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金鱼
阳光暖暖地撒在地上，狭小的角落里不时传来窃窃私语。
“你说虞间啊，原来从二十班考到五班去了。”
“小李，你不是五班的吗？你跟林姐说一说。”
一个女生往前站了一步，怯怯道：“对啊，其实她的成绩可以在期末考试冲刺a班的，可惜她生病请假了。”
林柯露现出一个阴鸷的笑容：“是吗，我怎么记得，她学习很差劲呢。”
女生被她的眼神吓到，抖着嘴唇说：“本来是很差的，可是她没日没夜地学习，慢慢地……就……就上来了。”
林柯露微微收敛了一下表情，咬肌鼓了鼓，这么看来，虞间现在是在冲刺高考她想离开这里，她想去哪儿!
不行，虞间绝对不可以离开这里，她要被困在这儿，要看着自己比她过得好，永远，永远……
打发走了那几个女生，林柯露脸上风雨欲来，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嵌进肉里。
本以为林柯愈走了，虞间就没有指望了，她会一个人过着最普通的日子，就她那个学习成绩，毕业后肯定考不上大学。然后得到一份又苦又累且低薪水的工作，最后跟一个没本事的男人结婚，过着煎熬的苦日子。
没想到，她的学习成绩居然提升了这么多，能考到一中的b班，就差不多能上个一本院校了。更不要说她有考进a班的实力！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
林柯露愤愤摸出手机，找到了黑名单里那个号码，悄无声息把他拉了出来。
既然这样，虞间，别怪我不客气了。
手机即将点上那个名字的瞬间，林柯露保养得体的手指忽地顿住了。
一件事没有做成的时候被阻挠破坏，哪里比得上这件事快要做成时被阻挠破坏来得爽快呢？
那就——暂且饶一饶她。
★
虞间回到家里收拾了一下行李，把金鱼也放在猫包里带上了。
下楼的时候陆逡已经靠在车门上边抽烟边等候了。
虞间一如既往打了招呼便钻进了后座，把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影，她缓缓放松了身体。
每个假期她都会去敦洐，见一见那个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人。
他还是没能醒过来。
苏消枫那时候说的果然是假话，他和苏恔染一样，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研制出的每一种药物自然都有它对应的解药。
他从小黑屋出来之后喝了几口水便开始夜以继日制作解药，等到研制成功的时候沈透却并不完全相信他。
苏消枫像是疯了一样，不惜以身试毒，再试解药，也要证明自己没想再害苏恔染，更没有想骗虞间。
解药是真的，苏消枫没有骗人。
沈透松了一口气，给苏恔染溃烂的伤口涂上了冰凉的解药。
他在一天天地好转，腹部的伤口一点点愈合，到最后，只留下浅浅一道疤痕。
可，他的脸色依旧那样苍白，身体依旧那般僵硬，眼睛依然闭得紧紧的。
还好，微弱的呼吸，系着他完全的生命。
沈透瘫坐在了地上，说出最后通牒：“植物人。”
那时候虞间忽然笑了，点点头说：“没关系，活着就好。”
……
“虞间，到了。”陆逡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好。”虞间直起身，拉开了车门，天气渐暖，夕阳落在她身上，痒痒的。
“谢谢。”虞间对着陆逡鞠了一躬，每个周五下午都是陆逡来送她。
陆逡摆摆手：“别客气，结婚的时候叫我去吃喜糖就行。”
“好。”虞间笑了笑，握起怀里金鱼的小爪爪，挥了挥，“再见，路上小心点。”
陆逡也被金鱼萌到了，嘿嘿笑了两声：“拜拜。”
虞间转身上了楼，苏恔染被安置在沈透的一处宅子里，配备了专业的医生，护士。
“虞小姐，你来啦。”房间里整理东西的护士看到她，笑得弯起了眼睛。
“嗯。”虞间也微微一笑。
“苏先生最近的状态很好，脸色红润了很多，有时候我都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坐起身来。”护士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有些感慨。
“那可真是太好了。”虞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脸笑意看向苏恔染。
“苏先生各项指标都正常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还在沉睡。虞小姐可以多跟他说说话，兴许他可以听见。”医生听说虞间的到来也走进了病房，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苏恔染这样的病人，看似没有任何问题，却始终醒不过来。
