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艾拉夫人的庄园(七)
“……挖坟?”顾栖疑惑。
谢芒点点头,手背在身后,把玩着一个金属质感的银色天平,又好像想到什么,把天平收进了芥子空间。
他只是笑着,继续道:“那块地里埋着尸体。”
尸体……顾栖和安祁能推导出来肯定是有其他的人物在这场剧情里面,而且肯定已经死了——因为五号房间里的那幅画。
但是,顾栖没想到这游戏不止有关他们的死亡,还有关他们的尸体。
不过话说回来,谢芒推导得很快,就判断出这下面有尸体了?
顾栖思考间,就听见一阵机械女音传来——女音是在耳畔,并不是直接出现在脑海:“恭喜玩家发现关键线索——花园里的尸体,目前主线任务进度:20,积分奖励100,请再接再厉!”
安祁撅撅嘴,小声逼逼道:“西西,我再有一会儿也能推出来的……”
委委屈屈,可可爱爱。
顾栖揉揉头,轻声道:“我信。”
一句话,短短两个字,安祁心情就明朗起来。
小卷毛的开心是维持不了多久的,他又小声逼逼道:“才100积分,打发叫花子呢……新手局果然吝啬。”
谢芒笑眯眯地看着哥俩的互动,打断一句:“所以,工具呢?”
呵!谢芒这样的人,他会承认自己身上只有高级工具,没有基础性工具吗?他会承认自己为了逗顾栖玩而不准备用更便捷的高级工具吗?
拒绝三连:
不会的。
不可能。
想都不要想。
安祁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他好虚伪好虚伪。
结合这男人所有的特征,他有一半以上的把握确认他是谁……但是,又是不很确定,毕竟眼前这人和传闻里的不太一样。
传闻里的那个人,性情反复无常,杀人不眨眼血液里流的都是冰凉的毒药——就生理学方面来看,这个有待考证。
眼前这个……呵,这是个什么品种的爪巴兽?
摇摇头,把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想法全甩出去。
眼下,破解游戏才是最关键的。
安祁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了两把铁锹和两把锄头,分别递给其他三人。
让他用高阶工具?
不可能的,因怕塞波(impossible)。
反正也还没摸出规律,啥时候可以去阁楼康一康,还不如在和煦的太阳下,挖挖坑……挖挖尸坑。
四个人拿着铁锹和锄头,在一小块被迎春花包围的空地里,埋头勤劳地干了起来。
特别是安祈卷着宽松的工装裤,像极了地里的农民伯伯。
安伯伯还抬起头,望了下头顶热辣的太阳,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自己演得笑了起来,还是哈哈的笑。
顾栖:……安女士怕不是生了个小傻子。
太阳渐渐移向偏向日中,众人挖着挖着,就感觉不对劲起来。
感觉周身的环境狭隘了起来,就好像……迎春花中的空地在缩小!
众人突然想到什么,都猛地抬头,看向周围。
迎春花的数量减少了,虽然没有大片大片的减少,但还是明显能看出来少了些许,取而代之,十几株长势初盛的向日葵出现了,凭空出现在一群迎春花里,格外的突出且耀眼,而本来就不算起眼的雏菊,这时已经看不见踪迹了。
向日葵……
顾栖又想到谢芒所提醒的话:时间……循环!是四季!
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晃得谢芒眼睛一眯,像极了餍足的野猫。
回神,谢芒突然说:“不用挖了,这下面没东西了。”
他把铁锹还给安祁,悠悠哉哉地走回屋,松松垮垮绑在脑后的头发随着动作一摇一摆。
等走远了,悠悠地扔下一句话:“等……适当……的……时机啊……”
陈天礼貌地道谢后,快步赶上谢芒。
谢芒的话像念经一样,断断续续的,让人云里雾里的,但兄弟俩很快领悟到其中内涵。
但安祁仍然抑制不住吐槽的心思:神神叨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boss。
兄弟俩也快速从“包围圈”里跳出来:他们可不想被向日葵淹没。
顾栖走到一片空地上,透过窗户瞥到客厅里的两个女人和瘫在沙发上的高子岩。
他转头对安祁说道:“小祁,是不是……四季?”
他相信安祁一定也想到了,但他就是想确认一下。
安祁点头,补充道:“看花园和菜谱都能看出来,我们可以把一天划分出四季……禁令的夜晚是晚上九点到次日凌晨三点,正好六个小时,是一天的四分之一……是不是说,把这是代表哪一个季节?”
