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事实证明, 翻译稿审核的过程的确困难重重。
先前与校方合作的出版社，在通过二审的时候主编突然变卦, 表示暂时无法出版, 让陈教授和孟柠具体等出版社的通知。
孟柠一开始还对这句话心存希望，直到两个多月过去，出版的事仿佛石沉大海, 再也没了消息，一直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陈教授放弃了原来合作的出版社，另寻他路。
将近一周的时间, 孟柠跟着陈教授去了好几家出版社, 不知交涉了多少次，都没有得到具体答复。
接连遭受打击后，孟柠的心情陷入低谷, 虽然先前考虑到会得到最坏的结果，可没想到真的来临时，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先前退出翻译组的学姐不知从哪打听到消息，知道了翻译稿没过审的消息, 还特意来安慰孟柠，只是有些话说出来就有些不对味。
学姐：“听说你和陈教授的翻译稿一直没过审？你们努力了这么久那不就白费了吗？想想都觉得好可惜哦[叹气]”
学姐：“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也是好事, 就当是积累翻译经验，锻炼自己了。”
学姐：“我当初还劝你早点退出，你居然没听我的，现在这个结果真的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你也不要太失落。”
孟柠本来还想回一句“谢谢”，只是越看越觉得这对话不太像是安慰, 让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
孟柠顿了顿，然后打字回复：“既然学姐都退出翻译组了，结果如何，应该跟你没关系吧？”
对方过了会才回了一句：“的确跟我没关系了，祝你和陈教授好运吧。”
孟柠没再理会，至于对方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心祝好运，这些对她来说都无关痛痒。
只是在之后的时间里，仍然坚持跟着陈教授东奔西走，依然没有放弃出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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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霍斯年接孟柠回家，小姑娘从上车开始就没什么精神，闷闷地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开始低头看手机，时不时回消息，全程注意力都在手机上。
霍斯年看在眼里，觉得这小孩最近很忙，他没有主动打扰，孟柠也沉默了一路，直到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准备上楼的时候，霍斯年终于忍不住，孟柠刚推开门下车，就被人轻扣住手腕带进怀里。
“怎么蔫了吧唧的，被人欺负了？”霍斯年垂眸望向孟柠，猜测道。
孟柠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累。”
两人回家以后，霍斯年才从孟柠口中得知，翻译稿没过审的事情，译文完全没有问题，问题都是些原著作者身上的非议，再加上现在的出版行情不好，所以出版社都担心签了这本翻译作品后会出现亏损。
原来是这回事，霍斯年眉骨轻抬，神情若有所思。
这会儿终于到家，孟柠慢吞吞地凑过去，纤细的臂膀轻轻环抱住霍斯年，小声道：“这几天最想做的事，就是抱抱你。”
尤其她跟这陈教授在外面奔走的时候，这种念头会更强烈一点。
霍斯年回抱住怀里的人，瘦削的下颚蹭了蹭女孩乌黑柔软的发顶，开心之余还有一丝心疼：“好，给你抱。”
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隔着单薄的衣衫，男人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传来，孟柠心底的焦虑和浮躁平息了不少，语气很认真：“抱着你心情就好多了。”烦恼和问题都可以短暂的放下，不去考虑。
霍斯年莞尔，懒懒的尾音微扬：“我还有这功能？”
“当然有啦。”孟柠一边说着，一边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娇憨的猫。
霍斯年没办法忽视怀里的人蹭来蹭去，挺括的脊背绷直，心底悄无声息地燃起一股燎燥的火。
霍斯年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微垂下脑袋，额头抵着女孩莹白光洁的额头，薄唇轻启：“你再这么蹭，可是要负责的。”
孟柠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眉眼弯弯如皎月，温和细软的声音娇滴滴的：“好呀，我负责。”
说着，不等霍斯年回应，孟柠微仰着脑袋，踮起脚尖，慢慢闭上眼睛，柔软的粉唇轻轻吻在男人的唇上。
