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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剿匪


“时间不多了。”杜蘅叹了口气“这些人牵扯太广了,山匪,知州,钱庄,到底是哪位大人物在背后操控,才导致一个州的百姓人心惶惶,就算我们不出手,这些人未必会让我们好过,昨晚我仔细查验了那壶茶,茶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出问题的是在壶盖上,紫砂壶已经有些裂纹了,这毒便是这样下的。”

        “你不必担忧,到时候我会亲自护送。”苏子衍不知是在对杜蘅保证,还是在宽慰姚颂,他握紧了拳头“杜蘅你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姚颂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最快速,也最有效,他看了看苏子衍,却见苏子衍是一脸认同,他气急了才说:“罢了罢了,反正我争不过你们,虽说京里也是虎狼窝,可这边死了便是真死了,到时候有你吃苦头的。”

        小厮端着一道柳叶豆腐上来,姚颂一筷子下去夹走半块豆腐,塞进了嘴里不再搭他们的话茬儿。

        三人带回来了不少东西,杜蘅本意是让如意拿去热热吃些,不必再费一道周章去做饭,看着她在屋中忙碌,杜蘅把食盒交给她,饶有趣味地说:“你去把这些菜交给锦州知州送去,再从黑山知州那的路回来,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们三人吃的十分尽兴,想起锦州知州席上并未怎么用食,就带回来了些。”

        如意福了福身,她与这些没见识的乡巴佬可不一样,她是认得杜蘅的,庑房中跟着太后的小六子常说起皇帝对太傅的恩宠,她常年在杂役房做苦役,也不知道以后年老了有没有人能陪她一载,巴结巴结贵人总是件好事。

        天色一分一分暗淡下来,天上出现了蒙胧的光亮的星子,今晚的月亮还是个月牙儿,不过已经能照亮一方。

        “问锦州知州好。”如意杏眼圆睁,露出一个笑容,她本以为这个锦州知州是个半截子入土分老者,没想到正是三十的青年,又带了些面粉气,她涨红了脸把食盒递了出去,结结巴巴地说:“我家姑娘说知州大人未在席上吃好,从酒楼中装了些吃食过来,请……请知州大人享用。”

        锦州知州是个气血方刚的男儿,接过食盒里的东西,脸色并不好看,隐隐含着一分怒色,因此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回去禀报你家姑娘,崔某收下了,还请她不要这样折煞于崔某。”

        如意刚想要解释,只见他“哐”的一声关上了门,门风之大将如意也吹得后退两步,一声巨响更是叫她心惊肉跳。

        如意也来了气,觉得他是些不识好人心的蠢才,垮上食盒按照杜蘅的吩咐,特意去了黑山知州的东苑子。

        天色不早,黑山知州在院中哄弄着一条黑色的大犬,见杜蘅身边跟着的如意从门前走过,有些疑惑,他们的院子临不近,为了养狗他特意在这个东南角上,非要说起来只有锦州知州一人而已。

        “姑娘,姑娘,请留步。”黑山之后将勒着狗的缰绳系到了树上,如意在他的门前停住了脚步。

        “问黑山知州安。”如意有些害怕院落中的黑狗,它身形巨大,且一直在低低地吼叫,她往后退了两步,等着黑山知州出来问话“不知知州叫奴婢有何事?”

        “我记得你家姑娘的院子并不在这儿,你在这儿做些什么,可是大人身子不爽利?”黑山知州问得十分委婉,眼睛却只盯着她手中的食盒。

        如意一听就冒了火,于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还不是那个锦州知州,他在席上未吃好,我家大人好心为他带些吃食回来,我与他送了一趟,谁知他竟然折辱于我家大人,这事定然不能这样算了。”

        黑山知州与锦州知州不是一路人,他努力回想着席上的状况,好像真的只有他没吃些东西,敢情只想着吃从京城来的东西,他冷笑一声,用力把腕子上的两个珠串拽了下来,都交到如意手上:“如意姑娘不必恼怒,他这样不识抬举,这是上好的小叶紫檀手串,我自己已打破了许多年,这串大的是给你家大人的,小的就是孝敬姑娘你的,还望姑娘在你家大人面前替我美言两句。”

        这两串手串都已被盘的包浆了,表面闪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是主人悉心玩弄的宝物,如意心里兴奋,面上却不显,只是矜持地点点头,夜已深了,她拜别了黑山知州。

        如意回房,杜蘅在房中坐着等她,看她进门时一脸激动,就知道事情定然是成了,她问:“黑山知州可是给你东西了?”

