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这些事情，至少现在还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再多也对保命没有任何益处。”

        石耀在引导复苏者掌握那些所谓规则的时候都面面俱到，但是在叙述与“诡异”相关的事情时，很多内容都与“听说”甚至“传说”有关，真实性和转述的准确度都有待考量。

        果然，学学长还得努力啊！

        司鲤悠闲地舒展了一下腿脚，引导者对于新复苏者来说是前辈，但在整个复苏者的群体中也并不站在高处，所以在这个新手任务结束之前，除非那个假扮张晚晚的“诡异”再找她闲聊，否则是很难知道更详细更精准的信息了。

        “你，真的是青藤大学的学生吧？”石耀突然开口。

        虽然对方的双眼依旧没有看向她，但司鲤知道石耀是在问自己。

        “学长？”司鲤有些困惑，不明白石耀为什么会质疑这样简单可见的问题，难道是担心她学历造假。

        “你，真的是普通人吗？”石耀再次出声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在出声询问的同时，又不那么想要得到问题的答案。

        “嗯嗯！”司鲤乖巧点头，“等任务结束之后，学长要和我们出去玩吗？”

        “我们……”石耀的话才说了两个字就重新吞了回去，可能是已经想到了司鲤口中的“我们”是指她和谁。

        石耀长呼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转头看向司鲤，眼神仍旧有些闪躲地说道：“司鲤，如果你依旧站在我们这边，如果，那边的诡异真的与你关系匪浅，还是让它，他暂时离开比较好。毕竟对于有着领地意识的‘诡异’来说，未经允许闯入它们领地的陌生‘诡异’算是死敌。”

        「不会哦。」

        几乎就是在石耀话音刚落的时候，“张晚晚”的声音突然在司鲤的耳边响了起来，当然那声音的来源更像是之前遇到的“诡异”。

        明明之前和司鲤的对话不欢而散，但那“诡异”现在的话语中又带了些笑意。

        「我看过你的梦境，所以只要你愿意成为噩梦巨魔的部属，无论是你还是那位‘诡异’，都将成为我的同伴，不是吗？」那“诡异”的声音仿佛就在司鲤的耳畔，「我的邀请依旧有效。」

        在场的所有复苏者中，似乎只有司鲤能够听见那“诡异”的声音，毕竟站在正前方的石耀在声音响起时没有半点反应。

        「这样吧，看在我这样喜欢你的份上，只要你们沿着楼梯走到十五层，就算你们赢，怎么样？」“诡异”继续抛出橄榄枝，「我不会现身做些什么，更不会阻拦你们，只要你们继续往上走，只要有人可以到达十五层，那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之前被我替代的人类，都会还给你们。」

        “谢谢。”虽然并不打算成为什么部属，也不会因为对方说什么而心动，甚至从不担心新手任务变得更难一些，但司鲤还是礼貌地道谢了。

        「不客气。」

        “不客气。”站在那边的石耀听不见“诡异”的声音，所以还以为是司鲤听进去了自己的建议。

        司鲤看向石耀，目光流转，最后还是笑着回头看向青衣神，在对方也抬起头望向自己之后，语气柔和地笑着说道：“放心，我没事了。”

        「放心」，就好像是司鲤与青衣神之间的咒语，或者说也同样是一种契约。

        听到“放心”两个字之后，青衣神放下了持着的木锥的右手，一切掩入袖中。“诡异”之物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了司鲤和石耀的视野中。至于之前被青衣神吓得疯狂往上爬的那两个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青衣神的消失。

        在他们的意识里，恐怕依旧有一个手持凶物的恶鬼在他们的身后紧逼，哪怕稍有迟疑就会被那恐怖的木锥刺穿心脏。嗯……这样也算省事。

        “我在很多新手任务里做过引导者，虽然总被其他人说是毫无进取心和只会在新人身上赚钱，但我也确实见过很多很多的新人。”石耀避开司鲤的视线，将目光落在陆策和胡福宾的身上。

