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江鱼出来的时候，谷灵希的无念琴已经召出来了，她的指尖扫过琴弦，轻灵的琴音在夜空下飘荡，那些腐尸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谷灵希身形在空中腾挪移转，躲避着那些腐尸的攻击。
江鱼神色略有些凝重，她心念一动，赤云剑便从她额心飞出来，按着她的心意往前劈过去。
接着顺势飞身而上，她将赤云剑的剑柄握在掌心里，灵力往剑身上运转，挽出几道剑花，便将剑气送了出去。
那些腐尸见抓不住一直在空中的谷灵希，江鱼又正巧冒出来要挡住他们的去路，便一窝蜂地朝她涌过来。
近距离观察这些“僵尸”，江鱼才发现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这些东西对她幼小心灵造成的冲击力——
这些腐尸全身皮肉没有一处是好的，到处泛着青黑，两个眼窝不见眼珠，只留下一对黑漆漆的洞，还往下淌着墨青色的液体。
如果所料不错，那液体应该就是他们之前在破庙里见过的那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人身上，还能不腐蚀这些尸体的骨肉。
江鱼挥出一道剑气，便往后撤开一段距离，正打算仔细看看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倏忽间一个抬头，便看见几个僵尸那双空洞的眼窝里，冒出一对对灵活的类似软体的触角。
“……！”
这东西可真是时刻在突破她心理承受能力的下限！
江鱼吞下一口唾沫，猛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赤云剑。
这些东西不知伤痛，即便伤口深可见骨，亦或直接割下来一块皮肉，都不见他们有后退的时候。
像是受到伤害反而加快他们反应的速度，一群腐尸动作诡异但速度齐快地朝江鱼收拢过来，将她紧紧围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里。
她只觉得崩溃。
这些东西不仅辣眼睛，味道还奇臭无比，又带了一些腐蚀性扩散在空气中，吸一口气感觉肺都要被烧穿了。
那些眼洞里的触角似乎能察觉到她的状态，兴奋往外探头探脑，触角周围还带着腐尸身上可见的墨青色毒液。
灵光一闪之间，江鱼心里冒出极度不可思议的念头。
她指尖燃起一簇火苗，往另一只手上的赤云剑上丢过去。剑身仿佛滚了一层热油，在那火苗碰上来时，居然通体燃起了烈焰。
赤云剑转眼间就成了一柄“烈焰剑”。
江鱼扬剑，挑出一道炽热的剑气，朝着离她最近的一个腐尸而去。
没有时间观察这一剑的效果，她又连着挥出数道带着烈焰的剑气，接着一跃而起，想离开这个包围圈。
不料她身后一个腐尸像是明确她的意图，那只被折断的手臂居然拐了一个弯，猛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这东西反应速度居然这么快的吗！
她的鸡皮疙瘩从脚脖子一路蹿到了天灵盖，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反手就挥着赤云剑斩断了抓着她的那条手臂。
这一耽搁，所有的腐尸都反应过来，江鱼也没了机会再脱离这个包围圈。
她正想咬牙用沈之行教给她那套伤害性极强却十分消耗灵力的剑法，准备重伤这些腐尸找准机会脱身，耳尖一动，便察觉出来之前一直飘荡在空中的琴音发生了变化。
琴音变得陡急尖锐，刺耳的琴音钻入脑海，江鱼头疼欲裂，她随手斩出两道烈焰，便收了手捂住耳朵。
谷灵希这功法，怎么是无差别攻击的！
腐尸们听到这些琴音，动作顿时慢了下来，那些钻出眼眶的触角仿佛受不了这刺激，登时便往里缩回去了。
趁此机会，谷灵希一边拨弦，同时纵身飞过来，拉着江鱼一条胳膊便往外一跃，停在了不远处。
靠近谷灵希后，江鱼才觉得好些，她心有余悸盯着谷灵希灵动的指尖，问道：“你这攻击……”