        如意不得不感叹一句杜蘅的料事如神,拿出这两个手串,说道:“姑娘您真厉害。”又顿了顿,才说:“您还是不要再给锦州知州东西了,他是个没心肝的,认不得您的东西好,竟然还出言不逊,倒是黑山知州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把这串宝贝赠给了姑娘。”

        杜蘅看见如意手上捧着的手串,便知道这黑山知州是下了不少的本钱,并且与山匪一事也脱不了干系,不然为何别人连一块肉都吃不上,而他的手串却名贵异常,若是一个地方积贫积弱,当政知州也家徒四壁,这是天灾;若百姓叫苦不迭,而知州锦衣玉食,这便是人祸。

        第二日,杜蘅就把这串手串带在了手上,杜衡是和苏子衍一起来的,两个人都穿了白底金丝文的衣衫,姚颂在感叹他们登对之余,也感叹自己出现的不合时宜,昨日还说的过去,今日自己就更像多余得了。

        席间,杜蘅多次从黑山知州身上瞟过,黑山知州也感觉到了她射过来的两道清澈的目光,再看她的腕子上正是自己送出去的手链,认为自己昨晚真是做了一个对的决定,而锦州知州今日却称病不来,他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大家做过些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装什么清高,还是要像他这样识时务者为俊杰。

        “苏大人,昨日那家酒楼的菜真真是对了我的胃口,不如咱们今日再去吃一次如何,就你我二人,我听说这锦州有北部江南之称,不如我们去山上捉些野兔回来”杜蘅细白的贝齿在嫣红的唇上一咬,显得又娇柔又可怜。

        苏子衍看她这个样子真是新奇,他觉得自己真是醉了,扶正摇摇晃晃的酒壶,才浅浅回答了一句:“好。”

        姚颂声音陡然严厉,连这席面也吃不下去了,站起来把两三个盘子摔了个稀碎:“杜蘅,你莫要欺人太甚,当初我送你月字玉牌,你可知我留了一个花字的,你当真就……”

        杜蘅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本大人稀罕吗,这破东西你拿走就是了,就在我房中红木柜子的左侧,你可听清楚了,是红木柜子的左侧,莫要乱翻我的其他东西,不然告到皇帝那,我也是不肯的。”

        姚颂急红了脸,黑山知州离他的位置比较近,连到了三杯茶水,来让他小火。

        这一场席也算是不欢而散。

        昨日那个被苏子衍踹了的衙役,此时也悄悄离了场。

        北部的官道残破不堪,应是灾民为到京中,无论是走也好,还是坐马车也好,都是选了这条相对来说安全一些的路。

        杜蘅与苏子衍吃了些东西,将山上有哪个寨子,又有多少号人都打听的差不许多,杜蘅坐着来时的车驾,带了一个装有金银的宝箱,由苏子衍驾着车上了山。

        这山上有个寨子叫猛虎寨,寨中多是一些壮汉,几年前都是妇人与老人留守寨子,爷们儿多下山掠夺些财宝,直到现在的大当家砍了几个欺负女人,下了次山带回来了几个尸身和几十箱财宝,几头肥猪,男人们才安心留在了寨子里。

        这位大当家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官匪一家的事发生,只是多靠些钱财,要么是劫道时五五分成,要么便是如朝臣与天子一般的上供,只要为了方便钱财往往是不计其数的递上去,而这个大当家却不费一兵一卒,一砖一瓦就让本州知州月月供上来些东西,寨子里的人多把他当成菩萨一样供着。

        还有人说这个大当家可不一般,背后有个靠山是“上头”的人,起初他们还不信,后来真遇到了事儿,官府这群东西想跑路时,居然顾忌到了大当家的面子,随便找了个替死鬼,送进了牢狱里,这些个小土匪们感受到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便宜,更加顺服大当家,与官府的关系也更为稳妥。

        今日里,锦州知州派了个瘦猴儿似的人上山报了个信,说是皇帝亲派的剿匪特使一男一女今日要上山游玩一番,还带了许多财宝,是些无脑之辈,大当家舔了刀沿,带着五六个男子来了林里掩藏,准备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男人杀了就杀了,女人供兄弟们享乐一番就卖去窑子里赚些银钱来花花。

