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时间玫瑰07
程英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言如栩对生活质量要求不高，家里只有必须用品，连他用来工作的电脑看起来也是年数颇久。
“程大哥，喝茶。”言如栩倒了杯热茶放在程英面前，顺势也坐了下来，“程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我有朋友在樱桃内部上班，就问了他。”
言如栩点头表示明白，程英问道：“你住在这儿有多久了？”
言如栩说：“半年多了。直播有了点收入后就搬到这里了，虽然小了点，但是我住着挺好的。”
程英蹙眉：“那你之前住哪？”
他记得言如栩两年前就离开战队了，两手空空，还带着伤，之后又发生了他爸的事……程英原觉得他可怜，年纪又小，就有意帮他，但事务繁多，总也抽不出时间，后面闲了却找不到他了。
程英平时不关注主播啊网红啊什么的，也是在两个月前无意间撞见肖芒在看直播，才猛然认出了言如栩。
言如栩抿抿嘴角，说：“我平时在网吧直播……”
吃住也差不多在网吧解决了。
程英听出他未尽之意，心里涩然，又气他脾气冷倔：“你怎么不来找我？我别的帮不上你，至少让你吃饱穿暖还是可以的，你一个小孩，怎么就这么犟……”
言如栩见他有些恼了，忙说：“网吧老板对我很好，他说我在他那打工，他生意变好了，所以没为难过我，他还帮我弄直播的东西。”
程英将信将疑：“……真的？”
言如栩点点头：“嗯，我真的没吃什么苦。”
程英定定地看着他，过后无奈地抹了把脸，发出一声长叹。
程英当初在战队里当教练，也没什么钱，妻子还怀孕了，在言如栩出事之后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大忙。唯一一次，他看不下去言如栩被迫离开战队后无家可归，带他回家吃了顿晚饭，就遇到了追上来向言如栩讨债的一帮人。
那些人堵在家里，把程英妻子吓得肚子绞痛。
虽然最后没出事，但言如栩说什么也不肯来了。
他就一直守在医院里，守着他那脑出血没了意识，还留一屁股债给他的爸。
程英既有对他处境的同情，也有无可奈何帮不上忙的挫败，气恼过后只剩满满的无力，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爸爸的债呢？”
言如栩反过来宽慰他：“已经快还完了，我现在收入很高，再过几个月就能还清了。”
程英有些怀疑：“你做这个主播有这么赚钱？我看你都是随便打的，会有人看吗，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记得那时候他爸可是欠了好几百万，一个刚成年的男生，哪有两年赚这么多的。
言如栩想了想，中肯地说：“现在的观众比较……喜欢看娱乐直播。”
“行吧。”程英也不懂，不再纠结，转而问道：“还完债之后呢？你打算做什么？”
言如栩静默片刻，说：“考大学。”
程英有些稀奇，据他所知当初言如栩也是辍学来打职业的，没道理过了几年又想回去读书了，“为什么？”
言如栩轻声说：“我爸走之前跟我讲，让我好好读书。”
“不想再打比赛了吗？”程英喝了口茶，好声好气说：“你有这个天赋，也有本事，不继续打浪费了。以前的事是糟心，但是现在圈子里比较有名气的战队都很正规，训练环境啊，生活条件啊，都很不错，收入也可观，比你当主播只多不少。小栩，你看你要不要考虑试试？”
言如栩微怔，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缓缓说：“程大哥，我暂时不考虑回去打比赛了。”
程英倒没强迫他。当时言如栩离开战队的时候有多狼狈多不堪，他没忘记，言如栩更不会忘记。
他以退为进，说：“行，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哦对了，要是你想法改变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来，我来帮你存吧。”
言如栩嗯了一声，把手机给他，看程英低头输号码，言如栩突然问道：“程大哥，你现在在哪个战队？”
程英抬头看他一眼，说：“btg。你听说过吗？两年前你走了没多久，我也不干了，刚好light来国内组战队，我就应聘来当教练了……哦，light你知道的吧？”
言如栩颔首：“知道。”
“他是btg的老板，也是队长。”程英顿了顿，笑说：“说来也巧了，他说前几天跟你打过一局，对你挺感兴趣的，刚好btg缺一个神枪，所以让我来接触接触你……我顺便把他的电话给你存了，到时候你联系他更好，他是老板他决定，我就是打工的。”
“……好的。”
原来前几天那个wjq真的是闻觉轻……他没认错。