霍斯年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裂，抬手轻扣住女孩的后脑勺，气势汹汹的回吻，肆无忌惮。
夜渐深，哄孟柠睡着后，霍斯年才轻手轻脚的下床，翻看了一遍孟柠带回家的翻译稿件，为了这本国外诗集的翻译，孟柠几乎忙碌了近半年。
如今原来的出版社毁约，目前也没有合适的出版社来接手，这意味着孟柠和老师近半年的努力都会变成泡沫。
霍斯年垂眸看着手上的翻译稿件，随即拍下几张照片发给一个人，这个点对方基本上都在加班，应该是没睡的。
消息发出后，霍斯年盯着手机屏幕，耐心地等待，对方果然发来了回复，只有简洁利落的一个问号。
霍斯年并没有在意，态度一反平日里的吊儿郎当，难得正经：“大哥，您觉得这段翻译内容怎么样？”
对面的人，正是他的大哥霍启先。
比起二哥霍庭恩，霍斯年更怕大哥，或许是对方从小到大都是一副严肃脸，霍斯年心底还是有一丝敬畏。
霍启先言简意赅：“不错。”
原著他看过，翻译成中文后，既保留了原著的意思，又蕴含了几分中国文化中特有的诗意。
单从翻译内容看，是一部很不错的翻译作品。
霍启先向来很少夸人，霍琛长这么大，被父亲夸过的次数更是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霍斯年也是，看到对方那句“不错”，他顿时心中有了底。
霍启先：“你大晚上不休息，就是来跟我分享诗集的？”
霍斯年镇定自若地回复：“说认真的，你说‘不错’的这部翻译诗集，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出版，是不是很可惜？”
看到弟弟发来的消息，霍启先先是皱了皱眉头，即便霍斯年没有明说，但他也猜到对方是什么意思。
霍启先没有草率的给出回复，而是让霍斯年先将翻译稿的完整版发到他的邮箱。
大哥没有直接拒绝，霍斯年好像看到了希望，于是回：“好，明天发给你。”
第二天，孟柠将自己的翻译稿发了一份给霍斯年，至于出版的事，她到现在都没有放弃，京都还剩三家出版社没有去问，孟柠打算下周和陈教授再跑几趟。
小姑娘虽然备受打击，但心态还是积极乐观，霍斯年看着心疼又欣慰，有种小女朋友终于慢慢长大了的感觉。
孟柠自然不清楚霍斯年问她要翻译稿件有什么用，但还是发给他一份，到了周一又和陈教授开始东奔西走的去出版社，虽说邮箱投稿更方便，但陈教授还是想当面跟出版方交涉，毕竟他先前独立完成，以及指导学生出版的翻译作品不少，交涉的时候还能指望对方卖他个面子。
三家出版社都去了一趟，孟柠和老师目前能做的事情就是回学校等消息。
两人奔波的这些日子，能做的努力都做了，至于结果如何，孟柠慢慢变得可以坦然接受，陈教授的心态还算豁达，只是觉得对孟柠有些歉意。
孟柠转念一想，反而安慰起老师来，他们忙前忙后辛苦了好几个月，情况其实和和实验室搞学科竞赛的人一样，付出心血和努力，几个月的研究和无数次的实验失败，最后的结果或许不是大家想要的，难道这就能阻挡他们，进行下一次的新实验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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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的尾巴，京都已经踏入深冬，孟柠从教室出来，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裹紧脖子上的围巾，脑袋慢吞吞地往围巾里缩了缩，努力将半张脸埋起来，这样就不至于太冷。
好在下午没课，回到宿舍后，孟柠继续做自己的事，孙颖爬到床上睡午觉，蒋意欢则忙着给霍琛准备期末考试的复习提纲。
孟柠正在整理课堂笔记，无意中听见蒋意欢在叹气，她侧目看向身旁的女孩，此时正满面愁容的翻阅着高二的数学练习册，拿着笔在上面勾勾写写。
为了不打扰睡午觉的孙颖，孟柠朝蒋意欢指了指自己的手机，随即给她发消息过去，问她怎么了。
蒋意欢：“霍琛过段时间要期末考试，我担心他的成绩垫底[嚎啕大哭]”
一想到这事，蒋意欢头都大了，而且还很后悔当时放下的狠话。
孟柠安慰：“放轻松，说不定他自己也在努力，成绩肯定会有进步的~”
蒋意欢：“就是吧，周六那天我跟他放狠话，要是他考不到倒数第十，我就辞职。”
蒋意欢对待帅哥一向脾气很好，偏偏霍琛那天总在她身上挑刺，说她这不好那不好，就因为她顺手教了他兄弟几道数学题？？蒋意欢一时间没忍住，于是气呼呼的给他放下狠话，要是霍琛期末考试，考不到倒数第十，她就走人。
蒋意欢回学校以后，越想越觉得这事对霍琛来说异常艰难，对方考试结束后，她可能真的要卷铺盖走人了。
孟柠：“既然都已经说了，要不等期末考试以后看看结果？”
蒋意欢：“说句实话，我当年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呜呜呜呜呜”
孟柠：“”
孟柠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正想着到时候她可以去找霍琛聊聊，手机忽然在这时传来震动，看到是陈教授打来的，她连忙拿起来走出了宿舍。
手机那头传来陈教授激动的声音：“小孟，今天有出版社打来电话，说我们的翻译稿通过三审了！”
孟柠神情微怔，还以为自己听错：“老师，这是真的吗？”
