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4章

少女趴在木桌前，两臂交叉，头斜枕在上面，侧着脸，闭着眼。外面一个世界鸟雀鸣叫，她那里只有轻若梦纱。

        “边橙！你怎么又睡着了？这些书你可都背完了？”老妪拿着扫帚，背轻靠在门上，像是做了不少活，渗着密密的汗珠，皮肤在蜡黄里泛出一层红来。

        “凤婆，你回来啦，这些书我真真看不下去，这都是什么呀。”边橙愁眉苦脸地翻弄着书籍，“我想习武练剑，不想看书——”

        “陈姑娘说了，这些书你不看完她不教你修炼！”凤婆道。

        “这是你说的吧，三姐姐可没让我背《女德》。”边橙可怜巴巴地看着凤婆，“凤婆，我知道错了，我下回一定注意。让我背这种书，还不如直接让我吞了。”边橙嘟着嘴抓着凤婆的衣角，乞求着。

        “不成！这招没用，上次你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当时心软放了你，结果呢，这次又给我惹出这等事情。”凤婆气得丢掉了扫帚，手撑着腰，深吸一口气，而边橙则迅速拿起前一秒还嫌弃的《女德》盖在脸上堵住耳朵。

        “你可知现在镇上的人是怎么看你的？明里暗里都说你是个女疯子，从小就不安分以后嫁都嫁不出去。你都16岁了！年纪也不小了，一开始权当你替我着想，想把我的镯子赎回来。赎回来过后，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这，等这阵过了再小心地出去，你倒好第二天在市集为了一颗白菜和人家讨价还价还打起来了，我去官衙里把领你回来，丢了个老脸也没啥，我逼你背《女德》为了约束你的行为，你当时是怎么和我承认的？这次更离谱，你还站在街口说徐家公子与你暗生情愫，说他屁股上有几颗痣你都知道…”

        凤婆忍不住了抄起扫帚往边橙身上舞，边橙边跑边叫。

        凤婆是闻春山做饭的老妪，负责着修士的一日三餐，其中包括各类食材。今年年荒，食材昂贵，不知道凤婆听谁说北边的商队有余粮，价格便宜，想都没想就付了钱，谁知这支商队是个诈骗集团，卷走了钱也没有菜送来。凤婆只好当了唯一的手镯换点钱买了食材。她原本想着在闻春山领了足够的钱再买便宜的食材，赚个差价，谁知赔了夫人又折兵，每日怏怏不乐的。边橙四处打听那镯子，最后在一赌场上找到了。身无分文的边橙进了赌场，承认输一局脱一件衣服，可把当场赌徒开心坏了，自是愿意把手镯拿出来抵押。

        第一局，边橙输了，脱了一件，引得赌场内撺哄鸟乱，当然也止步于此，第一局迷惑迷惑后两局好戏开始。边橙在骰子上动了手脚注了铅，一下子赢回了手镯，走的时候还故意踩碎了骰子。

        第二天，赌场的事就被传开，虽没发现骰子上做了手脚，但女子不贞洁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边橙上街买菜，有一个菜农故意给她高价，等到边橙准备砍价时，那菜农猥琐的笑着：“你脱一件少5文，若是全脱了就直接拿走吧。”

        边橙拿出鼓鼓囊囊钱袋向菜农挑了挑眉，“这样，你脱一件我给你10文，全脱了这一袋钱都给你。”

        “呵，果真不要脸啊！”

        “不要脸的是你吧，你这菜我还不买了呢！人都不干不净这菜我怕有毒！”

        “你说什么呢！”菜农撸起袖子，像要好好教训一下面前的丫头。

        边橙虽变成16岁的花季少女，但力气上却没变过，加上这几年和陈如雪学习剑法，不谈冲阵杀敌，打架什么的小菜一碟。拳头一挥，手一拽，脚一踢，菜农便被制服在地了。

        等到凤婆去官衙接她时，边橙坐在地上直喊疼，说是内伤。那个时候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下。凤婆也不是个好惹的，看到边橙哭得梨花带雨，立即搬出闻春山大大小小的人物来，上至掌门下至打杂。官衙的人一听笑逐颜开，让鼻青脸肿的菜农把一车的白菜赔给边橙此事就算了结。

        “凤婆！你听我说，这次真不是我发疯！”凤婆一把抓住了边橙的头发，将她往小茅屋拖，边橙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女生打架一定要薅头发了，一招致胜让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凤婆，冤枉啊！是徐家公子来找我的，他之前帮过我我又不好拒绝。”边橙一向珍惜头发，毕竟前世作为程序员的阴影面积太大。

