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封印术
第十二章 大封印术
半妖夜归能成圣，鬼伯功不可没。暗影妖王未能功法大成，鬼伯功不可没。
——《裘真说》
七八日后。夜归赶回了道山。
当他在察觉到那熟悉的杀意之后，心底竟然没来由地一松。所幸降下云头，打算一路走上山去。
一落地。孙平安立刻跪在地上， 咚咚地磕头。
一路上，夜归早就习惯了他的这种行为。无论他跟兰兰怎么纠正，如何劝导。孙平安根本听不进去。或者说，他根本听不懂。在他记忆中，只要跪下磕头叫爹，便会有人给他肉吃。
可夜归身上根本没有肉，只有面饼。
于是，每当孙平安在云头上跪下。夜归干脆一掌打昏他。
“爹……”
夜归和兰兰无奈地对视一眼，他抬手一掌打在孙平安脖子后边。
孙平安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夜归哥哥，这样不是办法啊。总不能每天都见他跪着磕头吧。”兰兰皱着眉头，一张小脸充满了无奈。
夜归一脸苦笑，说道：“等到了山上。我可能待不了几日。日后就由你来纠正他了。”
“可是山上有肉吗？”兰兰瞄了孙平安一眼，担心地问。
夜归想了想说：“我十五岁刚上山的时候，都是自己去山下买食材。回山上自己做的。后来修为有成，开始辟谷后就不再需要食物了。以后你也自己做吧。道山西边有条山路，山下有个榆树村。肉和蔬菜都能够买到。至于银子。我的房间里有个木箱子，里边全部都是。那是鬼伯给我的，以后就送给你了。”
“哦。”兰兰应了一声。望着前方那座光秃秃的大山，心底又是期待又是惆怅。期待着上山后也能开始修行，惆怅着上山后，夜归就要离开。
马志静静坐在原地。这么些日子过去，他依旧没有离开过这一亩三分地。
夜归背着孙平安，兰兰跟在身后。两人一步一步朝山顶走去。
路过马志身旁时，他本想打个招呼。
想不到马志率先开口道：“你朋友呢？”
夜归顿时没了心情，冷冷留下一句“走了”后。便头也不回地上了山。
马志呵呵一笑，目送他离开。
山顶石阶尽头。鬼伯静静站在那里，似乎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兰兰看到他脸部吓人的铜面具，吓得不敢抬头。若不是被夜归拉着，恐怕会掉头就跑。
夜归小声道：“兰兰别怕。这是鬼伯。虽然看起来阴森森的，却是个好人。你以后与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兰兰这才安心了些。
鬼伯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夜归。这两人是何人？”
夜归回答道：“这是我救的凡人。”
鬼伯一动不动，继续说道：“天下之大。凡人以万万为数。生活困苦，可怜卑微之人多不胜数。你能救多少？”
夜归一愣，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想了想后平静地说：“能救多少，便救多少。”
鬼伯摇摇头，似乎并不认同。但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说道：“去见你师父吧。”
夜归颔首，带着兰兰走向木楼。
一层有三个房间，第一个房间就是他曾经的住处。
他把孙平安放在床上，嘱咐兰兰不要乱跑之后。便去了三楼。
道山之上，一切都没有变。马志未变，鬼伯未变，木楼未变。就连三楼之内，李霄圣人的坐姿都没有变。
夜归走上前，坐在李霄对面。他瞥了一眼后边黑漆漆的棺材，收回目光仔细打量着师父苍老的面孔。心想着师父嘱咐的事情都没有办，不知道会不会责怪自己。
李霄睁开眼。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闭上。问道：“此行收获如何？”
夜归脑海中浮现出这一路上的种种经历，重重地叹了口气：“师父。这一路走来我才发现，原来这世间一片荒凉。”
李霄闻言，轻笑起来。
“师父嘱咐的事情，我没有时间去办。午阳身死，我因为助他而得罪了钟离世家和曹云。他们血口喷人，污蔑我为恶贼强盗。现在外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寻我，要取我人头去换钟离家的两万灵石。我怕自己一旦与人激战，无暇他顾。因此，才将两名孩子带了回来。请师父允许他们住在山上。”夜归说道。
“清水独子。曹云？”李霄陡然睁开双目，目中闪出凌厉的锋芒。
夜归脸色一白，只觉师父浑身散发出了泰山压顶一般的气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幸好李霄又闭上了眼睛，压力顿时消失。他才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正是。”
李霄苍老的脸上现出一丝疲惫，说道：“这两个娃娃住在山上也好。你有何想法？还要离山吗？”
夜归回答道：“请师父教我《大封印术》。”
“以前我教你你不肯，为何突然想学？”
“我与人相斗，并不愿意伤人性命。况且，钟离世家污蔑我是恶贼强盗。来寻我之人，并不全是为了灵石。肯定有心怀正义的君子，他们不明真相与我敌对。若伤了他们，我心中难安。”
李霄目露奇光，说道：“你这番想法。让全天下人知晓，九成之人会骂你傻。”
夜归笑道：“师父曾说。做事应由己之良心，不由他之口舌。”
李霄再问：“可你不伤他们，他们未必不会伤你？你学《大封印术》是为了不伤他们，他们也不会知晓。哪怕你说了，他们也未必信。”
夜归坚定地说道：“可我自己相信啊。我相信学习《大封印术》的初衷，并非是为了与人争斗时多占胜数，只是为了不伤害无辜之人和正义之士。”
“哈哈……”李霄大笑起来，干枯的手轻轻在面前一划，空气中凭空浮现一段口诀。他脸带笑容说说道：“大道之路，绝非坦途。唯有内心强大且坚定的人，才能抵达终点。任何事情的成功，都需要一颗经过千锤百炼的强大内心做支持。”