        “虽然我总说每一个新人复苏者都有变成强者的可能性，但大多数还是会被噩梦世界击垮，哪怕拖着拽着通过了新手任务，其实也……”

        石耀欲言又止，然后才像是下了决心一样转头看向司鲤。

        “但你不一样，引导者的直觉告诉我，你的身上有着一些特殊的东西，可能强大可能神秘，但一定非常危险。”石耀说着深吸一口气，“我们继续往上走，希望那个‘诡异’不会在前面制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谁知道呢。”司鲤脸上一直维持着的笑容，在石耀转身继续上台阶的时候却消失不见了。

        明明之前的“诡异”承诺过不会多加阻拦，但没有人知道“诡异”说的话是真是假。

        别说诡异了，司鲤自己也没说过多少真话。

        不是吗？

        ……

        从十三层半到十四层只有区区十四级台阶，就算走得再吃力也花费不了太多时间，但在走了几级台阶后，连司鲤都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她腹中原本就难以被忽略的饥饿感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增强。

        恐惧、绝望或是疲惫，这些新人复苏者很难避免的减益状态对司鲤而言都是不存在的。但饥饿感……是司鲤都无法抵挡的，饥饿感带给她的痛苦甚至有可能比陆策和胡福宾感觉到的恐惧更可怕。

        就好像现在，抬起腿向上走的司鲤感觉到自己不仅仅是感觉到饥饿，而且开始有一种强烈地想要进食的冲动。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因为就连走在司鲤前面的石耀，在她眼中也渐渐变得有些可口了。

        「人类，不是食物。」

        “唔——”也正是在痛苦纠结的时候，一个声音硬生生挤进司鲤的脑海中。

        “人类不是食物，人类不是食物……人类不想成为食物，可是动物也不想成为食物，花草树木为什么要成为食物，干脆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能吃……”

        「人类，不是食物。」

        脑海中的声音一遍遍地在司鲤大脑中推挤着她的思绪，与之同时进行的还有司鲤低着头碎碎念叨的声音，因为念着的声音太轻，倒是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低着头的司鲤不仅是在为了对抗饥饿而自我催眠，同样也掩饰着她渐渐变得通红的双眼。红色的眼眸，就像是落地窗外天空中那一轮月亮的红色。

        “有，些不对劲。”走在前面的石耀已经走到了十四层，十四层的安全通道也被一把生锈的大锁牢牢锁着，难以破坏也难以通过，所幸那里也并非是他们的目的地。

        十四，这个数字在噩梦世界要比十三恐怖得多，也许眼前的门被紧紧锁着反而算是一件好事。

        但一身疲惫的石耀似乎并没有那么庆幸，反而像是见鬼一样看着他那台黑色的手机——据说那是司鲤他们这些新人完成新人任务之后才能得到的重要道具。

        “时间，有些不对劲。”石耀的声音还能听出很重的喘息声，“虽，虽然爬楼极耗精神，但前后最多也不过一个小时，现在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却是晚上凌晨一点？太奇怪了，明明早餐时间都才过去没多久……”

        “手机是通行于噩梦世界的重要物品，根本不可能出错，也从来都没有出错过。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里的时间流逝速度出现了问题。”对方只是在那里自问自答着，并没有打算询问司鲤。

        “任务的要求是早晨六点之前在酒店内存活，明明看着是很宽裕的时间，现在却有可能完全不够用？”

        司鲤也无暇关注石耀的这些话，无论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变相地在和她说话都无所谓。因为……她真的好饿！

        “人类不是食物，人类不是食物……人类不想成为食物，可动物也不想成为食物，花草树木为什么要成为食物，干脆什么都不能，什么都不能吃。”司鲤碎碎念的声音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提高音量，“人类不是食物，人类不是食物……”

        “唔……但是青衣，我好难受啊。”女孩的声音里甚至带着委委屈屈的哭腔，“青衣，我的肚子好饿。”

        也许是实在饿的太难受，也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忍不住在楼梯上蹲下来的司鲤一次又一次地念着“青衣”这个名字。穿着青衣长袖的“诡异”毫不意外地出现在她的前方，依旧是毫无温度的站立，依旧是看不清面容的白纸面具，一动不动地候在女孩下方的台阶上，与她面对面直视着。

