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行万里细妹苦行乞 奉老娘母子…
新修的府弟,曾国藩起名富厚堂,大门口悬挂着“毅勇侯第”四个金色大字。
富厚堂是曾国藩继祖宅、思云馆后的第三个家,由弟曾国荃、曾国潢主持修建。
曾国藩已于同治三年赏加太子太保衔,赐封一等侯爵,其弟则为兄仿侯府规制,历经数年,将富坨全盘改建为规模宏伟而结构紧凑的"侯府"。
整个建筑像北京四合院结构,包括门前的半月塘、门楼、八本堂主楼和公记、朴记、方记3座藏书楼、荷花池、后山的鸟鹤楼、棋亭、存朴亭,还有咸丰七年曾国藩亲手在家营建的思云馆也蕴含在内,颇具园林风格,总占地面积4万多平方米,建筑面积1万平方米。
其中代表性建筑,主要有"白玉堂"、"黄金堂"、"万年堂"、"大夫第"、"富厚堂"(曾国藩居住)、"有恒堂"(曾国荃居住)等。
富厚堂座南朝北,背倚的半月形鳌鱼山从东南西三面把富厚堂围住。从远看去,富厚堂好似坐在一张围椅中。
周围自然环境优美,后山上树木茂密,古树参天。门前是一片较开阔的平地,平地中有小河向东流去,平地四周峰峦叠嶂,群山环抱。
全宅土木结构,具有明清回廊式建筑风格。房子坐西朝东,前面是一片广阔的田野,涓水悠悠环绕;背依半月形的小山,中植竹木,四季常青。周围环绕高大的围墙,人行通道横贯东西。
进入东西两宅门,是一个用花岗岩铺成的半月形台坪,坪边插着曾国藩故居大清龙凤旗、湘军帅旗、万人伞等。
台坪外是一张半月形莲塘,夏日荷花相映,有如泮宫。
台坪正中是前进大门,门上还悬挂着曾纪泽书"毅勇侯地"4个朱地金字直匾,所以当地人们称之为"侯府"或"宰相府"。
进入前大门,有广宽的内坪,坪内种植着奇花异草。通过坪中石板道,直达二进台阶。中厅门上悬挂着曾国藩所书的"富厚堂"3个红底金字。
正堂分为前后两进,这是富厚堂的主体。
前厅名"八本堂",厅内悬挂曾国藩所书"八本堂"3个黑地金字匾额,额下是曾纪泽用隶书所写其父的"八本"家训:"读古书以训诂为本,作诗文以富厚堂声调为本,侍亲以得欢心为本,养生以少恼怒为本,立身不妄语为本,居家以不晏起为本,居官以不要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
中厅后面是神台,五龙捧圣的神龛上,有曾纪泽直书的"曾氏历代先亲神位"匾;顶上悬着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皇上御书钦赐曾国藩的"勋高柱石"黑地金字横匾。
两旁墙上还挂着赏赐的御书"福"、"寿"二字直匾;神龛照壁上则是他于同治二年自书的"肃雍和鸣"白地蓝字横匾。
后厅两旁是正房,一边住曾国藩夫人欧阳氏;另一边是其长子曾纪泽夫妇住房。
前栋左大门为南厅,两侧有4间正房,是曾国藩次子曾纪鸿夫妇住室;右大门为北厅,为曾纪鸿长子夫妇住室。
南北两端还都有3层的藏书楼,南端是曾国藩的公记书楼和曾纪泽的朴记书楼,北端是曾纪鸿的芳记书楼,富厚堂的精华部分是藏书楼,曾藏书达30多万卷,这是富厚堂的精华所在。
据说建房的时候,曾国藩兄弟对匠工师傅款待很好,而对一般徒弟则有所刻薄。
新屋建成的时候要诵“上梁文”,砌工老师傅尽赞美语,操着荷叶土音为之颂曰:“两江总督太细喱,要到京里做皇帝。”
富厚堂不胜豪华,就连曾国藩得知修屋花钱七千串而也不禁为之骇叹。
他在同治六年二月初九日的日记中写道:"接腊月甘十五日家信,得知修整富厚堂屋宇用钱共计七千串之多,我不知道怎么会花费如此浩大?真是吓死我了!
