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使
凌晨回到镇子的车站时，天已经黑透了。
她是最后一个从车上走下来的人。
镇上的店面灯火通明，从车站穿过中心街道，尽头两百米处有一条小吃街，到了晚上人多，生意最是好。
凌晨想着自己先去小吃街，买点烤串和桂花酿，吃饱了再回家。
她刚走了几步，就发现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走来。
四目相对时，他脚步顿住。
一刹那的寂静，温热的风仿佛也在此刻静止。
严小书就站在她对面，大约有十步的距离。
炽亮的光芒下，他的眉眼清俊，皮肤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白净，仿佛没有一点瑕疵。
他已经有一米七多的身高了，却一点也不佝偻，往那一站像一棵苍劲挺拔的青松。
凌晨看着他，咧开嘴，微微一笑。
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澄亮，而后竟像是害羞似的若有似无闪躲了一下，随即抿抿嘴唇，复又抬起头来。
他的笑容清浅，嘴角微微扬起，像一缕美妙的春风，暖的心口瞬间盛开一整片花海。
凌晨缓缓向他走来，他也缓缓向她走去，仿若久别重逢一般。
她惊喜又惊讶地问道：“大书，你怎么在这儿？”
“刚跟几个叔叔在这边吃饭。”严小书十分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购物袋。
凌晨知道他所说的叔叔们是谁，那是几个村子里的泥瓦匠师傅，严小书自小喜欢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盖房子，时间长了，他们也愿意带严小书干，他原本一双洁白的手只要到假期，就被弄上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些事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大概是三年级的时候，隔壁张婆婆和李婶爱八卦，说有一个泥瓦匠是光棍，家里经常会买一些禁书、挂历放屋里，晚上还会放碟片呢！
李婶笑她，“你怎么知道，难道晚上你和他一起看的？”
张婆婆立刻反驳，“要死了！我都多大年纪，你还开这样的玩笑！是我家那口子说的。
有一次我家那口子去找他干活，看见村头严老太婆家的孙子在他家看书呢！应该看的就是那种书！脸都红了呢！……”
听闻后，凌晨好奇，还特意向严小书求证过，结果他第一次没礼貌的不理人，走了。
好几天都没出现，直到现在她也没搞清他到底看了什么书！只知道要少提那几个泥瓦匠。
…………
“你们几点来的？”凌晨问。
“大概五点吧。”
凌晨看了眼手表，“你们吃了三个小时？”
“没有，六点就吃完了。”
“那你就站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
严小书垂了垂脑袋，没有说话。
凌晨简直服了，刚要开口说他时，只见眼前递过来的一大杯桂花酿时，她果断闭上了嘴。
她抬头，那抹漂亮的笑颜迷惑了她，愣了愣，到嘴边的话完全忘了。
凌晨伸手接过，是温热的。她最喜欢桂花清甜的香味。
吸管是提前插好的。
她轻轻吸了一口，浓浓的，糯糯的，嗯！甜而不腻，咽下去时由食道缓缓而下暖到心里，紧接着连肚子也暖起来了。
大书是最厉害的人！总能猜到自己在什么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正想喝这个酒酿的？”
“刚巧看到有卖的，就买了。”
凌晨狐疑地盯着他。
刚巧？这个味道的酒酿只有学校门口有卖的，小吃街的桂花酿都是由粉兑的，不怎么好喝，但她也能将就喝。
而这杯根本不是小吃街的味道。
难道他去学校门口，特意买的？可学校离这里挺远，一个在镇子北街，一个在南街，好几里地呢！
而且这个温度刚刚好，虽然是夏季，可要保持好这个温度还需要把握好时间……
凌晨打量着他的脸时，发现了异样，“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呀？”
严小书笑了笑，“没什么，中午有点中暑。”
凌晨看着他，立刻狐疑道：“中暑？你中午和那几个叔叔接活干了？”
“没有。”
“那怎么中的暑？”