言如栩短暂地出神片刻，旋即问程英：“btg不是有神枪了吗？”
程英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内部有人员流动，他之后不在btg了。现在二队和青训生里也没有能拿出来顶上的……行了这些不急着跟你讲，我还是尊重你自己的意愿，小栩，等你做好决定了我们可以再谈。”
言如栩点了点头。
程英又跟他聊了一会儿别的，看时间不早了就起身道别。
言如栩后来有些心不在焉，开直播的时候又给大家伙儿喂了不少菜。
网友们纷纷表示，这才是正常的菜狗，前些天那五连击杀一定是被莫名的生物魂穿了。
十点多的时候，言如栩微信突然涌进好几条信息，他趁着在排队匹配时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这发消息的风格不出意料是杜星悦。
杜星悦：“小栩，你又上热门了……不过这次是有人说你开挂。”
杜星悦：“好难得2333这好像是你开始直播后第一次有人说你开挂吧，都不知道是在骂你还是在夸你了。”
杜星悦：“【视频链接】”
言如栩暂停了匹配，然后跟网友们说：“稍等一下，等会再开，好像有人说我开挂的视频上热门了，我去看看他放的什么屁。”
【放出来大家一起看啊！】
【我刚好再重温一下菜狗的巅峰操作】
【话说这么几天过去了，官方的判定还没出来呢？】
言如栩还真在电脑上打开了视频链接，跟大家伙儿一起看。
这段视频是上次对面那队“钢铁小凸”的视角，把队伍里的语音也截了进来，怕网友听不清楚还特地补了字幕，放一段停一会儿穿插一下讲解。
“那队在西南方向，我标点了，有两人在树上。”
“看到了……我打中一枪，上上上。”
五人朝标记方向前进，然后形成包绕圈，灭了卡瑞斯等三人，中间偶尔有几句语音不知是模糊处理了还是怎么，听不太清。视频暂停，“钢铁小凸”说：“大家可以看到，到这里是完全没问题的，对面本来想埋伏我们，但是我们神枪意识好，预判到他们位置了，所以把他们反包围先杀了三个。”
言如栩冷笑一声，说：“他们的神枪自己位置都找不好，还会预判？干了窥屏这种阴损的事，还急头白脸发出来找别人茬，就别赶着给自己盖遮羞布了。”
【你又知道人家窥屏了？打不过就是窥屏？】
【我觉得到目前为止都没什么问题啊，对面也许就是预判到了呢。】
刚好这会儿视频放到言如栩关闭直播那时候，这队五个人一下子分散开来了，漫无目的地寻找言如栩和wjq的位置。
直到言如栩放了一枪，他们才立马追过去。
言如栩不咸不淡说：“当时看直播的应该还记得，我中断过直播，而就是这时候开始，他们不再有人标点，完全是地毯式搜索。之前杀卡瑞斯三人的时候，他们根本没视野能看到人，却能准确标记卡瑞斯在的地方，这不算窥屏什么算？实在不相信，就去让这个博主放出完整录像视频和语音，这样听一句断一句的聊天语音，把人当傻子？”
很快就没有人在意窥没窥屏这事儿，因为视频进度到了他们五个人打言如栩一个人的时候。
视频里对面端着狙击枪的角色先是瞄头狙中一枪带走一个，然后盲狙两枪打中腰部带走第二个，被突击和治疗突脸的时候甩狙瞬开，丝血反杀，最后又莫名其妙预判到一直没漏头的神枪，一枪毙命。
一共六枪，百分百的命中率，百分之六十六的爆头率，恐怖如斯。
“钢铁小凸”：“越看越离谱，真尼玛服了，有些主播技术不如人就走旁门左道，就这个角度能打到人骗鬼呢？我们神枪远远地站在树后面，他说就放了两枪，后面没漏头，这也能被对面发现，这不是开锁挂是什么……反正完整视频放出来给大家看了，一秒钟都没剪，自由心证吧，相信网友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点赞评数量像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往上涨。
人红是非多，尤其是言如栩这样黑红黑红的主播，死忠粉多，黑子多，凑热闹的路人更多，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演变成燎原大火。
【算了菜狗，别跟傻逼计较，等官方结果出来就一目了然了。】
【我怎么觉得这人这么确定的样子……】
【下面评论果然大部分都是怀疑菜狗开挂的……只能说菜狗下饭主播人设深入人心。】
言如栩看完了，就平静地关掉了视频，继续直播。
不一会儿，闻讯赶来的黑子们就开始霸屏了，【开挂主播滚出樱桃】这八个字几乎把所有其他正常弹幕都掩盖了，房管快忙不过来了，崩溃地问言如栩要不要今天先下播休息。
言如栩正在打字，突然直播间界面一黑，连带着弹幕也全部消失了。
一行红色大字浮现在页面上方。
【因特殊情况暂时关停该主播直播间，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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