“如你所见，”谷灵希顿了顿，视线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腐尸，“尚未练成，方才情急之下不得已如此，你先恢复一下。”
江鱼点头，呼出一口气，将她刚刚近距离看见的那些情报共享出来：“那些东西，我怀疑和白日里所见的魔兽有关。”
谷灵希未接话，指尖翻飞得愈发迅速，江鱼继续道：“这些腐尸没有意识，他们体内寄居了魔兽，受那些魔兽的控制，但又比山上所见的那些厉害些，你再试探一番。”
谷灵希颔首，江鱼这才腾出时间看她刚刚斩出的烈焰是否有效果。
现在是看不明显了，离开了高温的环境，加之她剑法本来就凌厉，只能看得出那些腐尸受伤严重，行动力也因为谷灵希换了琴谱而受到牵制降了下来。
谷灵希是乐修，修习冰系术法，她的琴音传出去后，那些腐尸的速度便肉眼可见地减缓了下来，只是不论她再如何变化，这些腐尸却始终未像在山间破庙里那些魔兽那般被冰晶封印。
江鱼皱着眉，盯着那群东西。
其中有一个腐尸的状态非常奇怪，就是最初江鱼在空中所见，那个脖子后面被斩断，脑袋借着皮肉连接，垂在身前的“断头僵尸”。
照理说根本不应该，那些腐蚀性液体就算没将皮肉全部腐蚀掉，但仅依靠那块皮肉，根本支撑不了他这么长时间这么剧烈的动作。
江鱼眸光一转，落在那腐尸的身后——他头颈间有一条极黑的东西，仿佛借此将头部和身体连接起来。
那东西在暗夜里几乎不可见，完完全全融进了夜色，若不是谷灵希琴音带去的冰晶折射出一些远处微弱的灯火，她根本看不见。
结合方才近距离所见，那些钻出眼眶的触角，在黑夜里也是这样一种极致的黑。
“去那边。”江鱼伸手指向距离她们最近的一个腐尸，对谷灵希道。
后者并无异议，两人便迅速变换了位置，朝着那个腐尸过去。
一靠近那具腐尸，江鱼立刻召出赤云剑，故技重施点燃赤云剑，借着她在上空的位置优势，由上而下地将赤云剑猛地插进那具腐尸的头颅。
那具腐尸在江鱼的赤云剑刺入之后，便立刻开始剧烈挣扎，赤云剑戳开的那道豁口里，瞬间便涌出了墨青色的液体。
他颤动不已，佝偻着躯体想要远离，喉咙撕裂仍旧发出嘶哑的声音，破风箱般地喘息，夹杂着低啸和哭泣，渗人得厉害。
江鱼用力眯了眯眼，再持续往下一直刺穿脊柱，将那具腐尸神经所在位置彻底劈开。
果然。
那具腐尸当即就失去了支撑倒了下去，赤云剑劈开的口子里，流出大片的浊水，泛着一股刺鼻的腥臭。
江鱼皱着眉用赤云剑翻挑那具尸体，却并未见任何与魔兽有关的东西。
也不知是因为赤云剑的威力，还是因为那烈焰的高温，那魔兽居然化了。
没有时间做过多的思考，眼看其余的腐尸发现这边的情况变化又要躁动起来，江鱼配合着谷灵希，两人一路从外围杀过去。
江鱼甚至操纵赤云剑脱手，更加迅速地斩杀一具具腐尸。
那些腐尸最初还试图挣扎抵抗，可赤云剑上燃着的烈焰温度极高，谷灵希琴音又至纯的寒，一热一寒之间，腐尸行动被迫减慢下来，尽数被江鱼斩杀在赤云剑下。
看着外间的腐尸被消灭，江鱼松下一口气，向谷灵希道了一声，便飞身进了院子，打算查看一下墨寒辰和那四人的情况。
那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紧闭着，江鱼出去的时候分明还敞着，墨寒辰应当也不会关上。
江鱼皱了皱眉，一股不好的预感不受控地涌上心头，她握着赤云剑将门推开。
屋子里根本没有人影。
指尖燃起一簇火苗，江鱼将屋子里的烛火全部点亮。
她握着赤云剑的手颤了颤，收紧了指尖，将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只在床榻边的帘子上发现了一滴带着魔气的液体，除此之外再无所获。
眼下的情况明明白白地说明了有人趁着她们在外面斩杀腐尸的时候，将他们掳走了，且生死不知。
江鱼咬了咬牙，正待要出去和谷灵希会和，却见她已经处理完外面进来了。
谷灵希一见屋里的情况，柳眉轻蹙，面色凝重道：“人不见了？”
“那边有魔气。”
江鱼将她发现的那滴液体告诉了谷灵希，两人对视一眼，江鱼便道：“我要去找人。”
谷灵希点头，扫视了周围一遍，收回视线，“一起去。”
江鱼随手往赤云剑上丢了几个清洁术，便御剑和谷灵希一起快速飞往白日里她们去过的那座山。