        大当家一眼看见了车驾上拴着的黑马是匹汗血宝马,眼睛里闪着晶晶亮的光,紫色的纱帐包裹着车身,在这枯草丛生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杜蘅掀开车帘,看了看车外的景象,她已经看到了一个人,心脏“怦怦”直跳。

        “姑娘,前边可不敢再去了,咱们回吧。”苏子衍带着一顶尖帽,遮着半张脸,他故意提高了音量朝着车内说。

        “大哥,是他们吗?这个车夫叫她“姑娘”,定然是那个大户人家的丫头,更何况她探出头来那一下,我看着她生的好看……”五当家的声音细若蚊虫,说到最后竟然红了脸,他还没娶亲,对这个女人是满意得很。

        大当家拍了拍他的脑袋,笑了一声,吐掉嘴里的草叶说:“这锦州知州说的并不仔细,要不是什么特使,老子还需要亲自来这一趟?他莫是诓我的,你若喜欢,这女人大哥就给你抢过来。”大当家对着这匹马也是心痒痒的,看他们想要下山的打算,咬了咬牙,向身后打了个手势。

        马车向山下走,杜蘅没有回头望,回来抱着个盒子,里面只装了个匕首,腿却止不住的打哆嗦,听着声响,除了马车还有人的脚步声,定然是山匪跟了上来。

        “把财宝和女人交出来,我饶你不死。”大当家大喝一声,其余的人也跟上,把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刻马车里传出个怯怯地声音“我……我是奉了锦州知州的特赦令来的,你们岂敢动我。”杜蘅颤着声音说,已经有山匪摸去了马车后面的箱子上,他们打开它,是一阵惊呼。

        “大哥,是金子!是金子!”

        “大哥,这个玛瑙桌子俺娘和俺媳妇一人一个带着正好。”

        “大哥,这全是好东西。”

        大当家看了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车夫,让五当家把车里的女人背出来,自己则去后面看看财宝,他摸了摸马匹,黑风吐出一股又浑又浊的气息,喷到了他脸上,大当家也不恼,还拍了拍马身子,煞有其事地感叹真是一匹好马。

        五当家长的是肥头大耳,他登着车驾的檐,竟然一不小心把这块木头给踩裂了,杜蘅握紧了匕首,听着那位所谓的大哥说话,杜蘅又出了声:“外面的可是猛虎寨的英雄大当家?小女很是钦佩你,不知可否一见?”

        大当家听到这句话倒有些诧异了,他这一辈子被人唾骂,被人殴打是经常的,不是他杀人,就是人杀他,倒是很少有人叫他英雄,于是他来了兴致,挥了挥手,让老五下来,自己独立于车驾前,说道:“姑娘既然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客气了,姑娘是如何得知我的?”

        “自然是这般了。”杜蘅的话还没落,就冲出来一堆人马,头上带着红缨帽,胳膊绑着暗黄的丝带,大当家又是一人立于马前,被捉了一个措手不及,连反抗都来不及反抗。

        “算这次姚颂及时。”苏子衍嘟囔一句,一个旋身,踩着踏板便上了车驾,她看着紧紧握着匕首还在勉强冲他微笑的杜蘅,心中有几分失而复得的意味。

        大当家已被羁押在地,他吐了一口吐沫在押着他的人的脚上,说:“我早料到了我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已经丧失了当年那身力气,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不杀我,但我绝不会如你们所愿。”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姚颂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塞了一块脏兮兮的布进他嘴里,踩在他的身上说:“说不说可由不得你,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怎么样,杜馥郁,小爷我这次可开窍吧。”姚颂听见杜蘅多次强调红木柜子左侧就明白她想让自己去拿什么东西,开了锁一看是先帝御赐的金牌,他火速去借了一百精兵,自己带来的精兵也都是可以一打三的。

        杜蘅笑眯眯了道:“这次确实是多亏了你。”

        “好了咱们也该去会会这些个知州通判了,绝不仅有锦州知州一人如此。”苏子衍甩了甩马鞭,看见姚颂带了个汤婆子来,解了皮包裹,丢给了车里的杜蘅。

        当天夜里,锦州府衙中,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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