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旁观者视角
“这是哪里？”古喻恢复意识后感觉自己好像在快速移动着。
入眼是一片茂密的林子，自己似乎正在努力向前奔跑，手上好像还拉着什么人，古喻想转头去看看，然而眼前的视线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固定在正前方。
怎么回事？为什么身体不受控制？
耳边好像隐隐约约传来什么动物的吼叫声，这时视线突然调转到身后，但是除了刚才经过的树木之外，什么也没有看到。
尽管如此，身体并没有半点放松警惕，也没有因此而放慢了脚步，反而因为听到的吼叫声而有些微的颤抖。
手上拉着的人可能也很害怕，拉着的手也有些颤抖，然后更用力地拉着。
感受到身边人的恐惧，目光转向了对方，开口说了句：“别害怕，我们马上就能跑到我师父那边。”
视线里出现的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因为身高的原因只能看得到他的头顶，看不到脸。
然而古喻听到这个开口的声音清脆动听，明显是女孩子的声音，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
古喻很困惑：这是别人的身体？难道这次进入幻境我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无法进行干预？
耳边的动物声音又真切了几分，像是在咆哮，又像是在怒吼。
也不知道是这个声音吓到了女孩，还是杂草丛生的地上看不清障碍，女孩不知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脚，加之原来就跑得很快，整个人竟是直直往前摔去。
好在被绊倒的时候就赶紧放开了小男孩的手，这才没让他也跟着一起摔了去。
“沐雅姐姐！”小男孩因为惯性跑出了好几米，发现手上一松，下意识回过头来才看到摔倒的女孩。
女孩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身上多了很多擦伤，很快在伤处渗出了鲜血，顿时全身都是火辣辣的。
奇怪的是，这明明不是古喻的身体，他却觉得自己也像是狠狠地摔倒在地，全身擦伤的地方都开始火辣滚烫起来。
“我没事，你赶紧往前面跑！”女孩没顾得上自己，对着前面要跑回来的小男孩说。
小男孩脸上带着几分恐惧和震惊，额头上还带着许多顾不上擦掉的细汗，虽然此时五官还没长开，但从眉眼中依稀可以辨认出这就是小时候的谢澄。
小谢澄虽然十分害怕，也想回到这个叫沐雅的女孩身边，但在她再三催促下还是听话地拔腿继续往原来的方向跑去。
看到小谢澄转身离开后，沐雅也强忍着疼痛站起来，毕竟比起眼下的摔伤，身后正在追赶着他们东西更加可怕。
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野兽压抑的低吼，沐雅顾不上身上摔伤的疼痛，一边往前跑着，一边掏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刀。
此时听不到野兽有什么大的动静，只有灌木丛不停地发出轻微的声音，分不清是有什么走过，还是被风吹的。
也许野兽已经发现了它的猎物，正躲在暗处等待着。
沐雅不敢停下来，往前跑的时候还不时回过头来查看情况，喘气声也渐渐加快，显然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
就在这时，侧边一棵一米多高的灌木后面迅速蹿出来一个的野兽，有半人高，正对着沐雅龇牙咧嘴。从它的外形上可以看出是犬类的模样，只不过它通体毛发都是火红色，显得有点可怕又有点怪异。
沐雅大吃一惊，从身边的大树绕过去。
奈何那只野兽十分灵活，跳到一棵树伸出来的树枝上，一借力，轻松跳到沐雅面前。
沐雅急急停住向前的脚步，看见眼前高大的野兽马上举起手上的小刀对准前方，然后开始不动声色往后缓缓挪步。
野兽这时倒是不心急了，像是想要戏弄它的猎物一般，慢慢地抬腿往沐雅走去。
沐雅手脚上的擦伤还有一些仍在流血，有不少沾在了衣服上，脸色开始有点泛白，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流血多了导致的。
眼前的野兽正慢条斯理地走着，然而它嘴巴逐渐张开，漏出里面黄褐色的尖牙，牙齿缝间还流出丝丝口水，看了就让人觉得恶寒，就连只有旁观者视角的古喻也隐隐觉得有点后背生凉。
沐雅此时往后一步一步地退着，眼睛只敢紧紧盯着前方的野兽，看不到身后有什么。
下一秒，沐雅的后背撞上了一棵大树，已经退无可退了。
野兽发现机会来了，于是收起那副戏耍的模样，猛地往沐雅扑过来。
沐雅反应还算够快，那个野兽直直往她面门扑来，她当即往旁边一闪，再向后一仰，在凌空跃起的野兽底下做了个滑铲，正堪堪躲过了它锋利的爪子，还顺势用小刀在它肚皮上划拉了长长的一道。
沐雅应该也是有修行的人，可能是年纪不大的原因，能力不算太强，但总归有一些基本的体术功夫在身上。
沐雅划伤野兽之后，又动作灵活地起身，再次以小刀挡在身前。
野兽吃亏受了伤，“嗷吼——”地发出了响亮的一声，恼怒之下，才刚一落地又迅猛转身，抬起一只前爪把沐雅手上的小刀拍掉。
沐雅的小刀不长，野兽的前爪比她的脸还要大，这一爪下去，不仅是小刀被拍飞到数米开外，沐雅的手也登时被拍断了，爪前锋利的尖甲还划破了她的手腕动脉，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流！
“啊——”
沐雅到底还是个娇弱的半大孩子，这一爪之力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她痛得大呼出声，因为这一拍的力量整个人被拍倒在地。
这幻境着实古怪，古喻进来的精神神识只能以第三视角观看，根本控制不了这个幻境里的身体。可是这个身体的所有触感都如实地传给了古喻，这个叫沐雅的女孩受伤的疼痛，一分不少地痛到了古喻那去。
沐雅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鲜血喷涌的手腕，两只脚也不断带着身体往后挪动。
