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价值
胡婧婷突然发现和肖毅之间不仅仅隔着物质条件的差距，还有许多无法抹平的习惯差异和家庭差异。她是家里墙根下的一棵烂草，而他却是家里众星围绕的皎月。
明月照烂草？真是说不出的违和。
林娜摇了摇头：“本来家里早就安排他出国深造，高考结束就走，可他死活不答应了，说要留在b市读书。老爷子气的差点儿犯了心脏病，他都不肯答应。那孩子从小在那个家就过的谨小慎微，从来不敢忤逆老爷子的意思，最近却突然这样，你猜是因为什么？”
胡婧婷脑袋一片空白，本能的摇摇头。
林娜说：“当然是因为你啊。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林娜看了看胡婧婷的反应，还算镇定，只是脸色苍白的吓人，她一咬牙一闭眼还是道：“他在外面从来没有动用过肖家的权势，可是为了对付你爸爸，他动用了。这件事老爷子也知道了，好发了一通脾气。你爸的公司现在应该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所有的客户都要与他解约。”
胡婧婷蹭一下站了起来：“他为什么那么做？”
林娜仰头看着她，眼睛里是深深的不忍，但她不能不忍：“我想应该是因为上次你在派出所的事儿吧，你那些伤是你爸打的，对不对？他在为你出气或者说替你报仇。”
胡婧婷几乎是摔在椅子上的，忍不住浑身颤抖。为她出气？替他报仇？她从来不知道肖毅原来有远超他们这个年纪的城府和手段。她突然对肖毅感觉很陌生，林娜嘴里说的那个人和她记忆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
她也明白了肖毅最近心事重重的样子所谓何来。他要和她在一起原来这么难。
林娜喝了一口咖啡，又是一叹：“所以我才说你认识的肖毅和真正的肖毅是不一样的。你看到的是一只猫，可是其实那只是不触他逆鳞的时候，一但你动了他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儿，他就会变成老虎立即跟你翻脸。”林娜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肖毅谨谨慎慎这么多年，还有几年就可以熬出头了，这会儿和家里闹翻，真不是明智之举，你说是吗？”
胡婧婷从来没这么无措过，就连父母离婚她都能迅速做出取舍，可是这次真的好难。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脑子乱成一团，完全理不出一点头绪，只能看着黑乎乎的咖啡问：“肖毅怎么说呢？”
林娜摇摇头：“如果他能说的通，我就不会来找你了。他是铁了心要你不要家，可是你们都太小了，真这么做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胡婧婷眼睛酸涩的只想闭上，她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肖毅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答应他了，只要他不放弃我，我绝对不会放弃他。”
林娜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姑娘，一脸痛苦的挣扎表情，心里是无尽的同情，她找人调查了她所有的底细，知道她这么多年来过的很不易，可是她没办法不对她下重手，一个值得同情的陌生女孩儿，怎么也没有自己的儿子重要。
“你这么说未免有点自私了。你的家庭什么样我很清楚，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肖毅不肯放开你，甚至想要放弃自己的前途也要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他喜欢你同情你，想要把你从泥潭里拉出来，可是你呢？你喜欢他吗？喜欢得让他和你一起沉进泥潭里？”
胡婧婷猛然站了起来，沉重的铁艺椅子差点被她撞翻：“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的生活不在泥潭里，我……我父母是不着调，但是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我和肖毅，我们自己努力，我们会好好的……”
林娜捏了捏眉心，继续道：“你们都太天真了，现在我和肖毅一直都在瞒着家里有你的存在，如果让家里知道了，就不是我坐在这里和你好好说了，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好。你爸的那间小装修公司，肖家一句话就能让它付之一炬。还有你那个妈，你想过没有？为了一场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初恋失去家人值得吗？”
胡婧婷拿起了书包，紧紧抓着书包的肩带道：“对不起，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我要回去了。”她知道她不能再听下去了，林娜的话听进耳里，在一点点的动摇她的决心。
林娜也站起来拉住了她的胳膊：“你知道你妈妈和你那个继父一直在找肖毅的麻烦吗？他们要肖毅给钱，十万，买你的清白。换成别人肖毅一定会把他们打个半死，或是扔进监狱里待上几年，可是因为是你的亲人所以他只能默默忍耐。我其实想过给钱了事，可是肖毅不肯，他觉得你是干净的，纯白的，不容任何人污蔑。”
胡婧婷如遭雷击，她从来没有想过吴兰芝能做出这种事。她钉在当场瞪大了红红的眼睛，像一只戒备着猛兽的兔子。
该说的都说了，林娜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副样子，摆了摆手道：“好了，你走吧。你自己好好想想。他给你的是什么？你给他的又是什么？你们真的可以一直走下去吗？做人不要太自私了！”
肖毅给她的是什么？是晦暗生活里的一束光，是即将干涸的生命中的一片雨露。她给肖毅的呢？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和桎梏，是一个沉重的足矣毁掉他人生的包袱。他们真的能一直走下去吗？答案是，未必。
林娜今天说的话真是又狠又干脆，利弊权衡的分毫不差，可是却唯独没有提到他们的感情。也对，在这些阻碍面前他们脆弱的，如同新发芽的嫩叶般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
林娜上了车感觉这辈子的狠绝都在和胡婧婷的对话里用尽了。她痛苦的揉着眉心道：“老吴，我是不是太过了？”是问老吴，也是问自己。
老吴看了一眼后视镜，认真的回答：“没有太太，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给老爷知道了，她只会更惨，你这是在帮她。”
林娜冗长的叹了口气道：“好了，开车吧。”
胡婧婷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咖啡馆，她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在大街上吹着五月温暖的风却觉得如坠冰窟。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抬起头发觉自己已经进了吴兰芝家的小区。这个地方只有在吴兰芝刚刚结婚的时候她来过两次，后来就再也没有踏足过了。
所有情绪一瞬间全都涌上了心头。她一步步走进单元门，爬上四楼。
老旧小区的隔音效果很差，她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一个童稚的声音叫着“妈妈，我要吃饭。”
吴兰芝耐心的给他讲：“吃饭之前要洗手的，不然就会吃好多虫子进肚子里。”
她听见李惠山大着嗓门喊：“那个小子给钱没？”
吴兰芝有点怕他，忙说：“应该快了，态度不那么坚决了。”
李惠山说：“加把劲儿，我就不信他不拿出钱来，他家住那么好的别墅，不可能没钱。就快高考了，他们有钱人的前途可比咱们金贵多了。唉，你这闺女也算没白生，总算有点儿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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