        “青衣。”

        无论司鲤呼喊多少次，身后的“诡异”之物都不会有半点反应，仅仅只是站在那里而已。

        但至少他的出现，让司鲤腹中的饥饿感有了缓解，原本将脑袋埋着的司鲤也有了抬头的气力，眼中的红色也渐渐有了消退的迹象。

        “抱抱我。”司鲤抬着头，微红的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诡异。

        诡异缺少意识，但听到了指令的“诡异”之物缓慢蹲下，然后伸出了双手，轻轻地，如同对待珍宝那样将她带入怀中。

        僵硬，且冰冷的怀抱。

        但司鲤依旧露出了笑容。

        “我不，行了！”一直在石耀和司鲤中间竭尽所能攀爬着的陆策终于因为体力临近透支而躺平在冰冷坚硬的台阶上，他正准备再次宣告放弃。

        结果陆策刚一回头，就看见那个白纸面具的“诡异”竟然还在他的身后，二话不说即使全身上下的肌肉扭曲都还是继续向上爬去。

        如果从头到尾观察陆策这位普通的房产中介先生，就能够感觉到普通人类的潜能同样是非常可怕的。反观另一边的胡福宾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口吐白沫地晕倒在一边，无论是恐惧还是别的，在他失去意识之后都已经不存在了。

        “放心，我会没事的。”司鲤在被青衣神拥入怀中的瞬间，也不知道是因为契约还是因为某种自欺欺人的心理作用，无论是饥饿还是那种恐怖的进食欲望都被压制了回去。

        司鲤也知道，这里是其他“诡异”的领地，虽然青衣神出现在这里可以缓解她的问题，但并不是好事。

        让青衣神离去之后，司鲤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然后起身继续向上走去。

        只要到达十五层，就可以离开。

        其他人无所谓，但司鲤可以离开，可以得到那个被称为重要道具的手机，可以参加抽奖，还可以极大概率地获得噩梦世界的食物，就可以填饱肚子了。还有完成新人任务可以获得的寿命，那也是司鲤想要的东西！

        她赶上石耀的速度，继续向近在眼前的十五层走去，站在台阶上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轻易看见十五层那扇开着的门。

        “不要说话。”

        司鲤越过石耀的时候，注意到这位兢兢业业的引导者双唇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因为过于疲惫而难以开口，所以司鲤忍着饥饿打断了对方未出口的话语，只是揪着石耀肩膀处的外衣，将他向上推了一把。虽然之前那个“诡异”承诺只要有一个复苏者到达十五楼就可以让全员存活，但，谁知道呢？

        “引导者如果在新人任务里丢掉性命的话，一定很丢脸吧？”这会儿似乎轮到了司鲤在自言自语。

        她一边推着石耀，一边说：“学学长总说‘诡异’的存在有多么多么恐怖，但对于那个假扮成张晚晚的诡异来说，真正恐怖的可能是当初怀着恶意重伤她的那个人类。正是因为忘记不了那份恐怖，她才会变成‘诡异’被一直一直困在这里。”

        “所以学学长，有的时候……当然只是有的时候，人类会比‘诡异’更恐怖。”

        「就像当初投票放弃你的那些人类？」“诡异”的声音再一次传入司鲤的耳中。

        她似乎一直都在附近窥伺着这一切。

        「你会放过他们吗？」

        司鲤并没有回答那个“诡异”，而是继续对石耀说道：“我也只是一个什么坏事都没做过的普通学生，和普通人一样会肚子饿，会感到难受，也和普通人一样有私心，一心只希望自己和自己重视的人能好好的。所以无论是我还是我对象，都不会对无冤无仇的人做什么坏事哦！”

        “但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心怀恶意，就必然会付出代价。”

        “砰！”

        十五层楼的安全通道大门一直都开着，而门内原本黑暗的酒店走廊，也在司鲤他们到达十四层半的瞬间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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