尽管沐雅在用力地按住了手腕上的伤口，但眼前没有可以让她包扎的时间，鲜血还是不停地往外流着，浸湿了她的衣裳，又滴落到地上，此时她整个人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虚弱了很多。
然而眼前的野兽因为受了伤，已经没了戏耍的心思，调整之后又很快发起了下一次的攻击。
野兽仓促间发起这一攻击，见状沐雅赶紧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小刀那边翻滚过去，然而还是慢了一些，被野兽一口咬住了小腿。
“啊——”
又是一声痛呼，若不是古喻并没有身体在这里，恐怕他此时也已经痛得汗如雨下了，真是无法想象这个沐雅小姑娘到底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被咬伤了小腿，沐雅再也动弹不了了，刚才一声痛苦的大叫已经让她耗光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加之手腕上也一直不停地流淌着鲜血，她此时再也无法挪动分毫，尽管现在泪如泉涌，也没有力气发出哭泣的声音。
她贴在地上的脸混合着泪水和泥土，此时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一双眼直直地望着被拍飞的小刀，以及原本打算逃离的方向。
也不知道小谢澄他有没有成功跑出去？那边有她的师父，师父……会来救她吗？
身后的野兽并没有怜惜她，还准备继续攻击，沐雅无能为力，认命般地闭上双眼。
神识附在沐雅身上的古喻也尝尽了她感受到的痛苦，尽管他自身的承受能力比十几岁的小姑娘强上许多，但此时的他只有精神力量进入幻境，在这里受到的冲击是直达神识的。
虽然知道谢澄听不到他的声音，古喻还是下意识地朝着前方喃喃道：“谢澄……”
只不过有点奇怪的是，这次沐雅闭上了眼睛之后古喻竟然还看得到周围的情况，他看到前方的杂草丛里伸出一只白嫩小手，此时已经沾上了许多泥土，只见他准确无误地拾起那把小刀，然后往这边的野兽冲过来。
正是此时回来的小谢澄，不过他和方才惊慌失措的模样判若两人，脸上的表情竟是难得的坚韧和冷漠，面对比他还要高的野兽也没有露出半点害怕的神色，小小的身体蓄力从侧面撞过去，竟真的把飞扑向沐雅的野兽撞到另一边。
小谢澄撞倒庞大的野兽后又马上麻利地起身，绕到野兽视线盲区，然后用手上小刀狠狠地刺向野兽的眼睛。
野兽吃痛，开始在地上翻滚挣扎，发出长而响的嘶吼声，还试图用一双大爪去护着受伤的眼睛。
小谢澄趁野兽失去视物的能力，赶紧乘胜追击，一跃翻到野兽背上，骑着它的脖子双手握刀用力捅向野兽的头颅。
只见小刀的刀柄都捅进去了几分，可以想见小谢澄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毕竟他身体大小不如野兽，只能抓住这样一击毙命的机会。
尽管野兽被小刀刺进了脑袋，但一下子也没能死绝，临死前的挣扎尤为可怕，小谢澄此时还在野兽背上，很可能会被它掀倒在地，然后被其庞大的身躯压住。
“谢澄小心！”古喻见此情景忍不住开口提醒。
这一下倒好像真的是他自己喊出来的，小谢澄似乎也听到他的声音，往古喻神识停留处看了一眼，随后赶紧从野兽背上翻身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到了一棵大树后。
小谢澄这一刀到底还是刺中了野兽命门，受伤的它发出一声长长的呼啸，痛苦地撞着周围的树木，挣扎了一番之后再没了动静。
奇怪的是，死绝了的野兽此时竟然开始自发地燃烧起来，很快地，庞大的身躯已经烧得不剩一点灰烬，烧完以后火也渐渐地灭了。
一阵白光掠过，谢澄逐渐清醒了过来，正想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发现有个人形生物正趴在自己的身上一动不动，还有一只不知道要干什么的爪子挂在他脸上。
谢澄抬手在古喻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没有反应。
“喂，醒醒。”
还是没有反应。
“你没事吧，快醒醒。”谢澄又加了几分力气去摇他。
古喻这时才有了点反应，缓缓睁开眼。
“嗯？”古喻才恢复了意识，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看见眼前的谢澄，迷迷糊糊地开口：“谢队长，你醒了？”
“嗯。”谢澄言简意赅。
“你、你快帮我看看，我的腿还在不在？”古喻突然吐出这无厘头的一句。
谢澄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是依言转头去看了一眼，老实回答：“都好好的。”
“好、那就好。”古喻脸上神色一松，只是说出这一句话气若游丝的。
谢澄顿了一下：“那你可以起来了吗？”
“啊、不好意思，这就……”古喻边说边用力起身，然而起身还没坐稳，话都没说完就往沙发另一边倒去。
谢澄眼疾手快，见状赶紧起身一把捞住他，只见古喻又昏了过去。
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谢澄赶紧扭头看去，只见谢蓉和林隐正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谢蓉看到另一边沙发上的严薇，以及角落被束缚着的魅妖，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看向谢澄以及他怀里昏迷的古喻，问：“他怎么了？”
谢澄看了看严薇和魅妖，说：“他短时间内进了两次幻境，精神有点吃不消。”
“两次？那你……”谢蓉看着他，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担心。
“我没事，回队里再说吧。”谢澄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谢蓉身后的林隐，把谢蓉没来得及说的话打断。
谢蓉很快反应过来，也不再多言，和林隐一起将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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