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阿格里帕早年曾听过屋大维讨论起他的儿时，也就是还未被恺撒收养之时，曾非常在意一位每时每刻都能令他揪心不已的表妹。
他的这位表妹的母亲因难产去世，表妹亦是从小身子就弱，只要稍微到人多的地方，稍稍有点大动静，这位柔弱的小表妹就会蹲下身子捂着心口，冷汗津津，请了多少名医都无法根治。以至于他们在陪她玩时笑都不敢跟她大声说话，生怕引发她的病症。
幼时的屋大维原本不是个会惜花的性格，有一次他觉得这位从出生就养在屋里的表妹实在太过可怜，她还从来没有外出去看看他们的罗马城。
于是幼时的屋大维便背着小表妹，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将她背出了屋子。
一开始，小表妹也因他能带她出来玩而在他背上笑出了浅浅的梨涡。让年幼的屋大维觉得这是值得的。
可惜他们偷溜的计划还未实施，就被大人们发现了，小表妹甚至因此发了高烧，亲生母亲哭着打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让当时尚且年幼的屋大维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生命的脆弱。
什么是责任。
当时，亲生父母曾义正言辞地说：‘如果小表妹因他而有什么意外，那他就得照顾小表妹一辈子，哪怕她会因这次高烧而痴傻。
而小表妹并没有痴傻，她被医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屋大维那时站在她的床榻旁，看着她盈蓝的眼睛缓缓睁开，从她口中，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离天使是如此之近。
她说：“对不起哥哥，我还是没能真正看到你眼中的罗马城。”
对上那双纯净地宛若一汪泉水的眼眸，屋大维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后来，之所以对待女孩子是如此小心翼翼，是如此绅士温柔体贴，都是因为她。
那个仿佛一碰即碎的水晶娃娃在幼时已然定型了女孩子于她的所有的美好。
只可惜在小表妹六岁时，他被恺撒收养，而病弱的她被大祭司选中成为一名维斯塔的贞女。
只是没想到那位解救阿格里帕的贞女竟会是他的小表妹。
屋大维掩下了眼眸中的万千情绪，看着满脸震惊的阿格里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她的父亲是如今的首席元老，你不用再担心她是不是安东尼的人。”
阿格里帕稍微整理了一下慌乱的思绪，垂了垂眼眸，语调难免有些干巴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昨天我还将斯蒂芬妮的身份告诉她，我是相信她……”
话音未落，那边的祭祀已然完成，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贞女，那双盈蓝的眼眸正无喜无悲地环顾四周，敛裙退至一旁，静静地等待随从们收拾好用具，窗外映衬的雪光洒在她衣裙上将她的苍白的脸颊都衬得有几分透明。
阿格里帕身形如松，他不看身旁年轻统帅的神色，踏着光晕向着梦中的女神一点点走去，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气势。
那些收拾用具的随从很有眼色的离开了。
阿格里帕看着垂眸沉默的少女，心中本有万千言语但一到口中却片语难言，在时间流逝里，他温柔的声线萦绕在少女耳畔，宛若和煦的微风抚平一切浮躁。
他给她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关于贞女救赎了落难的小男孩，不仅帮他摆脱牢狱之灾，更重要的是她刻意遗落的小布包里放着足够他们家一年使用的银币。
午后空旷的别墅里只有阿格里帕的温柔的声线不断盘旋在少女耳中。
从屋大维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少女从一开始便无比平静的眼眸，让人不自觉地想起幽深的古井，好似永远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发现少女如此的冷漠，屋大维不由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目送着象征着高贵圣洁的贞女离开他的视线。
屋大维见黛西娅离开后，长腿跨进别墅内，注视厨房里灶火被点燃，随后转头好笑地看着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的阿格里帕，语气平淡：“你别告诉我，你之所以不把将赏赐用于求娶城内的名媛淑女，而在维斯塔神庙旁建造这么一栋令元老院都匪夷所思的别墅，只是为了和我的表妹说一个故事？”
“如果是你，你不会吗？”阿格里帕毫不在意挚友的调笑，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葡萄酒倒上。
屋大维接过葡萄酒，看着阿格里帕蓝色的眼眸，忽然无比认真：“我不会，自从表妹被选做维斯塔贞女那一刻起，她于我而言只会是一个飘渺而又无比美好的梦境，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从来不会去寻找她会是谁，不会打听她的近况，因为我从很小就知道我和她之间隔的只会是生与死的距离，这太遥远了，我不喜欢这种什么都不能把握的感觉。你也知道，只是你不肯面对。”
阿格里帕没有答话，窗外的雪花一点点落在心头，凉得令人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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