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126章诛心为她
不知为何华沙这次铁了心,他这心铁的让人觉得反常。
说罢他抬手再引天雷,惊紫色的天雷从云端深处而下直击冷燃城的肺腑,冷燃城再次不可遏制的发出凄厉的惨叫,这一次就连一旁看热闹的人都感受到了那叫声的恐怖。
又连着两道天雷落下,当第五道天雷落下之时,人们清楚的看到冷燃城身后那缕挣扎的魂魄与血凤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她虽然还没有死,但魂魄已然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若不是被血凤死死咬着,只怕魂魄早已被这滚滚天雷撕裂。
第六道天雷炸裂着掠过一干人等的视野,眼看就要击中冷燃城的身体,谁知忽然一束强大的法力硬生生将这第六道天雷拦住。
霹雳而来的天雷竟在冷燃城眼前三寸处陡然停下,天雷越是呼啸着向前,拖着它的那束力量就愈发强大,两团巨大的灵力撞击在一起,整个天空险些被这两股极大的力量撕裂,天空中那由灵力相撞产生的漩涡如同为地狱打开了大门,恍惚间就连天地都在震动倒转,巨大的力量将锁仙台旁观看的人尽数卷起,枯木倒拔风云变幻,周遭的一切尽数被天上紫黑色的漩涡吞灭,就连卞辰都险些抵不过灵力的冲击险些被吸了进去。
而当这场较量停止,引下的天雷竟被那束不明的力量生生击败,顺着那束光芒消失的地方望去,居然瞧见华沙面不改色的站在天雷的尽头,居然是他以一己之力拦住了天雷。
眼下天雷陨灭,灵力所到之处草木皆枯、生灵涂炭,周围的一切皆化为废墟,偌大的锁仙台上只剩下华沙、冷燃城与二人。
卞辰被巨大的灵力冲击了下去,耗尽了力气才没有被吸入漩涡,冷燃城也是因为有锁仙柱的束缚才幸免于难。
而华沙非但不惧怕天雷的威力,单凭一己之力回绝天雷居然面不改色,站在尽头连身形都不曾摇晃。
他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会有这样强大的修为。
只见华沙一步步张冷燃城走去,他抬起手,冷漠中竟略带疼惜的为冷燃城擦去嘴角血迹,在他触碰到冷燃城嘴角的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冷燃城的身上是何其冰冷,这已然不是一个人该有的温度。
他终究还是后悔了么?
冷燃城眼中的血色稍有缓和,透过凌乱的发丝她的双眸依旧那番明媚,只可惜这样的明媚已经不复从前。她奋力抬起头看着华沙,费劲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发出声音:“为何挡下天雷……”
她的声音柔弱沙哑,悲戚中写尽了无力。
而华沙忽然勾唇玩味一笑,他的笑容鬼畜依旧,只是再也看不出曾经的韵味:“因为我忽然记起一件事,这剩下的两道天雷灭三魂散七魄,若是把你的心给弄坏了,可该如何是好。”
“我的…心?”
华沙的话含糊其辞,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妙之感涌上心头,毕竟这个时候了,华沙总不会想表达“我不想让你伤心”这种意思。
冷燃城抬眸冷眼看着华沙,眼中的所有柔情都化成一阵无力的讽刺:“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又哪来的痴心妄想找回当初的情深意浓?”
若是他还在乎自己的感受,方才又何苦伤自己至此?如今她的身形虚弱恍惚、魂魄即将离体,就算后两道天雷不会落下来,过不了多久她也将魂飞魄散,破镜尚且不可重圆,何况他们之间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这道裂痕已经无可弥补。
下一个瞬间华沙的脸上忽然没有了方才的疼惜,同样转变为一阵嘲讽:“情深意切?我要的,是你这颗跳动的、充满血液的生命之心。”
心,不是虚情假意、亦不是真情,而是那颗跳动着的、滚烫着的心。
没了心不能活,而华沙要的正是冷燃城的心。
看着华沙那张熟悉的面孔,冷燃城居然觉得陌生,或许这个人自己从未看透。
“你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自己身子太虚,听错了哪句,才听到这么荒谬的答案。冷燃城的身体已经愈发虚弱,可看华沙炯炯有神又带这些贪婪的面色,怎么也不像自己听错了。
华沙再次向前一步,妖孽鬼畜的脸庞布满了无情:“我给你血凤给你修为,为的不过是你的这颗心。借魂引果然是世间最绝妙的法术,这两年用血凤在你身体里练出的药引,定能让无音重生。”
或许是怕冷燃城已经听不真切外界的声音,华沙的语速故意放的很慢很慢,那幽幽的语气仿佛不曾有过任何波动,却如一块巨石重重的砸在冷燃城的心弦。
无音,就是那个被华沙封存在冰棺,呵护多年的女人,同样她还有个身份——灵族最后一位公主。
冷燃城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除了不可置信木讷的摇着头,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这可是她将要托付一生的人啊,原本过几日他们就将结为夫妻
一滴泪,不受控制的划过冷燃城的面颊:“原来,这么多年的时光…都是做戏…你救我,就是为了剜出我的心救她…?”
