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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不高兴


李月娇是在贺忠给太子送完东西后,用了贺忠的腰牌,离开了皇城。

    不过她并没有出玉京城,而是直接回到了安阳侯府。

    侯府如今安安静静的无事发生,直到门房打着呵欠开了角门,看见门口站着的是打扮成个小太监的李月娇时,震惊得腿一软,摔跪在地上。

    “夫人,您怎么……”门房瞧着她的打扮,战战兢兢地问。

    李月娇神色平常,迈步进院,口中问道:

    “郡主可回来了?”

    “郡主还陪着长公主在庙里。”门房连滚带爬地起身,关上院门,跟在李月娇的身后道,“上个月二十日时回家住了两天,月初又回去了。”

    ”薛爷爷呢?后院是谁管事?”李月娇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继续问。

    “薛爷爷在家中,郡主走时留了卢妈妈打理后院,小的这就去请。”门房还算机灵,没用李月娇吩咐,便慌张去了。

    很快,没等李月娇走回她的院子,薛贵和卢妈妈,就匆忙过来了。

    “夫人。”二位方才虽然听门房说了,但真正瞧见李月娇的扮相时,依旧唬得够呛,拱手施礼道,态度客气。

    薛贵今年五十多岁了,在老安阳侯爷还没开始修仙的时候,便是府中最得用的小厮,还随了主家的姓,荣耀至极。

    如今老主家不靠谱,但薛贵仍兢兢业业地当着侯府大管事,颇得孝惠郡主和薛镇的倚重。

    虽然李月娇和世子不和睦,因此府中仆从多暗中瞧不起她,但薛贵对李月娇一直很客气,时常还能压着前院各处小厮不许逾矩。

    而卢妈妈更是孝惠郡主陪嫁过来的心腹,向来敬着李月娇。

    “家中这两天可有外人来?”李月娇放慢了脚步,问他二人,语气稍微有些急迫。

    薛贵回话道:“没有,因着主家都不在,小的吩咐了孩子们好生看管门庭,不敢放肆。”

    如今安阳侯府的主人家,一个在道观修仙,一个在庙里吃斋,另外两个在北面军中。

    因此满院子上下只剩他们这些奴仆了,薛贵身为大管家主事,不许下面赌钱吃酒之类,更不人出去乱逛,避免生出事端。

    虽然严,但侯府的奴仆们都很开心。

    横竖侯府钱粮照发,却不需要忙碌伺候人,这岂非神仙日子?

    薛贵本也没当大事,侯府一直人丁不旺,所以常有一家主人都不在家的情况,他们早就习惯了。

    可如今李月娇这般情形回来了,经过世事的薛贵心内,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是以他和卢妈妈对视一眼,仗着年长有身份,回完话便问道:

    “夫人,世子呢?可要小的们去请了郡主回来?”

    李月娇听家中没事,便明白皇后那边果将薛镇的事情,瞒住了。

    “不必,没什么大事,”她吐出口气,不想惊到他们再起事端,只吩咐道,“烦薛爷爷去告诉众人,等下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许硬犟,不许出头,更不许与人冲突。来人如何吩咐,你只管带了人来见我就是。”

    而后,又对卢妈妈道:“也请妈妈去告诉丫头们,锁了门不许出来,否则丢了体面就不美了。”

    这两个吩咐,薛贵和卢妈妈便觉得和炸雷似的。

    这怎么说的仿佛……朝廷要来抄家一般?

    “夫人,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卢妈妈急着问,“或者,奴还是着人去请了郡主回来吧。”

    李月娇冲着卢妈妈笑了笑:

    “来不及了的,我怕来不及了的,薛爷爷和妈妈先去吩咐了吧,放心,有我。”

    说着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李月娇的院门口。

    李月娇一脚迈进了许久没回的院子。

    薛贵和卢妈妈对视一眼,无法,只得揣着紧张的心,吩咐下去了。

    *

    如今李月娇的院子里,只剩陪嫁过来的粗实丫鬟和婆子,归兰妈统管。

    见自家夫人回来了,兰妈本来是喜气洋洋的,可看着她这扮相,云团还不在身边,立刻疑惑起来。

    “夫人这是怎么了?”她问。

    李月娇摇摇头没做答,只吩咐她开了自己的房门,同样吩咐丫鬟们各自回屋锁了门。

    “等下外面就算死人了,你们也不要出来,省得碍事。”