我平生总说盖高楼大厦都是官场上的恶习,我曾国藩的老家决不可如此。
真没想到啊,我家也是奢靡成这样,我还有何面目去见人?!
平日所说的话自已全都不践言,真是要羞死我了!
房子都盖得如此奢靡了,那以后住在这样的家里,其他所有的事情肯定也是非常奢侈,我就是不问也可以猜到。
唉,现在朝廷大员的子弟们,就没有不骄奢淫逸的啊!这样的事情真是让我忧虑死了!"
话虽如此说,他也没有阻止建屋,非但不阻止,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致仕后还不是美美地在这座园子中颐养天年,享尽荣华。
且说石细妹怀抱婴儿胡永活,一路行乞,千难万险,历经三个多月,方才来到石湾村,跌跌撞撞走到家门口,只在门板上拍了三五下,叫了声“开门!”便晕死过去。
等细妹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躺在了室内的床上。
胡母和玉锦围在床前,满脸忧虑地看着她:“这位娘子,你可好些了?”
原来院公听到叫门声,打开门一看,一个怀抱婴儿的孕妇倒在门前。忙叫过街坊邻居帮忙抬进屋里安置,自己却上何家去唤主母奶奶。
胡母和玉锦听说以后,立刻赶到胡家,只见婴儿已被放置在秀姑身边,母子二人都熟睡着。
玉锦叫小厮去请了云铮来家,把了脉,开了方子。
云铮道:“不妨事,她就是劳累过度,心中忧郁惊惧所致。歇一晚,吃点东西就缓过来了。
玉锦又请了个乳母给小婴儿喂了奶,把婴儿的衣物包被都换洗了,仍旧放置在秀姑身旁。
秀姑直睡了大半天,才悠悠醒转。
睁眼看到胡母,忙起身一把拉住,在床上就要跪倒,含泪叫道:“娘!我是您的儿媳细妹啊!”
胡母那天晚上虽见过细妹一面,奈何眼睛看不见,识不得。
只是听到声音方才觉得有些像,拉起手摸一摸,手粗得很,一点不像当日摸起来的柔嫩。
胡母犹豫地问:“你是细妹?我的儿媳?”
细妹哭将起来:“娘,你不认得孩儿了吗?那晚我和世衡一起回家,您也是这样摸我的手啊!”
胡母听她说起不为人知的细节,方知没有认错,真是细妹回来了!
胡母忙转身四处寻找:“衡儿呢?衡儿怎么没有一起回来?衡儿在哪里?”
细妹怕老人家受不住打击,诳她说:“娘,我有了身孕,世衡怕我无人照顾,叫我先回家,他过些日子就回。”
胡母一听,就伸手去摸细妹的肚子,果然鼓起老高,欣喜地流着泪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娘照顾你,不要怕。”
胡母一把抱住细妹,婆媳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玉锦和云铮也看得热泪盈眶,为这婆媳俩的相聚开心。
只是胡母不能看到细妹的憔悴样子,若是看到了,一定会起疑心。
好在她看不见。玉锦心里嘀咕着,就不作声地回家去取了干净合身的衣物,从里到外找了两三套拿了过来。
“细妹,初次相见,嫂嫂也没什么准备的,只是有几件换洗的衣裳,你先穿着,等过些日子,咱把家安置一下,好好商议怎么渡日。”
“娘,”细妹不曾听说世衡有兄长,故不认得玉锦,也不好叫人。
胡母一听便知细妹不认得,忙介绍说:“这是世衡在家时的结义哥哥何战豪的娘子,你叫嫂嫂便是。只因世衡长年不在家,你嫂嫂把我接到她家里照顾。”
细妹听说,连忙施礼:“嫂嫂有礼了,多谢嫂嫂照顾我娘多年。”
玉锦听细妹一口一声娘,又是这么有礼有节的,一看便知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也不敢慢待,赶忙回了礼,就出去打点饮食了,让她婆媳好好叙话。
玉锦将厨娘和丫头唤过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一番,二人依言去办了,烧水的烧水,清洗的清洗,不一会,进来报说沐浴的东西预备好了,请少奶奶沐浴。
细妹也不推辞,就让乳娘看了永活,自己进去沐浴,衣物都换成玉锦带来的干净新衣,梳洗打扮齐整,出来一看,好个俊俏模样!
