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还钱
似乎是察觉到这份不同寻常的注视。
在似慢时快地挥剑三万次后，明雪剑尊第一次没有径直回院，而是稍稍站定，纯白的瞳孔犹如天道亲察，冷冷地瞥向此峰。
观雪峰上响起阵阵腿软不支的倒地声。
元逍如梦初醒，完全没觉得是自己脑内思考的东西不太对，只按耐不住紧张地想道：
主角发现他了？
要来找他冲冠一怒为蓝颜了？
他好不容易赚的钱还没来得及花啊！
他心里虚汗直帽，但仗着自己脸上戴了面具，只装作不知道，胆大包天地偏过头去数旁边的枯树上有多少裂纹。
好在明雪剑尊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仿佛就只是简简单单往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就转身回了院子。
观雪峰上响起一片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元逍也不敢多留，马上御起飞剑离开。
一回到清霄峰上，守在洞府里的蓝衣小童就马上跑过来。
元逍摘了脸上的面具，因为一直闷在面具里，鬓角和额顶的碎发都已经完全湿了，一缕缕地黏在脸上。小童给他递上备好的湿毛巾洗脸，听自家师兄忧心忡忡地开口：“阿水，咱们快逃吧。”
阿水：？
“师兄，但是我有一个问题。”阿水非常冷静，“我们没钱。”
“没……”元逍满怀希望的笑容逐渐冷却，“钱呢？”
——他摆了半个月的摊，怎么也得挣了大几千啊！
阿水怜爱看他：“师兄，你忘了？你早就把灵石账户交给洛俟师兄了。”
元逍：“……”
元逍：“……………………”
他沉默半晌，哀痛道：“这要怎么要回来？”
-
“不愧是洛师兄！”
“世家子弟果然爽快！三百多灵石一餐的灵食，洛师兄居然能请我们吃半个月！”
凌元峰上，被一众弟子众星捧月拱卫着的少年唇角微勾，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事而已。”
话虽如此，他向上抬起的下巴依旧透露出明显的得意。
少年正是被元逍心心念念着（还钱）的洛俟。
他出身的世家不大不小，在普通人眼里或许还算不错，在剑宗里却有些不够看，他习惯了在家族里被众星捧月的日子，到这里就颇不适应，总像笼络一些小弟，为他来回跑腿办事、吹捧夸赞。
原本他吊着元逍，只是在有麻烦事时缺人去做，可自从上月开始，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张被他可有可无要过来的灵石账户里竟凭空多了不少钱，一下子让他的处境富裕起来，他不过请他们吃了几顿中阶灵食，便隐隐有了成为领头的趋势。
他心内正暗自得意，就听旁边的人说道：“洛师兄，你知道观雪峰上新来了个摆摊的吗？听说他卖的小吃特别不一样，而且美味非常，只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准备的份量越来越少，天天不到半个时辰就卖完了，搞得我们想尝都尝不到……”
“小吃？”洛俟挑了挑眉头，“你们还真不怕杂质积累，影响修行啊？”
“嗐。我们不像洛师兄资质这么好，再修炼也就那样，就想多享受享受嘛。”那弟子挠了挠头，笑得很有些憨厚。
洛俟被他话里捧了一下，心情大好，当下便保证道：“你们呀——既然想吃，那我做师兄的，今天就让你们吃上！”
“真的？”旁边的师兄弟们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后又有点踌躇，“但是……那个摊主只在早上出摊，现在已经收摊了，应该买不到了吧？”
“这有什么难的？”洛俟哂笑一声，“他做生意的，我拿出灵石来，难道他还不做生意吗？”他说着抬手召出传讯符：“你今天把观雪峰上摆摊的摊主找出来，让他送五份食物到凌元峰。”
然后转头看向周围的朋友们，轻松道：“好了，现在咱们就可以等着了。”
“师兄找的是那个姓元的弟子？”旁边的朋友果然露出羡慕的神色，“这家伙虽然修为不高，但还真是一片痴情，恐怕我们这些人里，也只有洛师兄有这样的魅力了。”
“什么魅力啊？这家伙天天缠着我，怎么拒绝都不行，我都要烦死了。”洛俟半嗔半怨地一摆手，被他们夸得浑身舒泰。
他满脸笑意地一偏头，视线落在再次亮起的传讯符上，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这么快，难不成没听懂话？
他释出一缕灵气，从传讯符里便传出一道熟悉的青年嗓音，只是听起来好像比以往有些不同。
“你是……洛俟对吧？”
这家伙搞什么名堂？
洛俟眼中透出微微的不耐，但是在小弟面前还是要维持一下形象，于是笑吟吟开口道：“当然是我了。元逍，你怎么了？”
“没事。你要找那个卖小吃的是不是？”对面的声音好像更怪了，“他就在我这里。”
“他在你那？”这倒是个好消息，洛俟看一眼旁边眼睛亮起来的小弟们，不由腰板微挺，“那太好了，你再问问他，还有没有别的能做的了？都送一份过来。”
