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二章 若隐若现
因为是到御花园游玩,李渊等人都是轻车简从,没有声势浩大的仪仗。
李渊带着宇文令馨、观音婢等人到时,殿中省已在樱桃园里的空地上搭好了帐篷,侍卫们则在御花园外围警戒。
樱桃园中,只有李渊、宇文令馨、观音婢和六个孩子,以及一些近身服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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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令馨、观音婢先是领着几个孩子,向李渊见礼问安。
然后,一家老少在帐篷中席地而坐,李渊、宇文令馨、观音婢和孩子们亲热地说话。
帐篷中铺着毡席,放着饮品、吃食,给人一种野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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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已满六岁,李泰、李元嘉都是五岁,淮南公主李澄霞、长乐郡主李丽质则是四岁,十九皇子李灵夔尚不满一岁,还得让人抱着。
几个大些的孩子,早就被满园红艳艳的樱桃所吸引,心已飞到了帐篷外面。
李承乾、李泰、李元嘉稍微大些,在母亲和皇家学馆的教导下,已懂了礼节。
淮南公主李澄霞和李丽质,年龄则相对小一些,虽说是也懂了些礼节,却还是有些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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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丽质见母亲观音婢一直和阿翁在说话,心中有些忍耐不住,仰起小脸轻声地问坐在身边的观音婢,“阿娘,我们何时去摘樱桃?”
观音婢用胳膊搂了搂她,微笑看着李丽质,进行安抚,“乖,不急。”
李渊很懂孩子们的心意,对观音婢、宇文令馨道,“让孩子们开心地玩吧,我们边摘樱桃,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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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虽小,却都知道李渊是皇帝,因为不经常和李渊在一起,见到他都有些拘谨,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与父亲、祖父那般亲近。
李渊站起身,领先走出帐篷,观音婢、宇文令馨领着孩子跟在身后。
到了外面,观音婢、宇文令馨各自吩咐孩子们的乳母和服侍的宫女,带着几个孩子去采摘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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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离开李渊、观音婢、宇文令馨,便恢复了天性,开始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笑,一个个欢呼雀跃、欢天喜地。
转瞬之间,几个孩子就和乳母、宫女隐身于樱桃林里,人虽看不见了,却不时传出欢快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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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宇文令馨,也拿了准备好的竹笥,和绑了铁钩的竹杆,陪着李渊采摘樱桃。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乐趣,成人则有成人关心的话题。
李渊右手拿着带钩的竹杆,钩住一根结满樱桃的树枝,将树枝轻轻拉弯。
然后用左手拉住枝梢,将竹杆交给宇文令馨,腾出右手采摘枝上的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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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一边将采摘的樱桃放入观音婢所端的竹笥中,一边笑吟吟地问观音婢,“阿婢,你小字叫观音婢,是服侍观音菩萨的玉女,你可相信佛道?”
他停下采摘樱桃,笑看着观音婢,等着观音婢的回答。
观音婢微笑着道,“阿婢不信佛道,只相信那些实用的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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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感兴趣地问,“阿婢说说都是什么典籍实用?”
观音婢将竹笥端到李渊面前,“阿爷先尝一下鲜,我们慢慢走着说。”
李渊从竹笥中捏起几颗樱桃,转身慢慢往前走,观音婢错出半个身位,跟在李渊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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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回答李渊的问话,“阿婢自幼读的是经史,研习的是《本经阴符七术》、《鬼谷子》和兵法谋略。”
“信佛的人是听天由命,相信命运由上天安排;阿婢相信的是,尽人事听天命,尽心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最后不管成败如何,心中不留遗憾。”
“信佛的人是等待上天的恩赐;阿婢做事是主动出击,谋定而后动。”
“就如阿爷射箭一般,先选择目标,发现目标后聚力、拉弓、瞄准,等待最佳的时机将箭射出。箭射出之后,再也不能回头,中与不中都不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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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边听边点头,他停下来,转过身看着观音婢,“阿婢说得有理,你难道不怕阿爷说你用阴谋诡计?”
观音婢沉着应道,“是否是阴谋诡计要看各人的立场。志同道合的人会说阿婢足智多谋,对手才说阿婢耍阴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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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呵呵笑道,“阿婢说得好,阿爷还真怕你和二郎,将阿爷作为对手。”
观音婢粲然一笑,“阿婢可不敢,我那些手段在阿爷眼中都是小伎俩。阿婢跟着阿爷十几年,我和世民阿兄做啥事,怎会逃过阿爷的眼睛?”