厨娘和丫头都看呆了,一时竟忘记了收拾东西,细妹向她俩一使眼色,二人方才醒悟,都笑着说:“少奶奶原来这般标致!少爷真是有福啊!”
细妹常年在军中,与男子一样是身穿戎装,发戴头巾,极少穿成这样。
此时一打扮,自己也觉怪不好意思的,向镜中望了一望,只见一个清秀的俏脸蛋上,一双左右顾盼的杏眼盈盈欲滴,双眉不画而翠,斜飞入鬓,新梳就的团髻乌黑发亮,鬓边插了一朵海棠,淡淡地映着腮边一朵红云,羞涩地飘在竖起的旗领上方,端地是一个美丽的少妇了。
胡母摸摸细妹的手,摸摸脸,一会又摸摸肚子,喜不自胜。
忽而小永活睡醒了,也不哭,凸自哼唧着蹬被子,细妹方记起这个小家伙,慌忙去看,原来是尿了,乳母正在换尿布。
胡母捏着小永活的脚丫子问:“这个老大几个月了?可起了名没有啊?”
细妹笑说:“叫永活。胡永活。”
胡母笑道:“这名字好,好,永活,都能好好活着就好。”说着说着眼睛又湿了,连忙用手擦了。
又问:“肚子里的老二几个月啦?”
“快六个月了。”
正说话间,玉锦已叫小厮抬了食盒过来,原来这里的厨房搁置许久,蔬菜粮食并不齐备,索性就在何家做好了送来,有鱼,有鸡,一碟什锦小菜,一碟豆干,还有两碗鸭汤银丝面,几个鲜肉包子,一盘蒸饺,直摆得桌子上满满当当。
细妹许久没吃过这样精致的食物了,再加上孕期肚子饿得快,也顾不得许多礼仪相让,就笑笑坐下开吃了。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玉锦心想,这个新过门的弟妹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那么漂亮标致的模样,给折腾的憔悴不堪,瞧把这孩子娘给饿的。
胡母只吃了一小碗面,望向细妹这边一直吃个不够,微微笑着,劝她:“吃,多吃点,一个人要管两三个呢,可不是得多吃点。”
吃完饭收拾干净了,厨娘捧上茶来,大家方才坐下叙话。
细妹对玉锦说道:“嫂嫂,多谢您一家子照顾我娘这么多年,我想上您家里瞧瞧大娘去亲自拜谢她。再者,我已经回来了,就想把我娘接回来在家里住,您看行吗?”
玉锦拍拍细妹的手道:
“那是自然,没个叫你们骨肉分离的道理。你们在一处,我也放心。
我叫他们把胡大娘的东西都收拾一下,一会就送回来,厨房各处都打扫一下,铺陈好了,明天再来住也不迟。
今晚就都在我家里挤上一夜,我娘也想瞧瞧胡大娘的新儿媳妇呢!”
细妹含羞笑了笑,说:“嗯,不如我们此刻就过去,叫他们收拾吧。”
玉锦看着细妹这气度,断然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心中猜度她的身份,一定是个大家闺秀。便拉了细妹的手,扶了胡母,一同往何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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