    她第一次将话说得这么直白,唬得丫鬟们脸色都白了。

    “如云,”她吩咐完,又唤了平日在院里灶上干活的小丫头,“倒碗茶来,不用先烧水,就你们平时喝的,给我一杯就好,我渴了。”

    说罢,她回到房中,换下小太监的衣服,换上了一套半旧家常的冬衣,藕色的小袄,石青色的裙子,都是衣边裙边有点儿压边的刺绣,素得很。

    她散了头发,坐在妆台前,又喊兰妈来帮她蓖头、梳头。

    “就绾个髻便好。”她知道兰妈平时不是做这些的,不如云团手巧,所以吩咐了一声,并打开妆奁,翻了个寻常的并蒂莲花的金簪出来。

    兰妈忙过来了,惴惴不安的,但不敢多问。

    不多时,如云端了茶水进来,她手脚颇笨,水还洒出了一些,被兰妈瞪了一眼,嫌不上台面。

    李月娇对着如云笑了笑,接过茶来喝了半口。

    侯府丫鬟们吃的茶,也不会差,只不过如云用了滚水,李月娇嫌烫,便握在手里暖手,也不说她,只吩咐道:

    “你再去升个火盆来,放在门口,记得,是要见了明火的火盆,不是炭盆,放下了,你也回屋锁了门,不许出来。”

    如云怯生生地应了声是,跑出去了。

    李月娇不再说话了。

    好累啊,她看着镜中已显出憔悴苍白的自己,感慨了一声。

    她能做的已经都安排出去了。

    可到底是全家一起给那没影儿的阴谋陪葬,还是如她所愿救下所有人,她也不知道。

    “尽人事听天命”六个字,李大姑娘长到十八岁,才在今天,真切明白了。

    兰妈妈给她梳好了头,李月娇放下茶碗,又对镜正好簪子,才问:

    “兰妈这段日子,可回去过机巧阁?”

    “回去过两次,看看老太太。”兰妈应声,“老太太身子骨好得很,不过那秦姑娘和几个老工匠被世子招去了北面,夫人可看见了?”

    她当初刚知道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寻思着世子既然看重了机巧阁,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家姑娘能过得好些了?

    可如今李月娇就这么一人忽然回来,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却下了那吩咐,只让她觉得事情不好。

    李月娇点点头,拿起凉得差不多的茶,一饮而尽。

    外祖母想必还不知道父亲出事了吧。

    事情出的太突然了,六哥哥能迅速到安化郡传递消息,还是托赖那山野堂的主人。

    只是李月娇已经没有多余心力,去想山野堂的图谋了。

    忽然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喧闹,间或还有兵器相撞的声音。

    李月娇脸色一沉,旋即又笑了。

    她放下茶杯,回头走到博物架前,拿起了一个小盒子,转动了一番后,让兰妈妈留在屋中,自己走了出去。

    她刚关上门,院门便被人踢开了,十来个褐衣人舞刀弄枪地冲了进来,院中顿起肃杀之气。

    薛贵紧张地跟着那群人,看见李月娇后哭丧着脸,道:“夫人,这是,这是……”

    他倒是依着吩咐行事,可这也太吓人。

    “薛爷爷,没事,您先退下吧,”李月娇打断了他的话,站在门口的火盆旁,打量那为首的褐衣人,笑道,“啊,我在安化郡的时候见过这位大人,是姓蒋的吧?大人怎么也回来了?”

    当时她在安化郡的时候,因着每天上街,所以见到了不少人。

    有镇北军的将校,有县衙、府衙的各种小吏,自然就也见过蒋督使。

    那次蒋督使带着三个人和长奉一处,往个当铺去,见了李月娇的羊车时,因为有外人在,所以长奉还停步施礼,做出个恭敬的模样。

    她只和蒋督使见过那一次,至今不知道那天他们要做什么,但这个男人的长相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蒋督使明明长着一张那么普通的大众脸,却有着一双极其凶恶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目光如斧如刀,好像随时准备跳起来,把她劈成两截。

    李月娇知道他对自己有恶意,只可能是因为薛镇,本不愿理会或者打交道,但因着她甚少看见如此不掩盖恶意的目光,所以还是记住了这位蒋督使。

    也是奇怪,他与薛镇不和睦,对着她吹胡子瞪眼做什么?

