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孔明灯
后来有一次林旭难得有一日休息。姜清晨便央着他带自己去南旭山玩。
林旭之前跟姜清晨讲过，南旭山是林旭父母相遇之地，也是他名字的来源。
十月的白日还是炎热，所以他们决定后半夜去南旭山正好看日出。
鲁蒙将他们送去，林旭带着姜清晨一路攀登。虽然是凌晨黑夜，但是因为是周末，来这里的人还是比平常多。
晚风吹过，清新又凉爽。
夜空下她是最美丽的黑，也是最刺眼的星。
他们到达山顶，抬头看天上的繁星闪烁，而山下，是大片大片妖艳的罂粟花。
“这就是我父母相遇的地方。”林旭抬手指了指山顶中央的亭子，那里有人坐着歇脚。
“真浪漫。阿旭，你是个带着美好出生的孩子呀。”
带着美好出生的孩子……
这句话在林旭听来，多少有些讽刺。
他可是罂粟花田里，□□金桌上长大的孩子啊……
这些姜清晨并不知道。她只注意到了亭子旁来了一个卖孔明灯的老翁。
许多游客围过去买。她松开他的手，快步走上前去，也买了一盏孔明灯。
“放孔明灯一定要许愿，快把愿望写下来。”她借了一支笔，牵起他的手，拉他过来，轻声问他：“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林旭扬了扬眉，抬头看着天边认真思考了一下，望向远方的眼神缥缈悠远，轻轻开口：“我从不许愿。”
“为什么？”
“我要什么就自己去抢，去争，去夺。只有弱者才去许愿。因为他们自己得不到却还想要，痴心妄想，贪婪懦弱。所以才去拜神求佛，祈求上天垂怜，神佛庇佑。殊不知是在诉说自己的无能与贪心。不自量力，傻得可怜。”
在林旭眼里，愿望就是个漂亮的谎言。人们用真诚的外表包裹内心的贪婪怯懦，用良善之言诉贪得无厌。明明是自己造就的后果，如愿，却感天谢地；未曾，就怨天不公。自欺欺人，真是愚蠢至极。
姜清晨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显然被他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在她的世界里，愿望是世间所有美好的化身，寄托着人们心中的向往与期许，是心灵的安抚和依托，包裹着祝福和美好。是真诚，透明，干净与希望。
她牵起他的手，轻轻摇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阿旭，你爱我吗？”她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爱。”
“那你不希望我越来越好或者我们永远在一起吗？”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暗哑的吐出两个字：“希望。”
“你看，这就是愿望。愿望不单单许是给自己，也可以给对方，给家人，朋友，小宠物……一切你想祝福的人或物，都可以。”
姜清晨用最简单的例子，来告诉他，愿望，是美好的，是纯净的。
如她一般。
姜清晨在孔明灯上写下一行字，把笔递给林旭。
“愿我所爱，平安顺遂。”
他看着这句话，心里念了一遍。接过姜清晨递来的笔，写下。
“旭日东升，清清永乐。”
不是什么阴暗可怕的话，而是包含着他们彼此的一句简单祝福。
姜清晨心里，忽然有些酸涩。
她想将这一刻记录下来。便就近询问了一位游客可不可以帮她拍张照片。
这是她和林旭的第一张合影。
照片里，女孩看着镜头温柔的微笑，满脸的幸福漂亮。而男人没有看镜头，只是转脸看着女孩，目光里全是压不住的爱意满满。
漫天的孔明灯装点了整个黑暗的夜空，似九天银河般，装点整个世界的美好。
他们在一片愿望编织成的星空下相吻相拥。
正如银河之于九天，旭日之于清晨。
火焰刺破天光，他在细碎中与她吻至破晓。
于是他抬起头，开始爱她不朽。
他们一起迎接日出，未曾想天公却不作美。
烈焰骄阳刚刚升起，使整个世界蒙上色彩，可却被雾霭遮住，竟是下起了细雨。
他们本来还在亭子里打算避一避雨，可这雨却有越下越大的架势。
林旭给马上给鲁蒙打了电话，让他开车到山脚下。
他脱下外衣撑在姜清晨和自己的头顶上，往山下跑去。
南旭山离林氏集团路程有些远。他们俩都到山下了，鲁蒙还没赶来。
山脚下有间寺庙，姜清晨索性拉着林旭进来避雨。
“嗡——”姜清晨的手机响了。
她有些奇怪，平常除了林旭，没人给她打过电话。
她拿出手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姜清晨下意识的看相林旭。
“接吧，办公室的电话。”林旭瞄了一眼号码，就知道是自己办公室的电话。
“姜姐姐，你们去哪里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吴阿女的声音。
姜清晨笑了笑，说：“我们在南旭山呢，马上就回去了。”
“外面在下大雨，你们带伞了吗？会淋到的。”
“没事，阿旭已经让鲁蒙来接我们了，我们现在在避雨，淋不到的，很安全。好了好了，先不和你说了，太冷了……”
还没说完，林旭一只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放进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帮她拿着手机贴在她耳边。
“我给你拿着，你说就行。”
姜清晨被他的举动感动到，含笑的看了他一眼，便接着跟吴阿女说：“你把早饭热着，自己先吃点，我们马上就回家。”
“好。”
打完电话收起手机，林旭拉过她两只手细细暖着。
许是下山跑的太急，林旭低头看见她左脚的鞋带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
他蹲下身子，捉住她的脚踝，给她把鞋带系好。
那么喜欢把人踩在脚底的林旭，竟会为别人屈尊弯腰。只为系鞋带。
“二位施主，是来这避雨的吧。”一位头发花白的慈祥僧人看到他们开口问。
“是的，打扰方丈休息。”姜清晨朝他鞠躬，礼貌的开口。
那方丈也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示意她没事。
“既然如此，两位可以在去偏房稍作休息，或者围着寺庙转转。”
“好的，那我们去转转吧。”
正好鲁蒙还没赶过来，姜清晨便拜了几尊佛像。
林旭不信这些，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雪白的身影虔诚而优雅的跪在那里。林旭的心像是被突然揪了一下。看着姜清晨，就好像怎么也触不到一样。
她太干净了。
他第一次生出厌恶自己所作所为的念头。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自己没有做过那些事……他们之间会不会，真的是这样？
他如此黑暗，她却如此洁白。如同两个世界，生生隔开。
“她是残破废墟里清澈的光。”他想。
她就该那样骄傲而明媚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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