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梦想
事实上，张宇数以两分之差与市一中失之交臂。而严小书毫无意外，被市一中录取，只是学费没有任何减免。
凌晨翻看他的总分数单时，发现他最后一课考的的政治分数比平时差了好多，要知道政治历史都是他的强项，怎么会这样？
发挥时常？
后来她从几个和严小书同考场的学生口中得知，在当天考试时，一位男老师突然经过他们的考场抱着一个女生往医务室的方向跑。大概没过多久，严小书就交卷了。原话虽然不是这样说的，但凌晨隐约判断出他为什么提前那么快交卷。
那天晚上，她跑到他家门口，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严小书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拉着她来到树屋里。
月光透过玻璃天窗温柔地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他凝视着她，为她轻轻拭去泪痕。
“不要哭，没什么的，你忘了？我妈妈每个月都会给我和姥姥寄一大笔钱，学费免不免没什么影响，你不要自责。”
对于农村家庭里，尤其贫穷的孩子来说，要在市里读书无疑是需要一笔很大的费用。
凌晨还是止不住的懊悔，“我该怎么补偿你？”
“是啊，你确实需要补偿我。”
“……啊？”凌晨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反转态度。
“复读，不要上职高。”严小书认真地说：“我在一中等你。”
“那我明年还能考上吗？”
“能，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可是……明年没了你和张宇数的监管，我可能又会懒怠下来。”凌晨低头，两根食指绞着，声音越来越低。
闻言，严小书笑了，轻柔地抚了一把她头顶的乌发，问道：“你有梦想吗？”
“梦想？”
“嗯，人有了梦想就有了前进的动力。”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凌晨反问道。
“我的梦想？”严小书仔细地凝视着她，眸光徒然沉黑深邃，仿佛能够看穿所有，又隐约掺杂了些许空洞，叫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道：“我的梦想是将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为她盖很多很多的玻璃花房。”
只一瞬，凌晨差点没有站稳，心脏慌地怦怦乱跳，她听懂了，明明白白地听懂了！！！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勇气，也不愿深想，本能的装作看不见，听不懂，牢记妈妈的过往经历，不敢轻易将心和盘托出……
在本该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却心如槁木，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痛苦！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自己曾经跟他说过自己喜欢玻璃花房……
这一刻，搁谁对面立着一个几乎完美的优秀少年能不心动？能不迷醉？
哇！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啊！
呜呼，忍住！
不能自作多情，他是说喜欢的人。
世界上喜欢的人有很多，比如爸爸妈妈，兄弟姐妹，老师，朋友……
总之不能胡思乱想！
然而，所有的想法只有一秒钟，凌晨笑着回道：“所以你的梦想是当建筑师？”
严小书看着她，久久没有发声，而是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答道：“嗯。”
凌晨心虚不敢看他的脸，便走到摇椅边坐下来，她突然有些想不明白，这里为什么只有两个摇椅，而不是三个。
可是，不能喜欢啊！
乡下的夏夜，虫子最是自由自在，施展歌喉肆无忌惮，不作任何考虑。
想到这些，凌晨放松了许多，都有些羡慕这些小动物了呢。她以手作枕，仰面躺着，悠然舒适。
严小书见状，仍然没有开灯，而是和她一样躺在另一张摇椅上。
漫天繁星仿似坠入深海的钻石，耀眼璀璨。
有几只小萤火虫落在天窗上，发出忽明忽暗的光。
凌晨闭上一只眼，伸出手上方比来比去，假装可以抓住那些萤火虫。
窗户上的纱窗早就已经装钉好，凉凉的风吹过，好不让人惬意。
“大书。”凌晨突然郑重出声，但仍然是仰面姿势。
“嗯？”严小书侧首看向她。
“虽然我现在没有梦想，但我会为了你的梦想找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梦想去追，好不好？”
严小书静静地凝视着她，久久沉默不语。
溶溶的月光如同薄薄的纱，覆盖而下。
“凌晨，其实你说反了，从来都是我朝着你的方向追梦，如果没有你，我何来梦想！”
严小书躺着，只是不再看她，直直望向柔美的星空。
“当初是你找人打开了我的锁，以后我所有的钥匙都交给你好不好？”他很轻声的问，仿佛带有试探的意味。
凌晨微微将头侧向他所在的方向，试图看清他的表情。