        “他找你作甚？”凤婆总算听进边橙的话了。

        “他不想娶赵家姑娘。”

        “所以你就在大街上毁你自己清白？”凤婆的神色变了，音量也变低了，“不行，我得找他去，他是什么意思，赵家悔婚，他是保住那赵家姑娘的清白，那我家丫头呢！不行，他今天一定要给我个说法！”

        “诶呦喂，凤婆，这是我自愿的！”这下子又轮到边橙拖着凤婆。

        “你这丫头！你喜欢人家也不至于甘心为他付出啊。他可曾想过你以后怎么办？罢了罢了，徐家也是清白之家，你放心，奶奶今天就让这婚事定下来。”

        “不是——”这个回答确实出乎意料了，边橙道：“不是不是的，我不喜欢他。三年前我差点被贼人捉走你还记得吗，是他救了我。我这次只是还他恩情罢了。”

        “你个傻丫头，什么恩情要这样还。”凤婆卸了力气抱住边橙，“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边橙依偎在凤婆怀里，太阳西下，阳光打在凤婆的脸上，像洒下一层橘子粉，那张皱纹密布的脸，看上去可爱又纯净，“我不嫁人只陪奶奶…”

        边橙早就想通了，穿越成女子，若是在花儿一样的年纪嫁人，久居闺阁，该错过多少人世风景。江湖那么大，不该去闯闯吗？这一世，我要轰轰烈烈！

        “凤婆，阿橙。”

        凤婆边橙一番闹腾后又是奶孙情深，又是奶慈孙孝。陈如雪刚来时，边橙还在给凤婆盘发。

        “陈姑娘来了，这次下山历练可有受伤？”

        “并未，这次历练就是游山玩水，好着呢。我记得阿橙的生辰快到了，这次途经易阳买个了小玩意儿就当生辰礼送给阿橙，可别嫌弃哦。”陈如雪一挥袖子，一块凹凸不平的木板便出现在茅屋前的石桌上。

        “键盘？”边橙惊喜欲狂，轻抚着这只一米长的木键盘。木键盘上隐隐约约的深色蛇纹，巧夺天工的雕刻技术，每个弧口都打磨得细腻平滑。在木键盘的底部刻字为“键盘”。

        “喜欢吗？之前你做的那个坏了，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你很在意。这次你就不要担心啦，这是用妖界的龙蛇木做的，本姑娘亲自动手，质量保证！”

        边橙想到之前自己为了打发无聊做了个丑陋的键盘，一块木板上掏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洞，那些洞上又都安装了机关，机关上又接着一个个小的薄木块，木块上有刀刻的数字和奇怪的字符。每天一大早就能听到边橙敲打小木块的声音，‘坑次坑次’十只手指在上面快速飞舞都让人无法看清，就是陈如雪不用法术也很难操作。

        那个丑陋的键盘在一月前就消失了，原来是被陈如雪拿走了，这点小事竟还有人记得。

        “谢谢三姐姐！我很喜欢！”边橙将手放在木键盘上，忍不住要试一试，这么大的键盘还是第一回见，用起来有些费力。

        “如雪姐，这你就不厚道了，明明我们四姐妹都参与了，怎么就只说你一人呢？”陈如月笑着和其他两名女子走上前来。这三名女子衣着和陈如雪相似，长相各有特色，陈如雪给人清冷之感，而陈如月长相可爱，娇小玲珑。

        闻春山是所有修士的向往之地，边橙刚开始将它理解成某名牌大学的少年班，普通修士望尘莫及。闻春山里分两派，一是陈无青为首的陈派，四姐妹‘风花雪月’就是陈无青的得意弟子；二是肖淬为首的肖派，常年闭关不出，边橙来了那么久就只见过肖派的人一次，大弟子肖若逸、老二肖若群是肖派里比较有名的人物。

        “谢谢姑娘们，真是劳姑娘们费心了。”凤婆端出饭菜来，“天色已晚，不如就在山脚用膳吧。”

        “好，多谢。”四姐妹放下佩剑和边橙凤婆坐在石椅上围成一桌。

        “边橙，明日我就教你修炼，这键盘就是你的法器了。世间法器不只有剑，你从小就奇思异想，还有什么比键盘更适合你呢？”

        语罢，一桌欢声如雷，陈如雪瞥见凤婆发髻上多了一朵樱花，清雅淡香，沁人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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