递上一个录音笔以及一张白纸。
闫予打开录音笔，一段模糊刺耳的声音在静谧的法庭中响起。
哭声与尖叫声缠绕在一起，不时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的怒骂声与狞笑声，听着格外瘆人。
其中有个女孩抽泣着求饶：“蔡老师您放了我们吧，求求您了……”
还有人喊：“救命啊！救命啊！”
那个男人嗤笑一声：“想逃？我蔡礼泉不会让你们那么轻易的逃走的！哈哈。”
随即一声尖锐的惨叫。
所有人面色晦暗。
闫予面无表情，眼中却深藏恨意：“这是当时蔡礼泉在□□、施暴时的一段录音。”
她又说：“如果以上条件不足以构成犯罪证明，我还有另外一条证据。”
闫予拿起那张纸，缓缓说道：“那年一共有五个女孩，分别是吕佳欣、舒羽、宋慧紫、单雨沁，以及闫诺。”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无人注意到眼睛里瞬间蒸发的雾气。
“星光娱乐公司里的艺人大部分都很有知名度，这几个名字大家一定没有听说过，因为陈海昌早在招她们进公司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安排。几个女孩太过单纯，因此不知道面对她们的是什么，急需用钱，或是想早日成名，所以对陈海昌的一套谎言没有任何抵抗力，这就成为了悲剧的开端。”
说到此处已经没有人想去打断阻拦她，无论是真是假都想听到下面的结果。
“近日有人在杨子村城北靠山的地里发现了几具尸骨，其中一人经dna检测确认身份为死者闫诺。而其他几具想必大家应该都知道是谁。当时由于陈海昌和蔡礼泉位高权重，知道真相后没有一个人为这件事伸冤，其他几个女孩亦是死的不明不白，连父母都尚未知道自己的女儿究竟遭受了什么。”
“这张纸上都有证明，可以看一下。”
法官拿过那张纸，看了片刻后目光逐渐阴沉，他说：“纸上有公安机关的证明，显然是真实的。”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法警们维持现场秩序。本来其实未必相信闫予那套说辞，不过听到法官这句话时将这件事敲定，无论如何饱含冲击力。
“闫予，你背叛我！”陈海昌站起身，怒不可遏地说道。
闫予说：“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但我知道恶人不会有善终。”
陈海昌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疯狂至极。
法官敲了敲桌子：“你干什么？！”
陈海昌边笑边说：“闫予，是，我罪不可赦，但你就一清二白吗？墙倒众人推啊哈哈……林月然、罗卿研……哪一件事不是经了你的手？”
陈海昌由于精神失常被带下法庭。原本苦心筹划的一切付之东流。
陈海昌虽然胡言乱语，举止失常，但他脑子里还在想着。当初自己的确为了利用闫予这颗大好的棋子而编造过许多谎言，例如说她妹妹还活着，在国外过着好日子，只是被人包养，只要闫予为自己如何如何完成多少事，妹妹就能回来正常生活。可是这件事情无一人知晓，闫予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即使知道，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想着想着，忽然冒出了一个极其胆寒的想法，如果闫予早在很久以前就背叛自己，那么是否在向自己汇报时擅自改动添加了不少事情呢……
陈海昌和蔡礼泉事件经过警方调查，多方认证，终于落下帷幕。同时相关部门还发现蔡礼泉还涉嫌贪污、吸毒，看似和平的外表下其实波涛汹涌。
这件事情引起了全国轰动，没有人能想到谦和儒雅的知名经纪人陈海昌和清正廉洁的高官蔡礼泉能犯下这么罪恶滔天的事情。
公安局里警察小万一边吃泡面，一边看着实时播报的新闻。
小赵坐在他旁边梳理元哥的案子，他向来不大关心这些事情，而且最近工作繁忙，也没有心思。
“哎，你看……要我说这陈海昌、蔡礼泉也真够坏的，蔡礼泉把女孩都折磨死了还瞒着不说把人草草埋在小村子里，要不是有人挖到尸骨并找到证据说不定这些事情都无人知道。”小万说。
“娱乐圈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随便挑一件都能震惊你十年。”小赵翻看卷宗，应付说。
“你那案子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小赵瞟了一眼屏幕，随口说：“不是五个女孩吗，怎么被挖出来的尸骨只有四具？”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元哥这便利店倒是挺奇特的，你看，这个五彩平安符挂坠让我想起来我奶奶买的符咒，天天在家捧着，说是不同颜色对应不同意思，什么蓝色心平气和，绿色充满活力……”
小赵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小万一愣：“啥啊……”
小赵飞快地说：“五彩挂坠，每一个颜色代表不同的意思，这样接头的人可以看到，比如说这个颜色代表正常行动，接头者看到就顺利进行，假如有什么问题，需要中断行动，就换成另外一个代表中断行动的颜色，接头者看到了，就不会再进来。”
他又想到上次发现的监控秘密，说：“我记得你们长期查过元哥，但那些资料邱哥觉得太过繁琐就一直没看，可以给我看看吗？”
小万意识到事情重要性，赶快答应。
小赵捧着卷宗又翻了一遍，喃喃自语：“红黄绿蓝紫黑白……七彩连环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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