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支棱蛇
“再来一碗汤粉吧。”果蝠拎着塑料袋, 目光落在后头展示柜的粉上，“宣导应该喜欢汤粉。”
“但是我哥吃不了那么多。”宣磊在一旁提醒，“我哥胃口就只有一丢丢。”
“可是这个粉是好吃的。”果蝠还是想买。
“那就带回去呗。”洛西在一旁插嘴, 宣承越吃不下, 浩元可以啊, 那么大条蛇，真放开了吃, 这些兴许还不够。
于是果蝠乐呵呵地买了一堆, 和宣磊一起拎回去。
要说宣承越暂时得住在这里，果蝠肯定是最开心的那一批，宣承越在家工作, 他也可以在学习之后去找宣承越玩。
他还能和宣承越一起睡觉。
果蝠第一次拥有了任务合作之外的朋友, 他恨不得飞去浩元家。
然而等果蝠到地方之后，木讷的他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过来开门的是宣承越, 而果蝠他们进去, 把食物放桌上之后, 宣承越也只是坐在沙发上尴尬地笑笑，没有动筷子。
果蝠左右打量，没看到浩元的身影：“我老大呢？”
“回房间了。”宣承越指了指浩元的房门。
浩元窜进房门的速度太快，根本没有给宣承越一个反应的时间，而宣承越也不敢去敲门。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浩元觉得自己喜欢他。
为什么？宣承越陷入沉思。他没能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出所以然来，而这事儿他又不好问别兽，被别兽知道了多少会损害浩元的名誉。
就只能这么尬着。
“那我去叫老大。”果蝠自告奋勇, 起身就要去敲门, 但他还没走到门口, 就听到房间里嘭的一声响, 是浩元的尾巴砸在门上的声音。
“我不饿！别过来！”浩元有气无力的。
房间里, 一条体长三十米往上的巨蛇几乎要铺满整个房间，他的身躯遍布所有角落。
它肚皮朝上仰躺着，嘴巴微张，看起来像是在装死。
浩元巴不得现在自己是条死的，这样他就可以慢慢腐烂，融入大地和空气，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同时浩元也越想越委屈，明明是宣承越说想养他的，明明是宣承越说下班后想要和他一起散步的，结果那只是醉话，认真的只有浩元。
浩元只想自己安安静静的思考兽生，然而他的同事显然不会允许。
“不可以不吃饭啊，老大。”果蝠在门口嚷嚷，“我买了好多，剩饭不是个好习惯。”
浩元继续装死。
但果蝠拍门没等到回应，就开始给浩元发信息了。
听着耳旁叮叮咚咚的信息铃声，浩元猛地用尾巴拖住门把手，将门拽开：“我说了我不吃！”
站在果蝠身后的宣承越看到房间里这么大一条蛇，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一是浩元这体型大的实在太夸张了，属于是能够直接进组拍国外惊悚片的程度，一口一个小朋友绝对没问题。
二是浩元本身的鳞片漂亮的过了头，流光溢彩这个词仿佛是为这条大黑蛇量身定做，怎么这条蛇身上还能走火彩的？他是一颗蛇形大宝石吗？
话说有哪种巨蛇是这样的？纯黑带火彩的大蟒蛇？宣承越没什么动物相关知识，以他从小观看动物世界的浅薄经历来说，这种蛇应该不是上辈子的任何一种动物。
而浩元在看到宣承越之后明显是愣了一下的。随后他就把脑袋埋进了身子里，继续逃避。
“老大你怎么了？”果蝠不明白，“身体不舒服？”
浩元没有回应。
宣承越深吸一口气：“浩元？”
浩元浑身一抖，他的蛇身稍微挪动了一下，却也没有回应。
“你们闹矛盾了吗？”宣磊感觉自己明白了，“哥你惹浩哥生气了？”
“这个事情有些复杂。”宣承越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家弟弟解释。
“如果不是特别大的矛盾，还是吃完了饭再聊吧。”宣磊也看了个大概，“哥你别那么纠结视频的事儿，以后还要一起过日子呢。”
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宣承越在思考自家弟弟是不是用词错误。
宣磊继续劝：“我以前也看那种视频啊，哥你从没对我说过什么。浩哥是成年兽了，以后你们也要慢慢了解这方面的……”
“你给我等一下。”宣承越打断他，且不说这已经不是什么小视频的问题了，宣承越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怎么想？你们没有背着我谈恋爱吗？”宣磊也很诧异。
从浩元第一天来到他们家的时候就有种莫名的主兽气质在，这么久过去，他俩越来越融洽，睡觉还抱尾巴，总不能骗他说这是纯粹的友谊吧？他又不傻。
“你给我把你的脑子清空一下。”宣承越踏入房间，转身冲着果蝠和宣磊笑笑，“你们能在外头等等吗？我和浩元单独聊聊。”
浩元默默把自己盘紧了些。
宣承越不等果蝠和宣磊回应就关上了门，他之后还得跟浩元同住一个屋檐下。
今天他刚出院，算是放假，明天可就要正式上班了，浩元还是他带的兽，他们之间这样尬着也不是办法，更何况果蝠说得对，浩元也不能不吃饭呐。