她们二人在外抵挡那些腐尸少说也有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不知道那魔头是什么时候来将人掳走的。
想起刻意钻进墨寒辰体内的那道魔气，以及墨寒辰出众的天资和原书中他堕魔后叱咤修仙界的身份，江鱼顿觉头大。
也不知道那魔头到底是察觉到了什么，非要将他一并抓走。
本就艰难的处境，这么一来，可真是雪上加霜。
江鱼咬紧了腮帮子，加速了灵力的流转，将御剑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段。
两人很快就抵达了之前她们来过的破庙。
此时晨光熹微，天空堆积的乌云层层叠叠，偶尔露出一丝光亮，黎明便撕破黑暗。
可这光线到底还是太弱，入目的破庙经过他们之前与那些魔兽的一战，更加残破荒凉，还透着一阵刺骨的寒意。
现在她们是到了，可那魔头究竟藏身何处却无从知晓。
江鱼往之前的火堆上丢了一道火焰，幸好还有些枯草枯木，能够燃起一个大的光源。
将周围照亮之后，江鱼略一检查，并未发现异样，就朝着后面那个暗室走过去。
若是她没记错，那时候魔气侵入墨寒辰体内，她们并未将那石像摧毁，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线索。
谷灵希和她一道进来，便又见到了那座慈悲的石像。
那石像还是那副普度苍生的模样，那会儿七窍处流的血，尽数成了她们这两日再熟悉不过的那种毒液。
江鱼看着这石像又气又怒，提了剑便往那边一斩，石像当即裂成碎石，她又将赤云剑的剑气一送，那些碎石便受力往旁一落，掉在了供桌之下。
这暗室也就眼前这么丁点大的地方，除了这张供桌和那块已经碎掉的石像便再无他物。
江鱼指尖燃着微光，敛了眸略一思索，感应了一下墨寒辰的所在——她用的是昨晚才给墨寒辰下在身上的那道符咒。
居然这么早就派上了用场，也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庆幸。
很快便得到了答案，江鱼出声对谷灵希道：“在地下。”
“嗯？”谷灵希上前一步，借着江鱼指尖的光亮，又将那方供桌打量了片刻，才道：“你确定吗？”
江鱼感知到墨寒辰的位置，点着头开始重新打量周遭的环境。
见状，谷灵希就着抱琴的姿势，随手拨了两下琴弦，暗室内沉积的灰尘便浮上虚空，转瞬间又被她琴声中所带的寒气冰封凝固，悬在上空。
供桌那方的景象便一尘不染的尽数被她们收进视线中。
江鱼握着赤云剑，蕴了灵力在上面，小心翼翼靠近暗室尽头那面供桌。
那张桌子常年放在这样一个不见日光的地方，被潮气腐蚀得厉害，可江鱼垂眸时，却见那上面有两个边缘一模一样的印子，只不过颜色一个浅一个深。
那印记所在的桌面，倒是比周围的情况好些。
看其中那个深色印记的模样，应该就是她方才斩碎的那个石像留下的。
可这里分明只有一座石像，为什么会留下两个印记？
两个……
江鱼垂眸思索，目光往供桌下扫了一眼。
这一眼，又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条桌腿居然也和这桌面有同样的印记颜色交替的现象，虽然只有不明显的一小段，但加上她刚刚在桌面上看到的，显然足够引起人的注意了。
桌腿最下方的一小截，显然和上面常年接触潮湿空气的部位不同。
两个印记……
江鱼当即便道：“你能将方才那座石像的碎石挑出来吗？”
闻言，谷灵希也不觉得她的要求荒诞或者强人所难，神色没什么波动，只淡淡道：“可以。”
那些碎石也在之前被谷灵希一并冰冻在周围，她闭了眼眸略一识别，便将染了那些毒液气息的石块和粉末选出来移至身前。
江鱼见那石像被重新挑选拼凑得差不多，用灵力将那些东西裹了一圈掂量了片刻，又另外用了一道灵力召了一堆碎石粉末过来，刚巧使两堆东西重量一致。
她把两堆东西往桌上一丢，目光便落在供桌的桌腿上。
只见那桌腿缓缓下沉，忽然发出“咔哒”一声，便卡住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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