月光似乎忽然朦胧起来，一点也看不到。
他不知道，这样的话对她来说有点深奥。
凌晨听得半懂不懂，正想回一句，“万一你家钥匙多，我拿丢了怎么办啊？”这样大煞风景的话时，她随即反应过来，认真回答道：“好，你和张宇数家的钥匙，等将来梦想成功都留我来拿，到时我想住谁家就住谁家！”
大家都是朋友嘛！
“嗯？……啊？”严小书转首，见她满脸憧憬的模样，无奈地以手抚上额。
凌晨悄悄在心里打起小算盘……嗳！这么快就找到梦想了呢。
…………
坪坝下的风是最温柔的。
大柳树轻轻摆动，清凉舒适。
这里是三个人从小到大的聚集地，无论有什么事，大家都会在这里商量，早就生成最坚固的默契。
“你俩儿是一定要去市里读书的，我不能拖你们后腿！”凌晨接过张宇数递过来的冰棍说。
“不行，我说过要陪你的。”张宇数听凌晨这样说，不禁有些激动，虽然他爸爸已经为他在市里找好另一所高中，但他还是想陪着她。
“我的分数差太多，说明我程度不够，即使让家里人帮我买分数就读好学校，到时还是跟不上，没有任何意义。要是想和你们并肩，我必须复读。”凌晨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是菠萝味道的，“唔，好冰好甜！”
“可是，如果我们都走了，就你一个人怎么办？”张宇数担忧地问，说完又看了眼严小书。
凌晨被他的话逗笑了，“放心吧，我有自理能力。还有明天我要去我妈妈那里，商量留在县城复读的事。”
“你要去县城复读？”严小书疑问道。昨晚明明没有说过。
凌晨舔了一口冰棒，说道：“嗯，我把想复读的想法告诉我妈妈了，她说让我去，帮我提前联系好学校。”
“哦。”他俩若有所思的异口同声。
“嗳！你们怎么不吃啊，都快化了。”凌晨看着他们手中的冰棒提醒道，而后笑嘻嘻样子，“你们要是不想吃，我可以当做善事帮你们解决哦！”
“想得美！”张宇数连忙撕开包装，把乳白的冰棒塞进嘴里。就连严小书也没有让给她吃的打算，当着她的面咬了一口。
“哼，小气！”凌晨不满嘟囔的同时，也有点纳闷，平时别的只要她喜欢的食物，不用说，他俩都会“主动”让给她吃，可唯独冰棒和冰汽水他们像是商量好似的十分吝啬！
难道他俩和她一样，都很喜欢吃甜甜凉凉的零食？
虽然她承认自己总从他们口中分食，很自私，也很厚脸皮，但抱着做善事的心理，自然不会有什么负担啦！
嘿嘿！
“明天我送你去。”两人再次异口同声道。
凌晨惊诧地仔细端详他俩，“哇塞，不愧同是学霸啊，脑思维和说话的频率都一样啊！”
“……”
“……”
“不用了，我自己又不是不会坐车！怕我迷路啊，你俩儿傻不傻？”
凌晨边笑边向后退去，然后缓缓转身，留下背影，用手背闲适自在的朝他俩挥手道别，“天快黑了，我要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我先走了。”
那俩人就真的如同傻子一般，呆站在原地望着她渐渐消失的潇洒背影。他俩同时缓过神来，互看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各自离开。
张宇数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严小书，但也不讨厌他，说不上来。
自小就觉得他很会装，在别人面前总是谦恭自如，动静皆宜，唯独在凌晨面前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虽然每次都会碍于他在场所以才会微微克制，但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他似乎还是没改掉那个毛病！他真的不明白，明明一个这样优秀聪明的大男生，为什么要以博同情的方式来让那个傻丫头软软妥协！
他太了解凌晨，突然提出复读的想法，除了严小书能做到，没有别人……
只是没人知道严小书所想，七岁时是他最懵懂的年纪，她就像一道温暖的光突然照耀过来。渐渐长大后，却发现自己错了，她不只是一道光源，而是他整片天空的暖阳。
严小书没有直接走回家，而是静静地走在坪坝上。
他的脑海回想起四年级的暑假里，就是在这条路上教会凌晨学会骑自行车的。
当时张宇数隐瞒他们，说自己会骑自行车，还嘲笑提出帮她加上辅助轮，因为她是怎么也学不会，腿和胳膊在他和张宇数的保护下还是摔破了。
但她因怕被那几个也在学自行车的一年级小孩笑话，坚持不肯加。
那固执又倔强的模样他到现在都忘不掉。
回忆到这里，他嘴角微微用力抿了抿而后向上扬起。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他提出坐在她的后座上和她一起掌住车把手。
然后，他们就在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下，终于学会了骑自行车，而且很快。
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后座上都必须要有人坐，她说不然就会没有安全感。
而没人知道的事，张宇数每次看到坐在凌晨身后的他，都会很小声地嘀咕：“也不嫌重！”
严小书缓缓抬头眺望远方，此时天幕已经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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