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古灵精怪惹事非

那个他想去却又不能去的地方，执扇一待就是三千年，那个他想唤却又不能唤一声师父的青吾帝君，执扇却口无遮拦的唤他‘臭老头儿’。从执扇与月老的谈话中也不难听出，帝君很袒护她，博渊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如今这个恶胆包天的小仙子，是帝君一点一点娇惯出来的。

        从小到大，无论博渊怎么努力，帝君也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印象里的帝君时常拿着戒尺督促他练功。那千年如一日的严肃神态，让博渊一度怀疑帝君是茅坑里的石头修炼成仙，因为他的表情就是又臭又硬。

        长大后，帝君也就不怎么管他了，博渊经常三五年都见不到帝君一面。天后让他去璠云宫取仙丹的那日，博渊真的满怀期待，他曾以为踏入璠云宫的大门，就等于得到了帝君的首肯，以后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称他一声师父。哪曾想会连帝君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被执扇煽入了凡尘，还变成了一个软萌可欺的小婴儿，或许以后都只有任其宰割的份儿。

        想到这些，博渊真的好不颓丧，他缓缓阖了眼，心里是真希望执扇能就此了结了自己的小命，好让他早日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喂？”执扇轻拍着他脸颊，见状不对，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呢喃道，“不是吧？才捏了两下就要死要活的，九殿下怎会这般没用？”

        博渊根本懒得搭理她，因为这会儿，他又被另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困扰着，而且还很急，非常的急。

        这时，若离也好不容易从祈愿树上挣脱了下来，可飞入月老祠却发现月老早已离开了。饶是如此，它依旧不死心的在神像背后寻觅着，一边找还一边呼唤着月老，惹得执扇不甚其烦的呵斥：“行了！别嚎了，那老东西早就滚回天界逍遥快活去了。”

        “走了？他怎么能走呢？殿下还在这儿呢，怎么回事？”说着，若离又突然飞到了执扇跟前，问她，“月老来这儿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呀！他说博渊作恶多端，此次投胎凡尘便是天帝对他的惩罚，还说让我好好管教管教他，只要留他一条小命，随便我怎么折腾他都可以。”

        执扇应得那叫一个煞有其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所陈述的就是事实，不过若离却是全然不信，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家殿下近段时间并未犯下过错。退一万步讲，即便殿下真的因故被贬下凡，天帝也断不会将自己的亲儿子交到一个喜怒无常的小仙子手里。但相比这些，若离更在乎执扇会怎么‘折腾’自家殿下，于是又试探性的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安置殿下？”

        “我原本打算将他丢在这里的，但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能白白照顾他一夜，所以我准备找个富贵人家，将他卖了换点银钱使使。”执扇手拄下颌来回踱着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挺靠谱，扭头却发现，秃鹰又开始吭哧吭哧的叼起那条黑布带，扑扇着翅膀逃也似的飞走了，一边飞还一边回头张望，生怕执扇冲上去跟它抢人似的。

        事实上，执扇巴不得早点甩掉他俩，怎么可能跟它抢人？

        于是，在旖旎风光的初春，前来祈愿的善男信女们惊讶地发现，青天白日之下，远处竟飞来一只叼着‘包袱’的‘不祥鸟’，也不知是不是因‘包袱’太沉，它飞得并不算高，并且十分缓慢吃力。

        人群一阵喧哗，有人指着若离骂骂咧咧，骂它是报丧鸟不祥鸟，也有人激情愤慨，说它是偷鸡偷家禽的畜牲，必须要打死它方能解气。

        “前两天我家刚丢了几只鸡，那畜生就又来偷东西了。乡亲们，趁它飞得低，我们一起打死它！”一中年男人边号召着，边捡起石子向若离扔了过去，接着便有越来越多的石子砸到了若离身上。它小小的身子本就因为承受了太大的重力而飞的歪歪斜斜，被他们这么一砸，飞的就更加倾斜了。

        少顷，又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挥舞着从地上捡来的枯木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若离累到筋疲力竭，但它依旧不能停下，只能拼了命的往高空飞，希望以此来躲避石子和棍棒的突袭。

        这时，一眼力极好的大娘怒拍着大腿惊叫道：“别打了，大家都别打了！你们仔细看看，那畜牲叼的是不是一个小婴儿呀？你们这样会打死他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任由那畜生把孩子叼走吧！”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人们面面相觑着停下动作，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我有办法，看我的！”有人自告奋勇站了出来，接着便手持弹弓将一颗石子精准无误的砸在了若离脑袋上。