“弟子受教。”夜归恭敬地说。
“可人极其复杂，尤其是内心。你可以了解任何一个人，却未必能够了解真实的自己。有些时候你认为正确的事情，未必是正确的。在为师看来。你过分执着于情感，致使不能够专道。这是错误的选择。那么。你能够确定内心所坚持的，就是正确的吗？”
夜归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李霄也不催促，浑浊的目光打量着他。
“我想它是正确的。”夜归开口了。
李霄并不惊讶他的回答，静静地倾听着。
夜归继续说道：“大概十一二岁，与何小鱼初遇。就开始偷偷喜欢她。那时我自卑怯懦，不敢开口。如今我内心坚定强大。而我现在去找她并不是为了得到她，拥有她。只是想要看她一眼。哪怕只远远看上一眼，并不打扰。午阳是我最好的朋友，却因曹云之恶殉情而死。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兰兰及孙平安，双双年幼。天真无邪，本性不坏。我遇到他们时，他们的境况已经不能存活下去。以上种种。若我静坐旁观，不救，不管，不问。实在良心难安，一生必受其煎熬。”
“你若只是一介凡人呢？你若没有能力呢？”李霄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夜归回答：“我若是凡人。十年前不会来道山，会与何小鱼有一个或好或坏的结果。午阳知我是凡人，也不会让我帮他。更不会去沙河镇遇见兰兰，不会去葬山谷地遇见平安。但我仍会帮助那些需要帮助，值得帮助的人。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李霄有些骄傲。以夜归的才华，必是人中龙凤。可往往有才者，很可能无德。听夜归今日一番话，证明他明白了自己的道德所在。为人师者，既希望弟子有所成就，也希望弟子德才兼备。“你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执着和坚持。为师相信不管结果如何。对你而言，都是有意义的。这口诀你记下之后，抓紧去修炼吧。以你的悟性，只需几日便可领悟。学成之后，不用再来辞别，速速下山去做你的事。等到了却红尘种种之后，再专心悟道。”
夜归记下口诀之后，告退离开。
李霄闭上双目，心中想道：可惜《洞往昔未来劫之神通》并不适合他。不然，这功法在他手中，定能发挥出惊天动地的力量。然则世间疾苦之事，灾祸之难。救也顺天，不救也顺天。他选择前者，却要比旁人多几分困苦和责任。日后，也会多出迷惑和迷惘。
夜归刚一进屋。兰兰就跑上前来，怯怯地问：“夜归哥哥，圣人允许我们留下了吗？”
夜归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点头。
“太好了。”兰兰高兴地说。
夜归见她喜气洋洋，心中也很高兴。说道：“我要去修炼几日。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银子在柜子里的箱子里。要用多少，就拿多少。不过你要省着些用，待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不论是师父还是鬼伯都很穷的。还有你要好好照顾平安。知道吗？”
兰兰努嘴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这就下山去买菜做饭。感觉都很久没有吃过自己做的饭菜了。”
夜归又嘱咐了一些事情，匆匆修炼去了。
兰兰打开木箱，止不住惊呼一声。木箱里装了满满一箱银子，估计得有上百两。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若是把这些钱都带走，能在各大城池中购置一套不错的房子，并且一辈子都吃穿不愁。
好不容易，她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取了二三十文钱，走到屋外。
她在一楼转了一圈。在灶台处找到一个篮子。
方才夜归已经告诉了她路线。她脑中回想了一下，当即挎着篮子朝山下走去。
“等等！”
兰兰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看到鬼伯在她身后。
“怎么……怎么了？”她心底紧张，有些结巴地说
鬼伯冷声道：“记得带一壶烧刀酒来。”
她一直觉得鬼伯很可怕。因为只能看到他的身体，看不到他的脸。
听到他的话，兰兰松了口气，说道：“好。”
“带够银子。你面生，他们可不会赊账给你。”鬼伯提醒一声，转身离开了。
兰兰“哦”了一声，又跑回去拿了些银子，这才匆匆下山去了。
鬼伯没走多久，脑海内浮现一个声音：“老鬼，从今日起又有酒吃了？”
鬼伯哼了一声，低语道：“你不能下山，我也不能。留个人跑跑腿还是很好的。”
“那你收她为弟子，算是还了她日后替你跑腿买酒的恩情。”李霄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响起，正是用了神识传音之法。
鬼伯一声不吭。
“真打算将功法同你一起埋葬？”
鬼伯叹息道：“我这功法，恐不适合她。若她心智不坚，日后重蹈覆辙，岂不是害了他？”
“不会，不会。这女娃颇有灵性，你将《毁天灭地魔尊法》和《噬魂术》都教给她。”
鬼伯仰头似乎望着三楼处，说：“此女是你的弟子带来的，你为何不收她？”
“我教她《洞往昔未来劫之神通》”李霄的声音越渐小了，直至消失。
“啊？你确定？”鬼伯的声音充满惊讶。
天地一片宁静，无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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