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起棺

老道酒劲也上来了，满脸通红、打着嗝，含糊不清道：“先吃饭，不说这个，先吃饭……”

“他娘的！吃个屁！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不是来抓妖的？”岳老大把酒壶从他手里夺过来，大声喝道。

“抓妖？抓什么妖？”老道也不生气，伸手去抓起桌上的肘子。

胡老头差点没气死：“你这疯老道快把肘子放下，别吃了！你不是说你会抓妖怪吗？”

老道想了想，又抄起筷子，道：“哦，对，对，我是来抓妖的，好，很好，先吃饭——”

岳老大一拍桌子怒道：“你个疯老道，我看你是存心捣乱，你到底会不会抓妖？”

老道醉眼朦胧，打着饱嗝，道：“你看怎么还吃急眼了呢，不就是抓妖怪吗？年轻那会贫道还真跟着师傅见过，可这么多年也没碰到过啊。”

“啊？你真是岂有此理！”胡老头差点没气死，咬牙切齿道：“既然你不会作妖，你跑这来做什么？”

“我……我吃饭啊……”

“咣当”一声，胡老头身形不稳，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来人！把这疯道士给我哄出去！”

岳老大顿时火冒三丈，一声怒吼，从外边跑进来几个人抓着老道就往外走。

老道打着饱嗝，摆手：“别，别这么粗鲁嘛，走，走，我这就走了，等下次我再来。”

“还来？再来腿打断！”

一干人将老道哄出去，岳老大黑着脸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胡老头捂着脑袋，臊得老脸通红，懊悔道：“诸位，实在对不住诸位，我真是老糊涂了让大家看笑话，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让他进门。”

其他人连忙安慰，道：“老.胡，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事也不能全怪你，这世道坑蒙拐骗、鸡鸣狗盗之辈太多了，咱们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您也别放在心上。”

“就是，就是，一看那厮也不是正经人，一顿饭不值当。”

胡老头摇头唉声：“老了，老了，怪我心太急，百尺河的事一日不解决，我这心里一日不痛快了呐！”

岳老大这时也发话了：“胡叔，我知道您是为乡亲们着想，不过这事还真急不得，要怪只能怪我兄弟命不好，等家里的事忙完了，城里地界我熟，我亲自去趟三清观请个高人回来，您也别太放在心上，大家坐下来吃饭吧。”

岳老大这话说的已经很给面子了，胡老头也算是就坡下驴，又自责几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几个人重新坐定，看了看桌上一片狼藉，汤汤水水的甩的满桌子，建议道：“要……要不咱们换一桌吧，这菜都让疯老道抓了个遍”

岳老大也是讲究人，二话不说又吩咐厨子重新上了一桌新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几个人商量一些出.殡的细节，林向东听得索然无味，草草吃了几口便出去帮忙了。

……  ……

“鹤驾已随云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逝者已去，生者已矣。”

一上午忙忙碌碌，林向东也算见识了古代的丧礼，流程那叫一个繁琐。

孝子宗亲们动不动就要披发赤足，捶胸墩足的出门谢客，灵柩供桌的食物轮番换了多少遍，也多亏了岳家业大，一般家庭还真扛不住。

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而且忌讳颇多，女子不能进内堂，就连彼此攀谈都要窃窃私语，至于其他礼节，基本都免了，毕竟岳老二非寿终正寝，小敛和葬礼同时进行了。

直到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几个派去岳家祖坟砌墓的青年才回来。胡老头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喊陈巧生说起起灵的事宜。

陈巧生第一次自己出活，不免有些紧张，不过身边有林向东跟着，倒也不至于出乱。

拿来银盆洗了洗手，然后去车上拿家伙，自己则跟着岳家几人进了灵棚进香。

一切准备就绪，一个礼生爬到屋顶，一边挥动着岳老二生前的衣服，一边向象征着“幽冥界”的北方空中大声呼唤“岳老二，你回来呀！”

连呼三声，声音尖锐刺耳，经久回荡，以示魂归布衣，盖在岳老二的寿衣上面。

另一个礼生则将灵棚供桌前的贡品一一摆正，老盆放到桌下，腰间小鼓一敲，扯着公鸭嗓喊：“天道循循、随仙奉命、安德以身、神鬼开道，拜！”

岳家宗亲以亲疏尊卑为顺序，长者在前晚辈在后，一家一堂，先本家后外客，一律跪拜行礼。

一礼生用火折子燃起安魂香和蜡烛，将锡箔、纸钱扔老盆又往里倒了点烧酒，火苗窜起老高，扯嗓子喊：“岳家子弟再送一程。”

屋内顿时哭的山呼海啸，陈巧生上前恭恭敬敬了三炷香围着棺材拜了拜，便把手伸进棺材里，将岳老二的寿衣布条打结，以示穿上便不再脱了，随后把岳家准备好的陪葬品放在岳老二身下。

“姐夫，过来帮忙盖棺。”陈巧生忙活一阵，一脑袋汗转头喊道。

林向东连忙应了一声，也学着巧生拜了拜，两个人一边站一个，将棺材盖慢慢封好。

临来前，巧生特意嘱咐他，干活时别往棺材里看，可这厮还是忍不住好奇，探头看了眼，好家伙，就这一眼吓得心里一激灵。

要说死人见过确实不少，光是亲手杀过得就有几十个，可是眼下棺材里这位贴身穿着白色薄衣、外套黑色棉衣，外面一件黑色富贵长袍，整套衣服全用带子系紧，脑袋上戴一顶挽边的黑帽，帽顶上缝一个用红布做成的疙瘩，脚上穿黑鞋白袜，如此装扮加上那张惨白脸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同时林向东心里也不禁有些疑惑，岳老二不是被淹死的吗？可看他这副鬼样子，分明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致死啊？

棺材盖好，陈巧生拿着榔头开始封棺，封棺用的是镇钉又粗又长，一共有七根，俗称"子孙钉"，寓意后代子孙兴旺发达。  

一切准备完成，“咚咚咚……”又是一阵小鼓声，灵棚里哭声渐收，礼生将纸钱撒到棺材上，大喊一声：“起棺……”

随着一声吆喝，几个壮年把棺材用麻绳捆好打结，应声抬着棺材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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