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崽崽亲十三下
黎黎当场愣住，站在原地看着冥渊的背影，喃喃喊了声，“爹爹”
听见熟悉的声音，冥渊浑身一僵，背对着黎黎第一次产生逃避心态，没敢转身。
啾啾也瞅见这修罗炼狱搬的场景，看看冥渊，又看看黎黎，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在一旁整理羽毛，识相保持缄默。
没死的青茴村村民看到小妖怪一来，冥渊就停止杀戮，顿时眼睛一亮，似是找到救星，连跪带爬朝一边求救一边朝黎黎爬过去。
“小家伙，求你帮帮我们向你爹爹求情，让你爹爹饶过我们好不好？”
“求求你了呜呜呜”
“我家里还有像你这般大的孩子，如果孩子没了爹爹，该有多难受啊你说是不是？”
周围血腥气太浓郁，加上之前冥渊每一次都成功骗过两只崽，根本没想过两只崽也会有骗他的一天，会突然出现在这。
他不知所措，看到剩余的几人浑身是血朝黎黎走去。
他们求情也就算了，在快要靠近黎黎时，露出袖子里掩藏的匕首，青茴村村民狡诈，绝不是求情那么简单。
他们想要抓住黎黎威胁自己。
想到这一层，冥渊顾不得自己在孩子面前印象会变得更糟糕，厉声怒喝抬腿一脚把要爬到黎黎面前的清湖村村民踹飞出去。
“不许靠近他！”
“啊啊啊”
村民身体重重砸在树干上，像漏风下坠的风筝落在地面，捂着心口发出一声声哀嚎。
同时，他们袖子里藏着想用来绑架黎黎的匕首也掉落出来。
黎黎看了看村民，又看看匕首，握紧拳头。
冥渊踹完了人后，仍旧维持背对黎黎的姿势，还偷偷把手垂下来，让袖子也顺着手臂垂落，遮挡住他满手血腥。
不是他不想面对面看黎黎，而是他如今脸上都是飞溅的鲜血，不想让黎黎看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穿的是黑色衣衫，血液就算飞溅在衣衫上，也看不出来。
冥渊也明白自己是在自欺欺人，毕竟面前的场景，早就已经把孩子吓到，他不过是在自我逃避。
除了村民的哀嚎声之外，森林里格外寂静，寂静得让冥渊觉得难熬。
黎黎心里是震撼的，在河底下洞穴时，爹爹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孩子，还送孩子们离开。
身上还有好多被坏人弄出来的伤口，出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爹爹都靠他和啾啾采药疗伤。
他以为爹爹很虚弱需要保护。
没想到，爹爹凶起来时，那么吓人。
但他不相信爹爹不是那么不讲理就凶的人，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想清楚后，黎黎从愕然无措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爹爹的背影。
看爹爹不看他，他自己哒哒哒想要到冥渊面前。
冥渊察觉到孩子的动作，心虚得一直用背影面对黎黎。
黎黎之前本就跑得累了，现在跑了好几趟都被爹爹避开不正面看他，有点生气，叉腰站在原地，“爹爹，你怎么不看我？！”
听到幼崽声音，明明不凶，冥渊却觉心虚。
他怎么看？万一对上黎黎谴责失望的目光，说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他哪儿接受得了。
冥渊躲避孩子的同时，偷偷抬手飞快擦自己脸上血迹。
他看不到自己脸上哪儿被鲜血飞溅到，只能胡乱擦。
“爹爹，你还躲？”
黎黎干脆冲上前一把扯住冥渊衣角，仰头板起小脸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凶巴巴，“再躲我就生气！”
冥渊身体顿住，不敢再动。
黎黎这才能走到冥渊面前，仰头看冥渊，冥渊避开黎黎视线，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爹爹，为什么不看我？”
黎黎疑惑的碎碎念，“我很凶吗？明明现在的爹爹看起来比我凶多了。”