怪不得他对她向来是不同的,教她法术不是为了让她自保,而是为了更好的呵护她的躯体;救她也不是真的想让她活命,而是不想荒废掉做了这么久的药引;给她血凤不是托付,而是一切罪孽的根源。借魂引以人为药引,用时间炼化,华沙将血凤与冷燃城相融,就是为了让这世间最尊贵的二者合为一体,从而为他的无音炼制起死回生的药引。
华沙一声冷哼,似乎刚罢演了一场极不愿参与的戏码:“救活无音是你无上的荣耀,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得到这么多。”
华沙只是无情的利用,可她冷燃城却将这一切都当成此生最美好的回忆藏在心底,到最后却落了个被自己最爱的人剖腹挖心、死无全尸的下场!许是气坏了脑子,忽然明白了这一切,冷燃城颓然大笑起来,她笑华沙的无情,亦笑自己的愚蠢,或许正如自己哥哥冷离尘所说,从一开始她就不该与这妖人相识。
许是太过悲痛,也或许是太悲凉,她的笑声在一边荒芜的锁仙台上竟十分相称,她的心境已然全崩,根本找不到话语去形容自己的心境,她哽咽了半刻,陡然发出一声苍白而无力的质问:“所以,我就是个药引?”
华沙的声音如千年寒冰般冰冷入骨:“这颗心原本还差了些时日,不过没关系,这几道天雷足够给它滋养。”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将手移到冷燃城的胸口,纤细修长的指尖自冷燃城的喉管划过一路向下,透过丝薄的衣物触动着里面那层肌肤,指尖所到之处感觉的到那抹心跳。
“待无音醒来,我会告诉她,是一个怎样的蠢女人救了她。”
如果说在此之前冷燃城的心里还存留着些幻想,那么此刻她仅剩的半分希望也彻底破灭,她抗拒着、挣扎着,但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华沙的心意。
既然一开始就是为了做药引,如今药引已成又岂有放弃之理,华沙甚至看都不看冷燃城,只是无所顾忌的低下头淡淡的言语:“两年前我救了你的性命,如今权当还回来便罢!”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指尖刺穿血肉的声音颓然穿透耳膜,在指尖刺进冷燃城身体的那一刻,冷燃城眼前一黑,周遭的一切化为寂静,却可以清晰的听到身体里血液流淌的声音,伴随着开膛破肚的剧痛,周围的血色顿时吞灭了她眼中仅剩的光辉,所有的一切皆化作墨色。
华沙居然,亲手挖了她的心。
冷燃城的双目越沉重,没了心不能活,她又该如何存在这世间。眼看那双美目就要彻底沉了下去,一片漆黑之中有道陌生的声音闯入她的耳畔:殿下,这一生,您的心愿可了?
这声音来的突然陌生,却充满了无限悲凉,不知这句话从何而来,却宛若溺水之人抓住的绳索,只是这一句就足以激起了她的动力,她不能死,这一世她被奸人所蒙蔽,被妖人骗了心,是他们一步步毁掉了自己所有的美好,她还没有报仇,她绝对不能死!
就是这样,冷燃城被那人的一句话从鬼门关边缘拉了回来,她努力挣扎从黑暗中逃脱,一缕刺眼的光芒撕开漆黑的视野,当她再次看清这个世界,却看见华沙手持一颗鲜红的人心站在她的面前,那是她的心!