        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瞬间，若离感觉自己耳边的风声都停止了，视线也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了起来，过度的疲累让它翅膀都出现了僵硬的情况，以至于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畜牲从空中掉下来，孩子也会跟着掉下来，可他们都离得远，谁也没办法接住孩子。

        执扇啃着从月老祠顺手牵来的苹果，沿着羊肠小道一路蹦蹦跳跳下来时，看到的就是众人围攻若离的画面。

        抱着一种看好戏的态度，她就这么袖手旁观的看着若离被石子砸，直到若离从空中掉落下来，手中的苹果也差不多啃完了，这才一把扔掉苹果核飞奔了过去。不料奔跑的过程中脚下突然被石头给绊了一下，身子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幸好此路段是一条斜坡道，执扇下滑了一段距离后，又抬手精准无差的接住了小博渊，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她连忙单手撑地弹立起身。

        整个过程在外人看来就是她身手敏捷救下了从天而降的小婴儿，当看到小鸱鸮砸在地上晕厥后，人们突然沸腾了起来，鼓掌声，喝彩声不断地响起。

        兴奋过后，又有人拿着树枝向早已晕厥的若离招呼了过来，不一会儿，十几只腿脚也跟着招呼了过来。

        “住手，你们都别打了！”执扇劝道。

        奈何人们义愤难平，誓要踢死那只害人不浅的报丧鸟才肯罢休，因此并无人理会她。可再任由他们这样打下去，就真的要闹出鹰命了，执扇一个箭步上前，扯开一名年轻男子用力推倒在地，怒道：“我都说了住手住手，你们都聋了吗？”

        那凶神恶煞的架势吓得周围几人不自觉的浑身哆嗦了一下，忙停下动作的同时还不忘主动让出一条路。岂料执扇又话锋一转：“急什么？打‘不祥鸟’这种事儿，怎么着也得让我先来！”

        话音落下，只见那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不知何时手中已多出了一把白玉花边团扇，扬手一挥，地面上奄奄一息的‘报丧鸟’便跟随着飞扬而起的尘土倏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短暂的诧异后，掌声，喝彩声再次响起。执扇被十几个男男女女围绕其中一通好夸，有夸她胆大心细的，有夸她貌若天仙的，也有夸她身手敏捷的。

        事实上，凡人的姻缘大多会在其出生后不久就由月老牵红线安排好，因而能去月老祠求姻缘的大多都是一些老大不小还尚未婚配的，或者家境贫寒长相磕碜的。而当这样一群歪瓜裂枣中突然出现了一位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时，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开始打起了执扇的主意，更有胜者，竟然议论起她是否好生养来。执扇清楚地听到有个男人摇头晃脑道：“长得好看倒是好看，就是胸小了点，怕是不太好生养。”

        没人注意到，执扇握着玉扇的纤手在暗下重力，也没人听到扇柄在她手中‘咯咯’作响的声音。她努力压制着自己体内随时可能爆走的邪火，自我安慰道：“执扇，你可是仙子，千万不能跟凡人一般见识，忍住，千万要忍住！”

        邪火终究还是被强压了下来，她努力冲众人挤出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微笑：“麻烦大家让一下，我儿子被那秃鹰偷到了这里，家里人肯定担心坏了，我得带他回家了。”

        原来这位貌若天仙的小姑娘早已婚配，可惜，实在是可惜！几个男人窃窃私语着惋惜不已，不得已乖乖让了路。

        正当执扇以为自己能光明正大离开时，那位率先发现若离叼着的‘包袱’其实是个小婴儿的大娘突然伸手将她拦了下来，并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好几遍。

        若论容貌，执扇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格外的水灵，尤其是那一双亮晶晶的杏仁眼，总让人不自觉的将她与娇俏可爱联系在一起。加上她肤色莹白，身型高欣，可以毫不夸张的讲，在凡尘，她绝对算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可越是这样，大娘就越是怀疑，毕竟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本就不符合常理，再加上她救人的时机太过巧合，以及执扇脖颈纤细，两条浓淡相宜的柳叶眉紧貼眉骨之上，比起贤妻良母，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未经人事的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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