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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还牙


祝盛安慢慢说完,帐中一片沉默。

        他发奋图强,改头换面,早已不再是十六岁的他。

        可十六岁时他胡乱造就的那些结局,却再不能改写了。

        雀澜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轻声唤他:“殿下……”

        祝盛安没作声,翻了个身背对他。

        雀澜知道他好面子,没有拆穿,轻轻钻进他的被窝,挨着他的背:“那,张鹤翎最后被抓住了吗?”

        “没有。”

        “那个陆爷爷怎么样了?”

        “撞死在张宅大门口。”

        “那张夫子呢?”

        “受不住打击和别人的指指点点,疯了。自己跑出了宁安县,也许是死在外头了。”

        雀澜也感觉到一丝无奈,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好人没有好下场,坏人却可以逍遥法外呢?”

        半晌,祝盛安才略带嘲讽地笑了一声:“我也想知道,好人为何没有好下场。”

        “不过,我不会让恶人逍遥法外的。”

        雀澜将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殿下也不要想得太多了。”

        两人静静靠在一处,度过了漫长的黑夜。

        翌日清晨,祝盛安先醒。雀澜靠在他肩头,嘟着嘴睡得十分香甜,面颊粉扑扑的,他忍不住伸手轻轻刮了刮。

        可是这一刮,雀澜鸦翅一般的眼睫动了动,略微睁开了眼。

        祝盛安心中遗憾,但立刻收手,低声道:“还不起?肩膀都被你枕麻了。”

        雀澜咕哝了一声,翻个身离开他的肩膀,合眼继续睡觉。

        祝盛安却没起身,凑过去伏在他耳边,说:“今日想不想出门?”

        雀澜眼睛都没睁,含糊不清地问:“做什么?”

        “今日要去府衙开仓领官粮。若你有兴致,就同我一道去看戏。”

        雀澜哼了一声,嘟囔道:“谁要看那老匹夫演戏,虚伪。”

        “一点一点把参与他贪墨官粮一事的共犯揪出来,不是很有趣么?”祝盛安支着下巴打量他,“真不跟我去?”

        雀澜把脸埋进了被子里,以示拒绝。

        祝盛安眼珠转了转,又说:“腊子山上找到的那具胎尸,交给周师傅也有好一阵子了,不知道有何进展。”

        雀澜翻过了身,睁开眼看着他:“今日要去找周师傅问问么?”

        祝盛安微微一笑,故作思索:“待我领了粮……时间应当还有些余裕罢。”

        雀澜眨了眨眼:“等殿下忙完了,差个人来叫我一声,我也想去看看。”

        祝盛安故意吊着他,坐起身,背对着他开始穿衣:“你既然不同我一道去领粮看戏,我做什么要叫你?”

        雀澜磨了磨牙,对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斤斤计较,只能也坐起身。

        两人换衣梳洗,用了早饭,出王府别苑时,宋奇已在外等着了。

        “殿下晨安,少夫人晨安。”他朝主子行了礼,随即招招手,让下人搬来轿凳。

        祝盛安伸出一手让雀澜搭着,扶他上了马车,又吩咐车夫:“走稳些,慢点也不打紧。”

        宋奇知道,这是因为少夫人身上的伤还未好全,怕颠着了,当即小声嘀咕:“一个月前殿下还说少夫人力大如牛、泼辣无比,谁敢招惹就是谁脑子坏了。现在自个儿成了脑子坏的那一个了。”

        正要上车的祝盛安瞥了他一眼:“我何时说过?”

        宋奇道:“就在……”

        话没说完,迎面砸来一颗金锭子,伴着世子殿下隐含威胁的一句话:“闭上你的狗嘴。”

        宋奇笑嘻嘻将金锭揣进怀里:“谢殿下赏!”

        祝盛安上了马车,雀澜正笑盈盈望着他。

        “殿下一个月前说我力大如牛、泼辣无比?”

        “……”祝盛安忽然想起,雀澜五感过人,尤其是听觉和嗅觉。

        这颗金锭子不该赏,就该把宋奇这嘴碎的夯货狠揍一顿。

        不过世子殿下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他面不改色,坐在雀澜身旁:“如此才不会被人欺负,挺好。”

        雀澜斜斜瞥了他一眼,将脸转向了窗户:“鬼话连篇。”

        马车走到澹州府衙门口,停了下来。

        林泉生一大早就在府衙门口等着,一见宋奇骑着马,后头还跟着马车,立刻迎了上来。

        “世子殿下来得好早。啊,少夫人怎么也来了,不知您的病好些没有?下官近来忙得分不开身,一直未能前去探望,望少夫人见谅。”

        雀澜扶着祝盛安的手臂,下了车,将林泉生上下打量了一遍:“林大人清减不少。大半个月前在澹州见林大人时,还没有这样瘦,这阵子先是土匪,后是粮仓,可真是把林大人累坏了。”

        林泉生抹了抹额上的汗:“都是下官分内之事。”

        一行人进了府衙,一路走到粮仓大门口,王府亲兵正一左一右把守着大门,府衙的官丁在里头守着各处仓房。

        林泉生笑道:“自从南北粮仓失了火,殿下将此处看得可紧,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祝盛安背着手,四下看了看:“还是飞得进去的。”