说来也奇怪,她已经看不见这个世界的色彩,世间万千色彩落在她眼中皆为墨色,可却偏偏瞧得见那抹刺眼的猩红。
那颗心在华沙的手中不再跳动,甚至都不曾留下一滴鲜血。华沙认真的收起那颗心,抬眸正巧看到冷燃城倔强的面孔,见她还不曾气绝,华沙的震惊也只是一瞬间,仅是在下一刻就恢复了应有的鬼魅,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冷燃城,仿佛从未发现过她的存在。
他侧目看着冷燃城,打趣的挑着眉头,怎料他居然幽幽开口:“刑罚未尽,再引天雷。”
没有丝毫的同情,也没有丝毫的怜悯,更没有人在乎她为何而生,却只在乎她该死。
随着华沙的一声令下,第六道天雷再次从天而降,这次的天雷要比之前的几道来的更加猛烈,那天雷重重的砸在冷燃城这副早就没了心、没了灵魂的躯体,就连冷燃城都不知道,纵然自己执念深重,但一个人类被挖了心为什么还会活着。
可当第六道天雷劈下,冷燃城就明白了,这第六道天雷在于灭形,天雷劈下神形俱灭,所以华沙赶在这道雷刑之前剜走了她的心脏,否则辛苦炼制的药引也会被一同毁去,现在的她肉身尽毁,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身灰飞烟灭,唯独剩下一缕魂魄意识尚且清醒,可就连这仅剩的一缕魂魄仍被死死地钉在锁仙台之上。
虚无缥缈的魂魄被困锁,她用尽一生的光阴与倔强,可最后换来了什么?她此生无愧天地道义,可天地又给了她什么?
够了,该结束了,当第七道天雷也随之落下,一切都该到达终点。
没有丝毫的犹豫,最终华沙还是落下了最后一道天雷,天雷闪烁着阴沉的紫光,一路炸裂而来仿佛要为一切画上终止,唯有这样才能换来真正的解脱。
可是,用自己的心,去换另一个女人和负心人的白头偕老,而自己却要消失于天地,这样真的会甘心吗?
不,我冷燃城绝不能死!
当这道天雷的光芒将冷燃城包裹,所有人都觉得,从此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女人将不复存在,可他们怎么想得到,就在天雷劈向冷燃城的一瞬间,一道异常强大的力量从她的身体涌出,天空中的漩涡顷刻倒转,无边的闪电不停地击打着大地,那道天雷仿佛是她与天界交谈的枢纽,巨大的漩涡吞灭了人间的整片苍穹,无边的黑暗顷刻间淹没整个世间,唯独锁仙台上散发着刺目的白光,仿佛只有这里才是黎明,刹那间整个天下地动山摇,无不被漩涡巨大的力量所影响。
伴随着冷燃城入魔般的呼啸,那抹力量与天雷相互纠缠,仿佛不是天雷在惩罚冷燃城,而是冷燃城再纠缠着天雷。
所有人都瞧的到,那股从她身体里迸发出来的巨大而可怕的力量,天雷与她相互纠缠,她一边呼啸着,一边双臂一震,就这样断裂了束缚在她手腕上的枷锁,锁仙台因承受不住这样大的力量忽然随之炸裂,天地间被锁仙台倒下的灰尘所弥漫。
而冷燃城却缓缓从锁仙台落下,由于体质虚弱只得跪伏在地,南城众人只瞧见一道白光,在一片灰尘中轻轻一点,就连最可怕的第七道天雷也被吞没在内。
当一切的尘埃散去,天雷早已褪去,唯有冷燃城那抹柔弱的身影,倔强的跪伏在锁仙台残留的废墟之中,明明只剩下魂魄,可方才还虚无缥缈的身影此刻竟然力量更甚,甚至有一种肉身重塑的错觉,只是此刻她的身影狼狈,一抹不知从何而来的鲜红印记从她的眉心涌出,那抹印记像极了种满南城的曼珠沙华,只是那颜色远比鲜血还要艳烈,她的手中的断魂隐隐约约闪现着幽蓝色的灵光,这把断魂是她最后的期望。
没人知道她是怎样爆发出来这样可怕的力量,正如所有人都诧异的盯着她眉心的那抹印记,就连华沙都眉心紧蹙的凝视着那束曼珠沙华,没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这抹印记究竟从何而来,唯有冷燃城自己心里清楚,她的身体已毁无法存活,就连附在身上的血凤也随之破碎。
于是就在最后一道天雷劈在她身上的一刻,冷燃城选择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迎合天雷的力量将血凤与自己的魂魄合二为一,经此炼制凤亦是她,她亦是凤,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自己,只知道她虽勉强存活,但这股力量至阴至邪,这种爆发性的力量往往只能再撑住一时半刻,况且血凤因嗜血过多早已反噬,她虽不死,但却被破推到六界之外,天地间六届中早已没有了她的一席之地,现在的她不过是存在世间的一个异类。
没有身份、没有未来,唯有满天遍野的黑暗。
冷燃城的媚眼不再似曾经般明媚,而是一种漆黑的空洞,她的眉目凝结半晌,不知是不是在感叹世事无常,半晌她终于抬眸凝视着华沙,那双早已看不清色彩的双眸居然滴出血来,却只听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想用我的命救活她,那我便用你的命,救活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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