李渊叹道,“就是因为你二人跟阿爷时间最长,才更知道阿爷有多难。以前阿爷有事,可找你们出主意,如今却不能,如今你们二人要避嫌。”
观音婢屈膝向李渊施了个礼,郑重地道,“阿爷放心,世民阿兄和阿婢都不会给阿爷添乱。”
李渊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彼此之间好像已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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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过樱桃之后,李渊陪着孩子们玩了有个把时辰,借这个机会培养一下与孩子们之间的感情,然后各自回到宫中。
李渊虽然心中舒畅,但依然惦记着他安排紫芙去做的事情。
他让人喊来紫芙,只留她一人在殿中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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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芙端来香茗,跪坐于几案边,为李渊斟上茶水,然后听李渊问话。
李渊问紫芙,“朕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有结果。”
紫芙面有难色,小心翼翼地回道,“奴婢也不敢公然去问,只是私下打听了一下。东宫的宫人都很懂规矩,口风很严,一般不在外面谈论太子府的事情。”
“尹德妃、张婕妤院里的人,奴婢也不敢多问,怕问不好引起尹德妃、张婕妤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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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似乎有些不满意,他接着问紫芙,“难道就没有一点结果?”
紫芙怯声回道,“结果倒是有,但都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
李渊道,“你说说,看朕是否知道?”
于是紫芙便将李建成供奉毗沙门天王,法雅和尚常到东宫讲习佛法,坊间传闻李建成是奉毗沙门天王化身、郑观音是观音菩萨化身等事,向李渊作了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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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静静听紫芙禀报,也不插话。
最后,紫芙说起尹德妃、张婕妤到东宫礼佛之事,“尹德妃、张婕妤总是隔个三五日到东宫去一次,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两人同去。”
“奴婢还听说,如今齐王也信了佛,也是隔三差五到东宫佛堂院去烧香。”
“至于说这些事,是不是真的,奴婢也只是听说,没有办法查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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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芙说的这些事,李渊在后宫嫔妃之中大多影影绰绰听过,但是李元吉信佛到东宫烧香,李渊还是第一次听说。
李渊老谋深算,在他的记忆中,多年来李建成、李元吉、尹德妃、张婕妤在他面前就没说过李世民的好话。
作为李渊的嫔妃,说李世民的坏话,说一次两次还算正常,如果长期说,而且和李建成、李元吉相呼应,这就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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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紫芙探听的结果,又把这四个人和东宫的佛堂院联系在了一起,李渊便基本上能够断定,他们四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李渊最大的特点,就是能沉得住气,在生死存亡之际他都能不急不躁,对于李建成、李元吉、尹德妃、张婕妤之间的事,他心中虽已有了主意,但是却若无其事。
李渊平静地对紫芙道,“看来是齐王年龄渐长,变得更懂事了,信佛也好,这样可以收敛一下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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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李渊拿起案上的奏折,对紫芙道,“你去忙吧,朕批阅一会儿奏折。”
紫芙为李渊盏中添了些茶水,站起身,端起盛放茶具的托盘,屈膝向李渊施礼后退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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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芙向李渊禀报的内容,都是覃兰按照观音婢的交代和紫芙商量过的。
观音婢交代覃兰,紫芙在向李渊禀报时,不能将事情说得太清楚,一是不能如今就将事情揭破,二是紫芙把啥事都说得清清楚楚,会引起李渊的疑心。
如果紫芙把事情探听得清清楚楚,李渊就会想,你一个负责尚寝局的女官,如何能够把东宫的事弄得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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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没有一个完整的情报网,是弄不清楚的。
假如李渊刨根问底,问紫芙从哪里听说的,是谁告诉她的,紫芙就没法回答。
紫芙如果不告诉李渊消息的来源,李渊就会怀疑紫芙是别有用心,对他不忠诚。
紫芙如果告诉李渊消息的来源,“河东六婢”就会暴露在李渊面前。
所以,紫芙在向李渊禀报时只能是似是而非,有李建成、李元吉、尹德妃、张婕妤相互勾连的影子,但却又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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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李渊已确定不再出长安避暑,他要趁自己身体还康健,将身后的事安置好。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将有一系列大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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