“能做的东西挺多，但是都要钱。”对面踌躇了片刻，“我的钱不是都在你那吗？要不……你先把灵石账户还给我？”
“……？”
洛俟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他余光看着众人诧异的表情，忍不住攥紧拳头，心内却为这不同以往的发展按捺不住地焦躁起来。
元逍这样说，不就是变相要讨回账户的意思？
别说现在是在外人围观之下，就说里面最近每天多出的几百灵石，他也绝不可能放弃！
“账户是吧？当时你让我保管我就说不要，你看，现在搞得多麻烦。”他微微松拳，脸上扯出一点点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常，“行了，我马上给你送去。”
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拥护者们，摇头道：“唉，这家伙想法总是变来变去，实在烦人得很！我得先过去一趟，你们要是有事可以先走，东西我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众人连连摇头，让他赶紧去，说自己能等。
看着洛俟御起飞剑，一直飞远了，他们才坐下来，撑着脑袋等待。
“咱们的提议是不是给洛师兄惹麻烦了啊？”有个年轻弟子有点担心。
“应该不会吧……只是买点小吃而已，我看应该是那个元逍又在惹事，还得麻烦洛师兄给他处理。”
“唉，洛师兄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这种人缠上……”
他们在这里感慨万千，而被他们心疼不已的洛俟却是一改先前的温和样子，冷着脸一路飞到清霄峰，小童刚要迎上来，就被他不耐烦地挥开。
他气势汹汹地击出一道剑气，一下将面前洞府的大门打得稀碎！
“元逍！你给我出来！”
他的火气憋了一路，一到自己认定的舔狗面前，顿时不再掩饰，极为蛮横地释放出来。
刚刚还好他反应快，要出来方面解决这件事，否则当着小弟的面被拆穿拿别人的灵石账户、还被对方要回去，他的脸还往哪搁？
这混蛋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好过！
在他愤怒的瞪视之下，洞府里慢吞吞走出来一个人。
元逍皱着眉，显然对他这样的“打招呼”方式不太满意，但盛怒之下的洛俟才不会在意这个，他大步走近，抬手就想给对方一巴掌，却被敏捷地躲开了。
“元逍！你要造反了是不是！”
洛俟忍不住瞪大双眼。
“造反？”元逍蹙眉看着面前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孔，实在无法理解原身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但他不打算跟对方纠缠太多，在拦住对方毫无道理的攻击之后，就微微退开一步，直接伸出手讨要，“我的灵石账户呢？”
一提到这个，洛俟的眼神便不由闪烁一下，气势也稍稍落回去，“你要这个做什么？要付钱？我直接来就行。”他说着要往洞府里去，“那摆摊的就在里面？”
元逍伸手拦住他。
“洛师兄，你不会是不想还了吧？”
“你什么意思！”洛俟果然恼羞成怒起来，“就你账户那几个臭钱，你当我稀罕？我……”
“既然师兄不稀罕，那就麻烦师兄还回来吧。”
“元逍！你——”
“我只想拿回我的钱。”
元逍的脸色十分沉静。哪怕跟对方修为差距颇大，他脸上也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洛师兄也不希望这件事传出去吧？”
“……”洛俟顿住嘴。
元逍说的事情的确戳中了他的痛点。
他在宗门里一直走的是精英路线，自从得到了那本书，他短短时间内得到了不少奇遇，修为飞涨，现在更是卡在升为亲传弟子的关键时刻，不能有丝毫差错。
只是，就这样被对方拿捏住，实在叫他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羞耻。
……这家伙，才几个月不见，怎么突然改变这么大？
他用力地咬住牙，想换成怀柔风格，但一句软绵绵的“元师弟”刚出口，就被毫不留情地打断：“洛师兄，还钱。”
“……”
他愤愤地将灵石账户扔过去。
“还你的臭钱！饭呢！”
元逍朝他伸出手，“这是还我的钱，饭钱洛师兄还没给。都是一块灵石一碗，不贵。”
洛俟的眼睛几乎要在他脸上烧出个洞。
愤愤地掏了钱，他就立刻带着饭御剑离开。
元逍在原地掂着自己的灵石账户，神识往里一探，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摆摊一个月，怎么也得赚了大几千，结果现在里面剩的连两百都不到！
还想离开剑宗远走高飞？
——接着摆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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