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流水作业
大轩再次拒绝了诸人要他回营休息的请求，与众人一起重返城头。
武王有令：全军加紧整修工事。毕竟暨阳城经过三月的鏖战，城墙多有残破之处。这时候就希望躲过屠城的人数多一些了。
周军遭受重创，极度缺乏人手，前锋营原先包含营主的亲兵有战兵2000人，而眼下连1000人都不到了，但防守位置不变。暨阳城也太大了，希望男人能多一些，做做辅兵也是好的。
大轩倒是不太担心，他知道胡兵不擅攻城，又是初来乍到，暨阳城这么高，云梯可是个技术活，没有云梯，也没有井澜压制，胡人几乎不可能破城。
问题是城中缺粮，这始终是一片笼罩在周军头上的阴云。
前锋营千夫长以上军官就只剩大轩一人，按军例剩余人员由大轩统领。
大轩就在城墙上完成整编，把所有人重新分为十个百人队，不够的军官由军卒们自己推选。
大轩知道胡兵不可能攻城，于是又一一挑选受伤较重的士卒回营医治。然后根据流水作业线的原理，分别给各个百人队安排任务，人数减少的情况下效率反而提升起，大家顿时心悦诚服。
大轩站在城头督阵，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小玉和小翠赶来了。
小玉背着剑，撅着嘴，双手提着一个超大的食盒，身子往后仰着艰难的保持平衡。
小翠正踮着脚费力的给大轩披上袍子，脚边有个瓦罐不知道装着什么。
大轩哈哈一笑，蹲下身子让小翠顺利的给他披上，又接过小玉的食盒顺便在她的鼻子上轻刮了一下，逗得原本撅着嘴的小玉满脸通红。
原来先锋营将士觉得大轩受伤了，大老爷们怕照顾不好大轩，就去通知了小翠。
小翠虽然才跟大轩相处短短几日，却颇为了解他的习性，担心他挨饿，就做了一大堆食物带来。
郡主身体不适，她和红嫣竟然认识，还是手帕交，于是红嫣在家照顾郡主，而小玉则被抓了壮丁。
小玉对当侍女并不抵触，但是偏偏小翠交给她一件超大食盒，小丫头一路打着瘸提过来，当然不开心了。
大轩消耗极大，看到食物更加饿了，于是一阵狂吃海喝，就着瓦罐里的粥，极快的速度就把食物一扫而空，肚子竟然没有一丝隆起，看得小玉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震惊于大轩恐怖的食量与进食的速度，又惊奇于这海量的食物哪里去了，盯着大轩的肚子仔细研究。
鬼神之体得到食物的补充，全力发动之下，大轩的伤势又轻了几分，如果解开衣服就会发现，很多青紫红肿的伤势已经消失不见了。
鬼神之体，果然恐怖如斯。
大轩吃饱喝足，状态急剧提升，又吩咐众人轮班下去就食。
小玉看到大轩生龙活虎的样子也就放了心。
大轩拨开探头探脑的小玉，看着小翠小声说道：“家里还有多少粮食！”
小翠一愣，回道：“大饼三十六张，5斤小米，十斤烤肉。”小翠对大轩的家底一清二楚。
军中配给的补给，每人每天只有大饼两张，遇加餐时会下发烤肉若干，军官按职位不同会额外补给其他食物若干。
军中大饼够大抗饿，一顿饭一张饼绰绰有余，像小翠一张饼够她吃两天了。
辎重队早已认可小翠为大轩的侍女，每天都会按例给她送补给，家里存的这些都是大轩赴宴时候余出来的。
大轩表情严肃，小声的说道：“马上就要缺粮了，你们即刻回家把粮食藏好，以后不要给我做，我在军中就食。”
小玉小翠闻言都是吓了一跳，暨阳城之前粮绝破城，当时王府都是粮食紧缺，而平民就更惨，折骨而炊，易子而食的惨状还历历在目。才吃了两天饱饭，怎么就又要缺粮了！
“不要声张，速去！”大轩顿了顿又道，“再去把我今天的配给领了！”
大轩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暗，遥遥望去暮色苍茫又是一日将尽，暗淡无光的天色就仿佛是他的心情，“估计明天就再也领不到了！”
两名女孩一同福身施礼，然后心情负责的离开了。
回归还有53天，形势严峻，暨阳城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这么久！这该死的游戏不是说是“犹如儿戏”的难度吗？几经生死这也是“犹如儿戏？”
大轩又看着两个女孩远去的身影，心情沉重。“尽量让她们过几天好日子吧！”
远离死亡的威胁和有饼吃的日子，对于此刻暨阳城的所有军民来说，就是好日子了。
“希望能坚持下去！”
天色已晚，胡人没有异动，武王传令全军停止劳作，安排人手警戒，余者各自归营。
士卒们失去劳作的麻痹，失败的沉重渐渐涌上心头，各处都是安静无声，失去往日的喧哗，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独自躲在暗处舔抵伤口。
