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谈判
次日,如意正在药炉旁打盹,眼下是一片乌青,杜蘅正在里面睡着,一会儿没瞧着,炉子里的火向上跳跃,烧掉了一旁的一块窗布,烫的如意一惊,她甩了甩手,对着手指呼气,又看看塌上躺着的杜蘅,她睡得十分沉,如意微不可闻的叹了两口气,拿着火钳有些怨怼地在里面搅动。
已经是第二日的大雪,临近年关,雪下的也越来越多,大雪无声无息的的落满整个天地,入眼除了一片素白,其他什么颜色也没有。杜蘅昨夜里说待到正月里就从这苦寒之地回去,如意的心怦怦地跳着,她猛地站起来,不愿意再守着这个破炉子,她要去找李大人,她的情绪越累越激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朝门口走去。
门忽然被推开,门前的金兽在昏黄的灯影下好像一只危险的巨兽,苏子衍身上带着惊人的寒意阴恻恻地站在门前,看见如意失了神地要撞过来,挪了挪步子开口:“你不陪着你的主子这是要去哪里?”
“我,我,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如意微微变了脸色,有些失魂地说道,她直挺挺地站着,连礼都忘了行。
火炉的噼啪声更加大了,它一点一点地向上蔓延,屋内的灯也点的少,只在杜蘅床头点了一盏小小的灯,床布的缝隙间漏出几线金线似的明光,落在杜蘅高高的鼻梁上,那种微弱的金色,几乎要迷住人的眼睛,苏子衍急忙推开如意,过去踩灭了落在地上的火花。
如意跌倒在地上,苏子衍又气又恼,气的嗓子里好像含了一团火,那语气冷得像冰锥子一般扎人:“我不管你要去哪里,伤了你的主子就是失职,你不要脸,杜蘅还要,我与姚颂还要,等杜蘅醒了,我自会告诉她她一片好心到底是养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你去外面跪着,不跪满四个时辰,不到时辰不许起来。”
外面的青石板上是张瑞权花了重金雕刻着“福”字,跪在那四个时辰,就好像拿着小刀顺着骨头缝刺进去,如意心里跟打翻了胡椒面一样五味杂陈,眼泪立刻落了下来:“求苏大人开恩啊,奴婢不敢了,奴婢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才稍有疏忽,求您念在奴婢对杜大人一片赤诚之心,饶过奴婢吧,求您开恩啊。”
如意的话字字泣血,规规矩矩地磕着头道,她暗暗想到,苏大人心中爱慕杜大人,才不将她的命当成人命,一味地作践她,她只恨自己生在了不好的人家,才受这份屈辱。
杜蘅听见响动,撑着胳膊从塌上起来,身上的衣裳完完整整的,她是兴起才在清早又睡了一觉,不想醒来屋子里竟多了个人,她为这种行为感到不妥,拍拍身上的尘土,抚着卓沿出去,见如意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求饶,就明白了,她虽然是气如意的不争气,却也心疼她因照顾自己受的苦,心中更加焦急,她说道:“苏大人的罚固然是重了些,也怪你自己不争气,还不去领罚。”
如意心如死灰地跪倒门前,杜蘅看着有些不忍:“不如给她个小教训罢了,这样大的雪,淋上一场,要过上好些日子才能好了。”
苏子衍摇摇头,点了一旁的灯,他一个外男,私入女子闺房已是不妥,还遇上这样不称心的侍者。
地砖凉而锋利,地上又铺了一层雪,如意的眉毛与发丝上都沾了雪花,她跪了一个时辰,已经感受不到入骨的凉,剩下的只有麻木与苦痛,双颊的红血丝越发显眼,她的眼前一片迷蒙。
泥土混浊的味道钻进如意的鼻腔里,让她咳了两声,她看见窗子前两个隐隐约约的人影在交谈,偶尔有些谈笑声传来,心里恨恨,如意伏在地上,身子已经跪不直了,眼前一个穿着紫阴马靴的男人走过,她想抬头看看,却无力抬起。
李志撑着伞从一旁绕过,他悲悯地看着如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重重地从雪上踩过去,他敲了敲杜蘅的门,杜蘅和苏子衍像是早有所感,都未应声,李志自顾地推开门,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一声:“苏大人,杜大人好啊。”
“不知道,李大人有什么事儿要过来。”杜蘅觑着李志的神色,低低道。他是满面春光,看起来很是得意。
李志装作苦恼的样子,屏息敛气道:“说起来这事儿真是令人苦恼,我与您那婢子算是有些缘分,却不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您也晓得,我家中有一个兄长,我们二人刚刚相认,我也只想伴兄长左右,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兄长更属意将我带到京中,寻一户好人家,可名声却是女子最为重要的东西,我是想来问问杜大人可有为如意姑娘作主的意思?”
杜蘅含了一缕微薄的笑意,淡淡道:“如意没有分寸,难不成李大人就有了么,您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要来撩拨我那婢子,不知李大人是瞧不上我,还是瞧不上皇帝?”
李志眉心一跳,没想到杜蘅会因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子搬出皇上,他们就是太在意这样明面上的事儿,滥用仁慈,才导致今天的下场,李志仍然保持着和善的笑说道:“这事自然于我无益,但与男子私相授受怕是会坏了这院子中所有女眷的名声,您不愿意嫁人,想去山上做姑子都随您,那其他的人呢,也是这个想法么?”
冬寒伴随这日益光秃的枝丫不动声色地入侵,北部的冬季要更加长,杜蘅忍着心下的怒气,苏子衍开口接了话茬:“李大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李志眼中闪过精光,看不出什么情绪地开口道:“若是如意姑娘有些身份,或是做个陪嫁进了李府,兄长定不会说些别的。”李志的目光落在杜蘅身上,他并不是想要娶她,甚至隐隐为这样聪慧的女子感到心烦,不过说出来恶心人罢了“杜大人心下的顾虑李某能懂,无非是吃了个苍蝇吐也吐不出,这滋味并不好受吧。”
杜蘅看着日光糊在窗纸上,染的地上也是金黄一片,她笑了笑:“李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您这个条件我不能应下,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您有别的所求,我也不会应下,这婢子自己不知廉耻,就是打死她也一样落得一个家院安和。”
这一场三人谈的不欢而散,李志面色有些泛青,杜蘅与苏子衍的话在他心头打转——龙生龙,凤生凤,哪怕攀上了大树不过是个藤蔓罢了。他路过如意的时候,看着她把自己缩成那样小的一团,屋中的两人似乎也在为此事头痛,总不会真把她打死了。
“如意,如意。”李志蹲下身,抬起她的下巴,俨然换了个人似的,轻声细语地呼唤她的名字。
如意垂着眼睛,委屈地哭泣着。
“你可愿跟我走?”如意的脸上已然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李志将她拦腰横抱起,她的膝盖与腿十分僵硬,触碰上去还有些令人心惊,两个人的小儿女情话隐匿在雪里,屋子里交谈的两个人停下了谈话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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