“好的医生，我会的。”
“哇，这是你养的猫吗？这也太可爱了吧。”护士伸着手指逗了逗虞间怀里的猫。
虞间笑着低头看向金鱼，发现它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根本没有意识到面前小姐姐的“搭讪”。
护士摸了摸它的头，不舍地转过身走了。
虞间发呆发了很久，直到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她才噗嗤一声笑出来。
“苏恔染，不要跟人玩木头人的游戏啦。”
“承认你赢还不行吗？”
屋子内依旧很安静，只有窗台上的花随着风摇了摇，似乎在也在笑话苏恔染的幼稚。
虞间强颜欢笑：“诶，都三个多月了，我都快高中毕业了，你真的不睁开眼睛看看吗？”
“你就不怕我在大学看上别的男生”
她在自欺欺人吗？她也不知道，可她就是觉得，苏恔染可以听得到。
“真的不睁开眼看看我吗？”
“我这周周考考了年纪八十一名，是不是很厉害”
“你不夸夸我吗？”
“真的听不见我说话？”
“我想通了，以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没有发生的事情，我又忧虑什么呢？”
“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占有欲很强的，要是你以后再敢跟别的女生有接触，哪怕只是触碰，我都会受不了的。”
“没想到吧？我隐藏得很深的。其实我也是在发生那些事情之后才意识到的。”
虞间腼腆一笑：“你看我，怎么又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喵～”
虞间顺着声音看过去，金鱼从她腿上跳到地上，曲起腿蓄势待发，嘴里不安地叫着。
这是起跳的姿势。
她一惊，又看了一眼身上各种仪器的苏恔染，急忙蹲下身稳住了金鱼，以防它跳上病床对苏恔染造成伤害。
“喵——”它忽然厉声哀嚎，冲着虞间不停地叫。
虞间的手一下一下摸着猫头，安抚着金鱼，心里腾起一股酸涩，金鱼还认识苏恔染，一定还记得。
过了五分钟金鱼才安稳下来，漆黑的眼珠一瞬不瞬盯着床上的人。
“虞间，你来啦。”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虞间回过头，看着逐渐走进病房的人，恍惚了一瞬，真的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被苏消枫完全看在眼里，他心虚地低下头：“对不起，还是没能找到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嗯。”虞间淡淡应了一声。
每一次来听到的都是这种回答。她相信沈透的判断，沈透也是这个说法，没有外伤，没有内伤，但就是一直在沉睡。
“这是你养的猫吗？”苏消枫自己找到话题，拉开凳子坐了下去。
“嗯。”虞间依旧兴致不高，低头百无聊赖摸着金鱼的脊背。
金鱼闻声看向了对面一身黑衣的男人，像是愣住了一样，又低头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人，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苏消枫轻笑一声，觉得这家伙还挺聪明，连脸都可以认得出。
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金鱼。
虞间莫名感觉很排斥，还是没有移动由着他把手伸过来。
金鱼小脑袋往前凑了凑，鼻头耸动几下，眼睛里的光一瞬间消失不见，它眨了下眼睛，转过头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人，没再乱动了。
苏消枫的手尬在了半空，他若无其事收回来，讪讪笑：“小家伙还认生呢。”
“它是苏恔染养大的。”虞间看得一阵心酸，语气却出奇平静。
苏消枫呵呵笑了两声，便止住了话音。
他知道，虞间一直在怪他，如果不是他，苏恔染不会躺在这里起不来。如果不是他，虞间也不会一夜之间变得不爱说话，脸上尽是冷漠。
“那我过去忙了，沈透还在等我。”苏消枫胡诌了个理由，起身离开了。
虞间连目送都没有，一直看着苏恔染的脸，总觉得这张脸下一秒就会生动起来。
“喵喵——喵喵——”
金鱼忽然出声了。
虞间一愣，这是……
它在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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