“热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凌晨小脸立马变得圆鼓鼓的。
严小书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好像一只正在鼓气的小青蛙，好可爱呢！
“走吧。”严小书往前走了两步，对刚才的话题仿若失忆了一般。
“去哪儿？嗳！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中的暑呢！”
“先去吃东西，吃完再告诉你。”严小书故意神秘兮兮地说，说完便没再等她。
凌晨追上他，“我们去哪儿？”
严小书看一眼她手中的杯子，“光喝这个怎么行？带你去吃饭。”
“哦。”
小吃街里的摊位琳琅满目，顾客还挺多。
白天热，大多数人都呆在家里避暑，晚上才会出来走走逛逛。
严小书给她买了两串烤鱿鱼两串烤鸡心，凌晨是食肉动物，最喜欢吃这些。
路过卖饰品的摊位，凌晨停下来，她看中了一款带有恶魔角的荧光发箍。
严小书付钱买下，她手上都是吃的，自己不方便戴。
他抬手作势要帮她戴，她配合地半蹲下身子。从他这个角度看上去，她的额头饱满，丸子头被她梳得一丝不苟，可能是走一天了吧，额角的碎发略微凌乱，但仍然好看。
严小书轻轻帮她戴上，恶魔角的灯光在她的头上不断变换颜色。
“我觉得你戴天使圈会更好看。”严小书诚实建议道。
凌晨笑着摇摇头，伸手把吃的递到他的手上，递上钱给摊主，拿起那个天使圈发箍，举起手作势要给他戴上。
严小书看着那个白色的天使发箍上粘着毛茸茸的白色羽毛，周围还绑了一圈白色塑料珍珠，很是精致，也……很少女系。
他笑着摇摇头。
凌晨立刻嘟起嘴巴，撒娇似的规劝道：“来吧，戴吧，你戴上一定很好看的，来吧，相信我，我会让你更美的……”
严小书迟疑地看看发箍又看看她，然后果断后退一步，“我不要戴。”说完拔腿就走，仿佛身后有鬼魅追随。
她一直追着他，不抛弃，不放弃，“来吧，大书长的最好看，戴上最漂亮！”
严小书仍然摇头，如拨浪鼓似的。
两分钟后。
小吃街上出现一道奇异且靓丽的风景线。
有一个高高的俊秀少年顶着一个十分少女范的天使圈在小吃街上缓缓走着。
他身旁的少女一边拿眼偷瞄，一边掩唇偷笑。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无不打量那个漂亮少年。
一个小女孩拉着她妈妈的手，指着少年，问：“妈妈，那个哥哥是天使吗！”
孩子妈妈仔细看了少年的容貌，片刻后，回答她女儿，“应该是天使，天使都长的很漂亮吧。”
“那我长大以后要嫁给她。”
“傻孩子。”
孩子妈妈抱起女儿，追上前面的男人，“老公，遥遥刚刚说要嫁人呢！”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这傻丫头！”
…………
声音越来越远。
“听见了吗？看你由于戴上我送的发箍行情都变好了呢！那孩子都想嫁给你了。”凌晨颇为自豪地说。
闻言，严小书更加郁闷。
他自信无论什么题，只要学过，都能解得出。
但除了凌晨这道题。
在她面前，随便一个眼神，最后都会缴械妥协。
月朗星稀，微风习习。
“吃饱了？”严小书看着她吃下最后一口糖人，问她。
“嗯。”凌晨握着桂花酿，点点头。
“那我们回家吧。”
“嗯，好。”
凌晨边喝边和严小书并肩往小吃街出口走着，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停下来，“等一下！”
严小书转过头，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凌晨支支吾吾的，“你，你在这里，等我会儿啊！”说着又着急忙慌地把手中喝的只剩下一小口的桂花酿递给他，“这个帮我扔一下。”
“啊？哦。”
答应后，严小书见她风驰电擎般的朝最近的一家小超市跑去，不一会儿又鬼鬼祟祟的出来，手里提着一只小小的黑色塑料袋，飞快地朝公共厕所跑去了……
严小书望着那道风风火火消失的身影，他低头笑了。
他用一只手把头上的发箍取下来，轻轻抚摸着上面的柔软的羽毛又摩挲了白色的塑料珍珠，而后又缓缓重新戴在自己的头上。
看着手中的杯子，他举到唇边，张开嘴含住她用过的吸管，舌尖吮了吮，吸出一口她喝剩下的桂花酒酿。
糯糯的，软软的，很清甜。
也许……这也是她嘴唇的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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