冥渊：“”更心虚了怎么办！
黎黎仰头双眼直直盯着冥渊看，加上黎黎的话，冥渊不得不逼迫自己看黎黎。
“对不起。”
对视的第一时间，冥渊就老老实实道歉。
冥渊只是对不起自己不该掉以轻心，让孩子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但丝毫不觉得自己但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过错。
他只是对不起黎黎，并没有对不起这些该死之人，自从他被圈禁起，反倒是青茴村世世代代对不起他。
黎黎歪头面露不解，“爹爹为什么要道歉？”
“虽然我还什么都不明白，但爹爹没有对不起我呀。”
小孩子思维很简单，“爹爹又没有伤害我。”
冥渊心虚解释，“爹爹对不起你，是因为让你看到了这一切。”
“黎黎，你是不是很害怕？”
黎黎乖乖点头承认，“冲出来看到时，是很害怕。”
冥渊听到孩子的话，一颗心悬起来。
黎黎紧接着又道，“但我相信爹爹你不是坏蛋，不会没有理由就变得超凶超可怕。”
黎黎可是见识过青茴村村民可怕模样的崽，更信任冥渊，“爹爹，是不是他们又想像以前一样欺负你？想把爹爹你抓住关起来，所以你才反抗？”
冥渊本想点头，可对上孩子那双纯净信任的眸子，最终摇头。
“不是。”
黎黎看起来的很信任他，冥渊知道，自己在此刻点头，黎黎一定会相信他的话，但他不想欺骗孩子。
“他们是想要抓吾，是想把吾像从前那般关起来，但如今见到吾，在没有办法对付吾的情况下，他们只想跑。”
“黎黎，是爹爹在追着他们跑，是爹爹想让他们偿命。”
说完后，冥渊幽幽叹了一口气，移开视线，“就是这么回事，现下你可明白了？”
黎黎表情微微愕然，缓了几秒乖巧点头，“明、明白了。”
说完后，不等冥渊说话，黎黎发出震惊声音。
“爹爹变得这么强了吗？！”
以前被人关起来，被人惨兮兮剥夺鳞片，被人追着打，现在竟然能反过来！
冥渊：“？”
重点是这？重点难道不是他制造杀戮吗？这孩子是不是天生学习理解方面不太好。
“哇。”黎黎拍手鼓掌，“爹爹变得好厉害，好棒！”
想向黎黎求情的青茴村村民：“”这孩子没毛病吧？
啾啾停止舔毛，表情难以言喻看向黎黎。
冥渊忍不住问，“你不生气？”
“不生气。”黎黎外头迷惑，“我为什么要生气？爹爹变得厉害，这难道不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吗？”
生气做什么，爹爹好奇怪哦。
冥渊接着道，“你都害怕了。”
黎黎认真解释，“我是害怕呀，我只是害怕血，不是怕爹爹哦，爹爹别担心。”
冥渊心潮涌动，安耐住愉悦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不觉得爹爹滥杀无辜，残暴嗜血？”
“啊？”
黎黎挠挠头，呆毛不好意思的弯下去，不好意思小声哔哔，“爹爹，滥杀无辜，残暴嗜血，是什么意思哇？我听不懂。”
唉，学渣不易，黎黎叹气。
今天的他，又是个没文化的崽，太丢脸了！
冥渊：“”
看崽崽怂怂听不懂他话，认真问是什么意思的崽，不知为什么，他有点想笑，心情没一开始的慌乱压抑。
不是想笑崽崽不懂，是因为崽崽这副可爱的模样而开心的笑。
冥渊知道自己不能笑，这样很容易被崽误解自己在笑话他。
冥渊忍住笑出来的冲动，清了清嗓子解释，“意思是爹爹是个非常非常坏的人，坏事做尽。”
“胡说！”
冥渊前脚刚刚解释完，后脚黎黎想都没想凶巴巴反驳，“爹爹才不是坏蛋，一定是他们的错！”
“他们有前前”
黎黎想说一个自己在侦探动画片里看过的词代表他们之前就有错，一时间忘记那个词是什么，下意识求助看向啾啾。
啾啾很懂黎黎，当即回答，“是前科。”
“对，就是前科。”
“他们坏在先，刚刚爹爹把他们打出去的时候，刀子都掉出来了，他们刚刚就想抓我吧，之前也抓过我，还烧了好多人，他们活该。”
黎黎虽然怕爹爹凶巴巴的模样，但却不觉得爹爹哪里做错。
村民听见黎黎的话，自知活命无望，厉声指责黎黎，“你这小孩懂什么！我们又没杀他，只是要他鳞片罢了，他就是个魔头，竟想要我们的命，你”