“那,这个季节一定有什么秘密才禁止我们外出,很有可能是破局关键!”顾栖眼睛睁得大了些,微粉的唇微微扯开,很是漂亮。
“对!”安祁也扯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他哥。
女声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耳畔:“恭喜玩家找到关键线索——四季的变化,目前主线任务探索度:50,积分奖励150,道具奖励:二星道具x1。”
阳光正好,暖洋洋的光线洒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灿烂的笑容明媚得晃人眼。
一楼门口,谢芒并没有立即进入屋子。
长发男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镜片后,灰蓝色的眼睛缓慢眨了眨……寸头男人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儿。
像是注意到了同伴心里无处可吐的槽点,长发男人微笑着微微偏头,眼睛还是黏在顾栖身上,“嗯?陈队?”
寸头男人:“……”喔,你是老大你了不起。
顾栖和安祈回到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坐着。
只是顾栖嘀咕一句:咋还挖到自己手上了……顾栖手上有一小撮儿泥土,他先前还把手揣兜里了。一看兜里,果然,也是一小撮泥土。顾栖把手上的拍掉,口袋里的就让它随着这个游戏一起消散吧——出游戏的时候,所有改变都会消失,甚至受什么重伤也会痊愈。
花园的挖坟大业告一段落,暂时也无事可做,众人都坐在一楼客厅里,静静地思考着。
顾栖想:现在已知的是一天→四季变化,如果禁令的时间是指同一个季节的话,那么,四季应该分别是三点到九点,九点到十五点,十五点到二十一点,以及二十一点到次日凌晨三点。
那,分别是哪四季呢?谢芒提到死人了……哪个季节死的呢?禁令是因为杀人吗?今天凌晨的婴儿啼哭又是什么?凶手是谁,艾拉夫人吗?
突然,一只小手搭在他的肩上,介于男孩与少年之间的声音传来:“我有线索……反正,我要线索也没用,不用道具就浪费了。”
顾栖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乔书楠,又触及他通红的耳尖,瞬间明白小朋友是来送线索的,只是不太好意思,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嗯……很拙劣的借口,但是,很可爱呀!
顾栖揉揉他的头,神神秘秘地把一脸懵逼的乔书楠牵到外边去,确认不处于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了(除了他们出门后就一直在窗边守着的安祁),才半蹲下,正视着乔书楠。
“楠楠,是有什么线索要和西西哥哥分享啊?”顾栖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别别扭扭的小朋友。
乔书楠抿着嘴,耳朵尖儿更红了。
他从宽大的黑色斗篷里掏出一个木制的魔方——是他一直在手上把玩的魔方,递给顾栖,道:“这个是木魔方,一场游戏可以用一次,找线索的……”
乔书楠像是很久没跟人正常沟通,表达能力有点差,很费力才把话说明白。
他的意思是说,这个魔方每场游戏可以提供一条完整的线索,但也不是直接给线索,而是会给出一定的指引,至于何时找得到那就凭本事了,比较这个游戏还是得讲究一下公平,不能卡bug,这也算是另向的bug了。
看着面前的木魔方,和乔书楠略带期待的眼神,顾栖笑着揉揉他的头,笑容里带着心疼。
这孩子是吃了太多苦了……几颗奶糖就肯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
其实他也知道,不仅仅是奶糖,更是善意——但是仅仅因为善意就如此回报,确实有且不现实,而且,很容易被骗。
高阶玩家不会这么好糊弄的。
也不是他如何怀疑乔书楠,但是对乔书楠的喜爱并没有湮没他的理智。
顾栖:“……”
为什么一个个都怀着莫名的目的靠近他?!就迷惑。
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他觉得乔书楠不会对他怀有恶意。
顾栖沉吟一会儿,觉得自己既不能就这么拿走了,也不能拒绝他:小朋友实在是太招人疼了。
“楠楠,要不现在就用了?我也不太会用……”顾栖含笑问着。
乔书楠迟疑地想了想,点点头,收回魔方,手指灵巧地转动着。
突然,他松开手,木魔方悬浮在空中,二十六块木块散开,围绕着一个木制中心轴缓慢旋转,一股子紫黑色的气从魔方上冒出来,飘在魔方的正上方。
“可以,提一个,问题。”乔书楠看着一脸“震惊”的顾栖想,就不自觉地悄悄挺起胸膛,嘴角僵硬地弯了弯,又恢复原状。
顾栖点点头,迟疑地看着乔书楠,“楠楠,你没有问题要问吗?”
乔书楠摇摇头:他不是没有,但是他的任务其实用不着这个魔方。
他的主线任务极其简单粗暴:杀掉艾拉夫人。
所以,他只能在最后期限之前完成任务。
万一其他人的任务还需要活着的艾拉夫人,要是他提前干掉boss,不就害了别人?