    此刻,目光凶恶的蒋督使看着气定神闲的李月娇,视线最后落在了她手中的盒子上。

    他知道李月娇不会武,因此示意手下人莫要妄动,只围住院子,自己则对着李月娇阴测测地笑了:

    “夫人好记性,只是夫人本也该留在安化郡,又为何会回京呢?”

    李月娇嫣然一笑,将那个盒子一只手拿着,放在了火盆的垂直上方,悠悠道:“蒋督使,事情到了今天,你我心知肚明,不妨有话直说吧。”

    蒋督使的目光因她的动作而更加锐利,一双眼睛如同充了血一般,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冷道:

    “夫人既然明白,便将东西交出来吧,许还能让令尊和世子,得个痛快。”

    李月娇不为所动,只是拿着盒子的手,往下沉了沉。

    火盆中火焰吐出的火舌,眼看着就要燎到她的手了。

    蒋督使猛然紧张起来,想要过来硬抢,但又怕李月娇真的烧了那盒子,因此不敢动弹,只能装腔作势道:

    “夫人该明白,那你手中的东西若真毁了,只会省了蒋某的力气。”

    李月娇看着他,笑意渐浓:“蒋督使这样聪明,更该明白我手中的东西,除非是……”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除非是贵人亲眼见了,亲手毁了,她才能信了以后再无妨碍,不然即便我今日烧了这东西,也是在贵人心中永远留下了那么一根刺,天长日久的,刺越扎越深,贵人只要想起来便会寝食难安,到那时候,我和世子早都成了灰,因此贵人只会气是蒋督使,今日办事不力呢。”

    蒋督使的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死命盯着李月娇,半晌不说话。

    他承认,她说对了。

    李月娇欣赏着他变色的脸,笑意中带了一丝少见的阴郁:

    “蒋督使,我那日去天牢看过世子。他身上的伤,是你干的吗?”

    蒋督使阴沉着脸,依旧盯着那盒子,只想该如何将那盒子夺下,冷声道:

    “是在下,夫人已经穷途末路,又能如何?况且夫人已经知道了蒋某手段,你就不为令尊想想吗?”

    反而是薛贵此刻,终于听明白了他们之间云山雾罩的说话,当下就慌了神,双股战栗,险些晕死过去。

    世子进了天牢?!

    怎么会这样?!是宫中出了大事?还是边疆出了大事?

    李月娇垂下了目光,哼笑一声,看向手中的盒子。

    “你那样伤害世子,我,不高兴了。”她淡淡说完,手一松,那盒子遍掉在了火盆之中。

    火舌顿时将那深棕色的盒子吞没。

    “不!”蒋督使疯了一般冲过来,一脚踹翻那火盆。

    却不料那盒子虽然滚落出来,身上的火依旧不熄灭,甚至没有给他第二次抢救的机会,刚滚落在地便忽得弹着散开,里面放着的东西刹那化为灰烬。

    蒋督使哪儿想到一个盒子竟然容易就散,当下呆在了当地。

    他的似锦前程!

    李月娇在蒋督使冲过来的时候,是着实被吓到了,慌忙避开靠在了廊柱上。

    不过再看见他那扭曲的脸,李月娇又觉得好笑,虽然怕,嘴上却不肯示弱,只淡然道:

    “督使大人该知道我娘家是做什么的,机关巧物之用还算精通,现在我既然想要毁一样东西,又怎可能让督你阻止呢?蒋督使,你现在后悔那么对世子了吗?”

    蒋督使已经失了理智,立刻拔出剑来,指着李月娇喝道:“老子不会让你好过,来人,将李氏……”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个人影忽越墙而入,将李月娇拦腰抱着,抢下了台阶。

    同时,院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个女子愤怒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放肆!什么货色,也敢在侯府撒野。”

    蒋督使还没反应过来,他和他带来的人,便被人反围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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