冥渊还没出声，黎黎就生气皱眉大声呵斥，“谁说我不懂！”
身为一个小学渣，黎黎非常不喜欢别人说他什么都不懂。
他真不懂他承认，但这件事他懂。
“你们是没有杀我爹爹，但你们把他关起来，剥掉他鳞片，让他长很多很多可怕的伤口，一直疼一直疼，还抓来别人家小孩想用小孩来喂人，不喂人的小孩你们就要烧死，你们才是魔头！”
青茴村人面色讪讪，无法反驳。
冥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眸色深深看着黎黎小小的身体，明明那么小，才到他腿那么一点点，却在保护他。
黎黎那么小，却保护他那么多次，冥渊眼眶酸涩。
村民们面面相觑，本想怒斥黎黎‘你一个小孩你懂什么，赶紧闭嘴’之类的恐吓言语，但对上冥渊冰冷威胁的眼神，吓得噤声。
“爹爹，我说完了。”
黎黎语毕看向啾啾，“啾啾，我突然想起刚才跑得太快，好像掉了什么东西，你陪我去拿一下吧。”
啾啾看黎黎朝他疯狂眨眼，顿时明白。
“刚才我就想提醒你，谁让你跑太快我都没来得及说，我们现在去捡起来。”
黎黎朝来时的地方跑去，跑时和冥渊说，“爹爹，你快点来找我和黎黎。”
“好。”冥渊站在原地，哑声答应。
他又不傻，怎么看不出幼崽拙劣的谎言。
什么丢东西，明明是故意离开给他独自处理的机会。
青茴村村民看小妖怪离开，眼里划过绝望。
他们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青茴村世世代代靠冥渊快要成神的鳞片富贵延绵，靠夺取碾碎后在青茴村人血脉中的冥渊内胆延年益寿。
他们造出供他们用各种法子‘吃’的‘河神’，从未想过有一天造出来的‘河神’会反噬找他们复仇。
冥渊看着两只幼崽背影消失在眼前，转身面色阴郁冷冰冰盯着剩下的人，朝他们一步步逼近
森林里。
黎黎和啾啾躲在灌木丛中，竖起耳朵听动静。
听到一声声惨叫，黎黎抖了抖身体，尾巴拍打地面，“啾啾，你说爹爹不会受伤吧？”
啾啾：“”
这爹爹滤镜可真够厚！应该担心的是那些无恶不作的青茴村村民自己吧。
“不会。”啾啾语气笃定，“你爹爹那么强。”
爹爹被夸，黎黎分分钟翘起尾巴叉腰昂首表情与有荣焉，“那是！”
啾啾：“”
不知道是谁刚才还担心自己爹爹弱被人欺负。
冥渊怕出意外，下手快准狠，用最快速度解决掉剩余人后，弹指间自从换上一身干净衣衫，除去脸上血液，快步走向森林。
之前黎黎看着，他过于紧张忘记自己如今妖力大增，已不用像之前一样要去溪水中洗净。
看到冥渊走来，黎黎从灌木丛跑出去，“爹爹，我们回去！”
冥渊俯身抱起黎黎，嗓音喑哑回答，“好，我们回去。”
黎黎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忍住没问，怕爹爹不方便说，他可是爹爹暖烘烘的小棉袄，坚决不能漏风扎爹爹的心。
有冥渊在，之前黎黎和啾啾废了很大力气才跑完的路，这下不用到他们之前一半的时间，就回到他们暂时停留的地方。
冥渊把黎黎放下，自己还未曾开口，被放在地上的黎黎主动道歉，“对不起爹爹，我和啾啾骗了你。”
“不过啾啾都是听我的话，爹爹不要怪啾啾，要怪只能怪我。”
孩子的话，让冥渊这个大人更觉面热羞愧。
冥渊蹲下身与黎黎平视，一只手放在黎黎肩上，表情真诚道，“黎黎，是爹爹应该和你道歉。”
“爹爹不应该欺骗你和啾啾，为了有借口支开你们，没告诉你们伤口早已不用上药的事实，故意支开你们去挖草药，自己去去找那些坏人。”
“是爹爹的错，对不起黎黎。”
冥渊看向啾啾，同样说，“对不起啾啾。”
“你们可以原谅吾吗？”
冥渊看得很明白，这只鸟崽对黎黎很重要，黎黎没把啾啾单纯当成一只鸟崽，而是当成自己家人。
身为黎黎爹爹，想要融入黎黎的家，他自然也要把啾啾当家人。
黎黎毫不犹豫点头，“当然选择原谅爹爹呀！”
啾啾：“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不过它一时想不起来了。
“哎呀你废话怎么那么多。”黎黎催促眼神瞅啾啾。
啾啾忙道，“原谅原谅。”
啾啾就没想到看起来凶恶的大魔王还能问自己原不原谅，没想到道歉还有自己的份，心里美滋滋。