        林泉生脸上的笑意一顿。

        祝盛安没继续说,转向宋奇:“还是领十日的粮。”

        宋奇领命,带着人进了仓库,很快就点清数量,一车一车地将粮食拉了出来。

        “殿下,这是一百八十四石米,您看看。没问题咱们就在册子上登记出库。”掌管出入库登记的小吏捧着册子过来。

        祝盛安走到这些粮车前,一车一车地看过去,林泉生的目光也紧紧跟随着他,生怕这位世子殿下突然说出什么惊天之语。

        “啊呀。”雀澜忽然叫了一声。

        原本都聚集在祝盛安身上的视线,一下子投向了他。

        雀澜娇娇地捂着嘴,道:“这个粮袋破了,米都漏出来了。不过里头怎么混着沙子呀?”

        林泉生面色一变,猛地看向祝盛安。

        “有沙子?”祝盛安微微皱眉,一挥手,“把粮袋都打开看看!”

        宋奇立刻领着亲兵们,一一解开装米的麻袋,竟然每一袋米都或多或少混着沙子。

        祝盛安从脚边的米袋里抓了一把,细沙登时从他的指缝间滑落下来。

        祝盛安将这把米洒在袋子里,转回头:“林知府,这是怎么回事?官粮入库前都要严密检查,每一次入库的承办人要签字画押,你作为知府,也在最终的数目上签了字的罢?”

        官粮出岔子可是大罪,每次入库的粮食均要记录摆放在哪个仓房哪个货架上,就是为了出事时能找到对应的承办人。谁运的粮出错,便砍谁的头。

        而像澹州府这样的小地方,承办官粮转运入库的只有那么一两个人,都是林泉生的亲信。

        而林泉生作为把关官粮质量和总数量的人,也难辞其咎。

        林泉生背上冷汗涔涔,立刻说:“下官一时失察,竟叫人鱼目混珠。下官这就把承办运粮之人找来审问!”

        他转身要去找人,却被宋奇一把拦住:“知府大人,承办运粮的都是府衙捕头,您作为上峰,应当避嫌。”

        林泉生眼睁睁看着世子殿下派人出去,很快将李捕头、赵捕头提了来。

        这两人没被提前打过招呼,一来就被偷换官粮的大罪名给吓懵了,频频朝林泉生这边看,就差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主谋了。

        可祝盛安却没让他们说出来,甚至一点也没往林泉生这边攀扯,只让李捕头、赵捕头招供了下头帮忙配合的各处小喽啰。

        这一下几乎将林泉生在府衙里用得上的人手拔了个干净。

        而林泉生明白,世子殿下今日放过自己,并不是心慈手软,而是知道这点罪名扳不倒自己。

        世子殿下在消磨他,在等一个能一举将他彻底击垮的机会!

        林泉生藏在袖中的手握得死紧,抬头看了祝盛安一眼。

        祝盛安勾着嘴角,望着他似笑非笑,嘴上同那仓库小吏道:“既然这批粮使不得了,还是留作证据,我们再进去领些。”

        林泉生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些粮都是这阵子他从城外高价收购,躲躲藏藏在王府亲兵的眼皮子底下转运进澹州的,要是都有问题,世子殿下这样一批一批运出来,迟早要发现仓库已空了!

        他这下不止是冷汗直流,连双腿都开始发起抖来,完全没料到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早为开仓做好准备的自己,竟会这样轻易地栽了。

        随着找出来的掺沙粮越来越多,林泉生脸色越来越白,就在祝盛安即将找到空仓房时,仓库小吏道:“殿下,如今筛出来这些,已够一百八十四石了。”

        祝盛安往下一间仓房走的脚步顿住了,林泉生的心也跟着停在半空。

        祝盛安回头瞥了他一眼,轻轻一笑,转身往回走:“那今日就到这里了。”

        林泉生松了一口气,差点跌坐在地。

        宋奇指挥一队亲兵开始搬粮,而那些废粮则被收起来,作为证据,运到府衙证物库去封存。

        祝盛安带着雀澜出了府衙,登上马车,雀澜一下子笑出了声,直拍祝盛安的肩:“殿下看到那老匹夫的脸色没?我挨那一刀的气都舒坦了,哈哈哈哈!”

        祝盛安看着他,也笑了笑:“是谁不愿意出来跟我看戏的?”

        “还是殿下鬼主意多,把他吓得呀。”雀澜咯咯笑个不停,好半天才自个儿拍拍胸膛,缓过气来,问,“可是仓库里头都是他们的人,殿下怎么把好粮换成这些掺沙粮的呢?”

        “因为这些本来就是掺沙粮。”祝盛安给他倒了一杯茶,道,“他在城外高价收购粮食,但我先一步将其他粮商的粮以五倍市价买空了。然后再掺上沙子,以十倍市价倒卖给他。”

        “他手下那些人办事不靠谱,事情又急,我中间再安插几个人,这批掺沙粮根本没叫他们发现,就被运进了仓库。”

        雀澜喝了茶,笑道:“殿下好狡猾。”

        祝盛安挑眉:“他在南北仓纵火耍我们在先,我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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