想到这里，宣承越看向床上的一大坨蛇，是的，就这么一会儿，浩元就已经悄咪咪地把自己盘成了一个大圆饼，但由于蛇身体太粗，面积太大，有一部分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地上。
宣承越找不到浩元的头，就只能在靠近浩元尾巴的地方蹲下，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我们能聊聊吗？”
之后他看到了蛇尾巴上的肌肉收缩，浩元显然是在紧张，宣承越倒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
过了一会儿，蛇尾巴终于挪动了。一颗明显小于身体宽度的蛇头从盘旋着的蛇尾里探了出来。
蛇的身体构造注定了它们不会有什么多余的面部肌肉，或者说表情，再加上金色的竖瞳，按理来它给人的第一印象应该是恐怖的，但宣承越却硬生生从这颗没有表情的蛇头上看出了委屈。
那蛇信子像是一种试探，那脑袋缓缓地靠近宣承越，最后在某个距离停下，蛇信子吐出来时，距离宣承越的脸只有一厘米。
宣承越稍微有些遗憾，不过他不会要求浩元靠他近一点，让他体会蛇信扫在面颊上的感觉，因为这种要求说出口会让他像个变态。
蛇头盯着宣承越看了一会儿，而后他询问：“你不吃饭吗？”声音还有些虚。不管怎么想，宣承越也不算是故意坑骗他，他也没觉得遗憾……只是稍微地有点丢兽而已。
是啊，不遗憾，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的话，浩元也就不需要再费劲考虑了。
为什么这条蛇看起来更蔫了？
宣承越想要伸手去捧蛇头，他总觉得蛇脑袋这么半悬空还挺累的，但是浩元察觉到他的动作之后却往后缩了。
宣承越将手放下，浩元看到这一动作却难耐地甩了甩尾巴。
其实刚才不躲好像也行，他堂堂第一特员，总不可能被摸了一把之后就掉一块肉吧。
“是因为我太没分寸了吗？”宣承越问他，如果单就浩元误会了还好，他弟现在也觉得两兽在谈，这就很有问题了。
起码宣承越本身的态度肯定是出了些毛病的，这就不能完全说是浩元误会了。
再仔细想想，宣承越才发觉自己确实对浩元的关注度有些高了。
最开始是因为浩元是一位特员，宣承越不希望浩元闹出什么幺蛾子，而之后他发现自己和浩元意外的合拍，相处起来相当舒服。
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和浩元搞好了关系，甚至他大晚上还抱着兽的尾巴睡觉。
这一想，感觉哪里都是问题。
“不是。”蛇脑袋轻轻摇了摇，“只是那天你喝醉酒多说了一些。”
说到这里浩元不肯再继续下去，他并不想让别兽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就因为几句醉话就纠结了那么久，这对于浩元来说有些丢脸。
所以浩元选择绕开话题，他看着宣承越，认真道：“不吃饭对胃不好。”
“那你呢？” 宣承越反过来问，“要不要一起？”
浩元扭过头，没声了。
他什么都没说，但蛇信却吐得更频繁了，很显然，他在焦躁。
如果可以，浩元更想立刻离开这个世界。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这么丢兽过。
“你要是暂时不想见我的话，我出去让宣磊帮你把你想吃的饭菜拿进来好么？”宣承越倒是能够体会浩元如今的状态，宣承越过去也体会过这种情绪，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想见你啊。”浩元忽然轻声说。
“什么？”宣承越愣了一下，他以为这种误会无论真相如何，多多少少情绪都会牵扯到自己身上，但浩元看上去只是委屈，这种委屈好像还只是浩元自己这条蛇的事，与宣承越没有多少关系。
“只，只是误会了而已，如果因为这点小事，我就不想见你了，那我岂不是太小家子气？”浩元轻轻抬起脑袋，“我只是现在不饿，早上吃了挺多，现在是饱的。”
“你早上就只是在我病床边啃了个苹果。”宣承越还记得，当时浩元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平板上，现在说不饿纯粹就是死鸭子嘴硬。
宣承越像是哄小朋友一般的轻了声线：“就算没胃口也吃一点点好么？”
浩元低着头，他感觉自己更没面子了，还有，宣承越这是怎么个态度？浩元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特员，宣承越这种调调是觉得他幼稚吗？
“浩元，别和自己身体过不去。”宣承越凑近了些，这次他伸手触碰蛇头，浩元没有躲。
他半推半就地让宣承越捧住了自己。
蛇的面颊也是软的，宣承越轻轻抚摸了一下，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宣承越顺手捏了一下，把浩元还算圆的蛇头给捏扁了，但浩元却没有提出异议，所以宣承越默默松了些力道，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浩元感受着宣承越手心的温度，越来越郁闷了。
好吧，误会是可以解除了，但浩元莫名想起了那次大黑回家时闹腾的话题——宣承越会不会结婚。
当时宣承越没有给大黑一个“肯定不会结婚。”的承诺，现在回想起来，浩元也有些不爽。
哪怕他们不会在一起，浩元感觉自己也接受不了宣承越身边有一个新的兽。