“如今局势周军真是进退两难，虽然胡人围三缺一，但撤退是不可能成功的，今天20里的回城之路上还布满了周军的尸骸，最近的大城距离十倍于此。估计走不到半路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几十万胡兵围城，他们消耗肯定不会小，他们又能支撑多久？暨阳城也不可能有粮草能送进来了。”
“暨阳城城池高大，虽然周军不到四万，但是胡人不善攻城，哪怕数量是周军的十倍，也不是件容易事。坚守没有问题，但是城中缺粮。”
“可笑的是今天周军折损半数，粮食竟然能多支持几天，可是听说解除屠城令之后，只一天就有数万燕国人出来报备了，那么这些人吃什么？”
“会有援军吗？”
“武王也正在为这些事情头疼吧！”大轩没有回小院，躺在营盘中胡思乱想，满腹心事，最后慢慢睡着了。
第二日，武王果然通令全军，削减补给，战兵一日两饼改为二日三饼，辅兵民夫减半，工匠妇女减六成，全军哗然！
跟着大轩又被另一条消息惊呆了。
胡人箭上有毒，但毒性很轻，加上昨天太过忙乱，所以包括医士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了晚上突然爆发，昨晚就死了上千人，还有上万的人发烧感染。
医营已经有好几名负责的人被武王斩杀，虽然紧急用药采取了措施，但目前这上万人发烧感染的人能否活命，全看天意了。
这真是雪上加霜。
大轩突然心中一动，上次赴宴，他知道在皇宫缴获了很多美酒，那些美酒度数不低了，如果再经过提纯，是否可以得到酒精，用于伤口消毒？
大轩急忙去找武王禀报，武王对于大轩喜爱有加，如果昨日不是大轩及时提醒，事后又身先士卒勇猛非常，只怕就是武王自己，恐怕也交代在战场之上了。
大轩顺利见到武王，发现武王头发竟然已经花白，眼窝深陷满布血丝，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不禁大吃一惊。
“现在的困境难道连武王也没有办法了吗？”大轩忧心忡忡。
用力的甩了甩头，向武王述说了自己的想法，提纯的酒精可以杀死病毒，或许对中箭毒的士卒有效。
憔悴彷徨的武王，一件件忧心事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听到大轩的话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直接拨给了大轩三千民夫和皇宫所有的美酒，让大轩即刻去办，要什么给什么，成不成都要试一试。
如果这上万人挨个死亡，那军心必定涣散无疑，仗也不用再打了，大家都抹脖子算了。
大轩立即开始高效运转。
他首先抽出600人补充到先锋营，以老带新协助守城，抽回200精兵回来维持次序。
接着征用一大块地皮，平整场地设计好格局，每个帐篷的大小，安置的人数，相隔的距离，甚至茅房的位置，以及排水沟的大小长短全部一一规划好，制定了标准。
然后找来工匠指导如何制作蒸馏器提纯酒精。
再召来医士熬制药膏。
各军辎重营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大轩征召了一大群妇女，裁剪布匹烧水煮沸消毒，然后化身护士把一个个中毒的伤者抬进预定床位施救。
所有伤者全部要拆下原有的绑带煮沸消毒，再使用提纯的酒精清洗伤口，必须要剔除腐肉，然后上药用煮过的干净布条包扎。
每一项工作都按流水线划定位置和职责，不准无故乱跑。
大轩化身为一个项目经理，把手头所有的活，全部指派到人，安排好顺序，再让这些小包工头挑选人手去完成各自的任务，并且制定出自己的标准。
然后200士卒，5人一队巡视全场。大轩坐镇中央，有遇事不决者就去找他。
然后颁布军令，
大声喧哗者，斩！
擅离职守者，斩！
消极怠工者，斩！
随地大小便，斩！
完不成任务，斩！
高压之下加上科学的管理，新的伤兵营以惊人的速度拔立而起，营内各部井井有条，人人忙碌却不显杂乱，仅仅三个时辰，上万的伤兵就得到妥善安置，效率惊人。
第二天果然大部分细菌感染的人开始好转，大轩暗自点头，看来这个时代的人，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
大轩这手把全军上下震惊得七上八下，武王得到好消息后大喜过望，接着就是目瞪口呆，难不成大轩的长处是内政管理？
随即大轩就去武王那里交了差事，懒得再管了，做这个太伤神，不如当个猛将干脆。
搞得武王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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