至于主线剧情?
没必要,他也不差这点积分和道具,安稳一定总是好的。
顾栖弯了弯眼,点点头。
回忆起所有的线索,顾栖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画面,最终定格:阁楼。
“我想问,阁楼的秘密是什么?”
这个问题就比较鸡贼,因为阁楼的秘密包括很多:时间、关键等等。
木魔方像是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紫黑色的气体飘忽不定地摆动着,但最终还是给出了高级道具对新手局的蔑视,憋屈地形成几个字:凌晨三点到上午九点,阁楼,日记。
不一会儿,紫黑气消散,木魔方又恢复原样,乔书楠的手里。
顾栖像是有些呆呆地看着变得有些普普通通的木魔方,瞳孔地震,震塌的那种:卧槽卧槽卧槽!魔方变身!
虽然他早就已经了解过有关的信息,但是他确实没亲眼见到过。
就,比较壮观……
看着顾栖几乎变成星星眼,乔书楠僵硬地扯一扯嘴角,又很快放下。小小的男孩子板着个正太脸:“能,能帮到西西,哥哥,就,就好。”
男孩子声音很清脆,但是有些生硬,像是很久没正常交流的样子,说话有点结结巴巴的。
顾栖又蹲下,笑着揉揉他的头,道:“谢谢楠楠,楠楠很乖的呐~”
一副哄小孩子的模样,很温柔。
乔书楠面无表情,脸色依旧很苍白,若不是顾栖瞥见楠楠通红的耳朵尖儿,顾栖还真得以为这小孩儿是个小高冷、小面瘫。
顾栖又轻声笑了笑,带着楠楠进了屋。
没多久,消失的艾拉夫人又出现了,还端着一盘盘的菜。
不出所料,是清炒菠菜之类的夏季蔬菜。
这一天天的菜谱都没换的,提示很明显了,基本上个人都能发现不对劲。
董悠的状态好了很多,而唐子涵已经在抖,高子岩已经基本恢复——到底是社会精英。
不过,还是有问题:现在张文的死大概率是黄文勇尖叫造成的,因为张文之前应该是没做什么不太寻常的事情。但是……黄文勇的死真的是唐子涵造成的吗?还是说……跟尖叫时间有关系?那是不是说今晚……会出事?!还有,那木魔方提示的时间是,是他凌晨听到的婴儿啼哭的声音吗?这时候去真的没问题吗?
但是按道理说楠楠的道具不会有问题……再说了,安祈一直趴窗户,暗搓搓地注意着呢,没阻止应该就是没太大问题。
顾栖带着思考,又干了一碗美味的饭。
下午的时候,顾栖和安祈准备去各个房间看一看——按道理说,应该是没什么意外会发生。
谢芒和陈天就舒舒服服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陈天还好,在看桌子上的报纸——也许是在寻找有关线索?谢芒就不一样了,一直在那镜布擦那副金丝眼镜。
像是注意到有人看他,谢芒微微抬头,眼睛瞥向楼梯口的人。
安祈已经上楼了,在楼梯口那里看着回头的顾栖,“西西?”
顾栖回过神来,跟上安祈,脑子里却一直挂着一副画面:是……灰色,还是……蓝色的眼睛?挂着浅浅的笑,笑意触及眼底,让一双冷漠的眸子带了些生气与鲜活感,距离感逐渐消融。
是灰蓝色眼睛吗……是,谢芒真正的瞳色吗?
顾栖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这样一双眸子,总觉得很漂亮,但又比较眼熟……
客厅里,沙发上。
谢芒笑了笑,完全抬起头来,眼睛是清澈锃亮的灰蓝色的,灰得令人心悸,蓝得颤人心弦——很难想象这两个颜色能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他戴上金丝眼镜,再看上去,就是漆黑如墨的眼睛。
再看上去,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实在是担得起衣冠禽兽这个词儿。
谢芒拿过桌子上另一份报纸,细细看了起来:嗯……今日胡萝卜特价五毛一斤,不是这个……今日某地发大水,淹了十一个城镇,也不是……
角落里的一则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男主人……女仆……消失……”
哦豁,另外的主人公出来了:男主人和女仆。
“原来……大体老师有两个啊……”谢芒若有所思,讲出的话确是奇奇怪怪的,“是两个大体老师埋在一起吗?”
谢芒又抬头看了看楼上:是不是他漏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思考了一会儿,突然他眯眼笑了笑:既然弄不清楚,那就去看看。
想着,就扯着陈天跟他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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