他不接受宣承越抱着别兽的尾巴睡觉！不接受！
他们住在一起不是挺和谐的么？可如果宣承越有了伴侣，那就意味着浩元需要避嫌离开宣承越的家，尽管最初浩元也是为了贴身保护才住进去的。
不过那不重要，总之浩元挺乐意跟宣承越待在一起的，不能想象有个后来者比他更晚认识宣承越，却要绕过他和宣承越发展更亲密的关系？
浩元深吸一口气，他看向宣承越：“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对吗？”他得求证确认一下，不是他私心重，只是经过综合考量之后，浩元觉得自己和宣承越还挺合适的。
“我……”宣承越哽住了。
这问题问到宣承越的知识盲区了。
事实上，宣承越对爱情这个概念拿不太准。
他也不是没憧憬过这玩意儿，他上学时候还搞过对象呢，就谈了一个月的对象，然后按照惯例，走流程，把啥离谱的海誓山盟都说了，最后他俩都受不了，实在没啥可聊的了，就分了手。
之后上班压根就没时间想这事儿，一直到现在。
宣承越觉得自己肯定是更冷静了，但好像也没了年轻时的那股冲动劲，因为知道得太多，想得太多，反而再也没了什么心动的感觉。
他有时候会感觉自己有些老了，而且已经过了应该体验爱情的那个年龄段。
所以浩元这问题还真难住了宣承越。
他肯定是喜欢浩元的，不喜欢也不会跟浩元相处得那么和谐了。但这种喜欢是不是跟爱情相关……宣承越觉得自己不太能说清楚。
要说完全没有嘛，宣承越确实有点馋浩元的身子。但是要说馋身子就是那种喜欢，那宣承越喜欢的兽人可就太多了，有毛的没毛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甚至某些昆虫。
这种大概，呃，不能被称之为爱吧。
所以宣承越实话实说，表示自己可能对喜欢的理解没有那么透彻，然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有兽形的兽都挺博爱的。
而浩元却被宣承越这深刻的自我思辨给惊住了：“你在想什么？”
“喜欢的话，不就是想和对方永远待在一起。”浩元说，“以及想看对方色色的样子吗？”
宣承越：“可是……”
“还有，你第一次说我好看的时候，我可没有露出兽形哦。”浩元还记得，“我那时候是纯人形的，你还说过我你心中标准的伴侣模板。”
“我知道，但是那个和爱还是不同的。”宣承越还想说话。
“甚至抱蛋这种行为你都会觉得色诶。”浩元不知怎么就提起精神了，“而且你喜欢我做的饭。”
宣承越：……
“我的尾巴很好抱不是吗？”浩元微微抬起蛇头，“你如果和我在一起，它就永远都是你的了。”
该死的！他心动了！
宣承越想要克制自己，但他稍微有些顶不住。
而浩元的尾巴尖却默默地探到了宣承越的面前，晃来晃去，这次不是浩元自己的情绪外泄。
宣承越感觉自己面前的尾巴就像一根巨大的，充满诱惑的逗猫棒。
“那你呢？”宣承越垂死挣扎，把问题抛还给了浩元，“按照你说的那种喜欢，你会对我产生别样的想法吗？”
浩元一愣，而后他诚恳道：“我想把你变成我的，我想了一下，我不能接受你的身边有别的，和你过分亲密的兽，所以我决定自己来。”
大黑小黄甚至是果蝠这一类的，浩元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们最终都会有自己的兽生，但是那种和宣承越深度绑定的，浩元就接受不了了。
是了，扭扭捏捏不是他的本性，想要的话付诸努力，抢就好了啊。
宣承越喜欢他的外形，这是个天然的优势。
浩元支棱起来了，因为他意识到，看似沉稳的宣承越其实也屁都不懂。半斤八两，完全没在怕的。
“我会通过合法合规的手段，让你变成我的。”浩元宣布。
宣承越呃了一声：“你要是能做到也行啊。”反正他是无所谓。
而有了动力的浩元终于肯出门吃饭了，他化为半兽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床上的上衣抽出来穿上，自信满满，昂首阔尾的滑了出去。
宣承越跟着他，感觉自己有些被绕晕了。
外头等着的果蝠和宣磊见他们终于肯出来，松了口气。而且经过宣承越的一番劝导之后，浩元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不少。果蝠对宣承越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宣承越没法解释，因为他劝了半天，结果浩元他自己想通了。
而等宣承越在餐桌位置上坐下之后，又有一条带着火彩的尾巴尖从桌子底下钻到宣承越怀里，晃来晃去。
再看对面浩元自信的表情。
那意思很明确，只要你和我搞对象，这条大尾巴可就是你的了。
就这么个勾引法？就想单凭一条尾巴来诱捕他？宣承越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可那尾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宣承越又觉得，这方法可真他娘的有用，真他娘的犯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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