“谢谢。”冥渊心想，这两只崽真好哄。
黎黎手指对着手指互戳戳，踌躇半晌，小声问，“爹爹，可以告诉我，只是为了报仇所以才那么对那些坏蛋吗？”
事已至此，冥渊没必要再隐瞒两只崽。
“坐下，吾慢慢告诉你们。”
“好！”
黎黎开心把啾啾一把从空中捞下来抱在面前，乖巧背靠大树坐好，偏头目光期待看坐在身旁的冥渊，“爹爹你说，我们已经耳朵洗好了等着听！”
啾啾道，“叫洗耳恭听。”
它才教过没多久，黎黎又忘了。
“啊对，就是洗耳恭听，我下次不会再忘！”
冥渊看两只崽的互动，心口暖洋洋，这么可爱的两只幼崽，黎黎爸爸到底怎么忍心丢掉他们，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
冥渊在心中表示强烈谴责。
“好，吾说”
片刻后，冥渊把自己从洞穴逃出来后，发现内丹被碾碎在青茴村人血脉中，他唯有杀掉他们，才能够拿回自己内丹的事说了一遍。
黎黎听完后更为愤怒。
“啾啾你说，他们是不是太坏了，逮住我爹爹一个人来薅秃他的毛。”
啾啾瞅了瞅冥渊那一头乌黑顺滑披散的发，无法想象冥渊被薅秃的样子，小声哔哔，“黎黎，是薅羊毛。”
黎黎擅长知错就改，“对，薅羊毛！”
“爹爹，我是个讲道理的人。”黎黎放开啾啾，两只小手抓住冥渊一只手，侧过身仰头认认真真道，“坏蛋就应该受到惩罚，爹爹你做的没错，拿回来的也是爹爹你自己的东西，他们活该！”
“爹爹你根本不用担心我和啾啾会生气。”
冥渊嗓子眼似堵了一团棉花似的，“你这孩子当真是”好让人窝心。
“当真什么？”黎黎眼睛眨呀眨，目露期待。
冥渊轻笑一声，抬手揉揉幼崽抖动的耳朵，“当真又可爱又棒，非常明事理。”
比青茴村那些卑劣的大人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这样的幼崽，等他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后，当真舍得帮他找他亲爸爸，把他从自己身边送走？
冥渊心底产生自私念头，想让幼崽永远忘记他爸爸，只要他这一个爹爹。
但如果他这样的话，他又和青茴村那些卑劣的大人又有什么不同？
冥渊心底告诉自己，不能变成和青茴村村民一样无耻的人，压下心中恶念，眉目温和问黎黎，“崽，可以告诉爹爹，你爸爸长什么样吗？”
有了模样，好找。
大不了，找到了后自己厚着脸皮和黎黎爸爸商量商量，自己蹭个他干爹当当。
察觉自己如今的念头，冥渊不由得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幼崽时，拒绝当他爹爹冷酷无情的模样，顿觉啪啪啪，脸疼。
黎黎迷惑挠头，一脸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冥渊。
“爹爹，你在说什么胡话呀，黎黎的爸爸，不就是爹爹吗？”
“就长爹爹样啊。”
对于黎黎来说，爸爸爱变成什么样子，就变成什么样子，都是爸爸不就得了，反正他都能认出来。
冥渊看黎黎固执认为自己是他亲爹的模样，心中高兴的同时，又无奈。
眼神撇到一旁疯狂想吭声的啾啾，便换了个崽问。
朝向啾啾，“啾啾，你来说。”
啾啾激动的煽动翅膀，除了黎黎外，没人比它更会吹大人的彩虹屁了！
黎黎现在被这条龙迷住了眼睛，它可不会！
“大人他身穿白衣一头银发，强大寡言，脸上血红的神纹都透着矜贵，大人他就是永远的神！”
而你！和大人一点都不像，只是黎黎暂时在这个世界里的爹爹罢了，不是黎黎爸爸。
后面的话啾啾没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想，怕黎黎伤心。
白衣银发？
冥渊垂眸看到自己玄青衣衫，伸手挑起自己一缕乌黑的发，陷入沉思。
他要不要换个白衣穿，顺带把头发也弄白？
这样，是不就有一分把握与幼崽爸爸抗衡抢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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