陈教授：“千真万确，出版合同这几天就会寄过来。”
孟柠原以为出版的事情会慢慢随着时间不了了之，没想到听见消息的一瞬，比突然中了大奖还开心。
挂断电话以后，孟柠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发给霍斯年，和他一起分享喜悦。
即使隔着屏幕，霍斯年依然能感觉到女孩的情绪，笑着回道：“我说什么来着，总有识货的出版社。”
一想到这个意外之喜，孟柠心里的开心就跟鱼吐泡泡似的，一个一个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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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霍斯年来学校接孟柠。
他的车照例停在a大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少偏头张望，似乎早就认出霍斯年的车牌号，有人习以为常，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也有人明目张胆的对着霍斯年的车拍照。
霍斯年并没有在意，看了眼孟柠刚才发来的消息，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只见从校门口那跑过来一只“圆滚滚的汤圆”
孟柠非常怕冷，尤其到了深冬，总觉得穿多少都不够，防寒装备从帽子口罩围巾手套一样都没落下，在有些女生还在穿显瘦打底和碎花裙的时候，孟柠就已经穿上了厚厚的秋裤，还不忘提醒霍斯年穿秋裤。
小姑娘背着书包，慢吞吞地朝他跑过来，霍斯年黑眸定定地注视着那颗移动中的小汤圆，兀自笑出声。
圆乎乎的一团，怎么会这么可爱？
车内有暖气，小汤圆上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摘帽子口罩围巾手套，脑袋上柔软的碎发蓬起来，稍显凌乱，霍斯年敛着眼底的笑意，然后伸手，慢条斯理地帮小汤圆理了理额前和脸侧的碎发，整理好后又忍不住捏了捏孟柠柔软白净的腮帮子，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笑眯眯地叫她：“小汤圆”
孟柠鼓了鼓腮帮子，叫就叫吧，反正出门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像个汤圆，反观车内的霍斯年，男人只穿了件黑色的低领毛衣，露出冷白修长的脖颈，衬得棱瘠的喉结很性感，总之衣服比她的少，干净又利落，一点也不累赘。
孟柠侧目看向霍斯年，语气认真地询问：“哥哥，今天穿秋裤了吗？”
霍斯年挑眉扬眼，舔着唇笑出声，而后掀起眼睫，一本正经地朝孟柠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孟柠不疑有他，乖乖靠近，霍斯年随之俯身，薄唇凑到她耳畔，压着嗓子带了一丝坏笑：“晚上回去脱了衣服看看？”
孟柠：“”
这家伙怎么总是这么不正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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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学校后，两人一块去了一家江边西餐厅吃晚饭。
签订出版合同以后，孟柠很快收到一部分稿费，拿到稿费的第一时间，她就想着，一定请霍斯年吃顿饭。
平时两人一块出门，无论是用餐还是游玩，霍斯年都是承担所有的费用，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男朋友该做的，孟柠回忆起来，上次请他吃饭，还是大一开运动会的时候。
即便是孟柠请客，霍斯年还是很照顾她的口味，就连牛排也是切好了才递给她。
孟柠轻抿了口杯中的草莓气泡水，看向坐于她对面正慢条斯理用餐的霍斯年，男人细嚼慢咽，吃东西的时候都显得斯文儒雅，那次在校门外吃烤鱼也是如此。
感觉到自家女朋友打量他的目光，霍斯年淡定抬眸，薄薄的嘴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是不是觉得你男朋友特帅？”
孟柠噗嗤一下，被某人的自恋逗笑，她很给面子的点了点脑袋，然后正色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霍斯年：“你说。”
孟柠眨巴眼：“那份翻译稿能出版，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孟柠从陈教授那得知，是有个姓霍的人将他们的翻译稿推荐给了出版社。
怪不得那天回学校的时候，霍斯年问她要了一份翻译稿。
霍斯年倒也没有否认，淡定切着盘中的牛排，“的确有关系，但关系很小。”
“最终审核能过稿，是因为你们的作品更有说服力。”
对上男人沉着肯定的目光，孟柠心念一动，没有再问下去。
两人用餐的位置刚好在落地窗前，一眼望去，就能看到万千璀璨灯火和夜幕下的江景，还有江面上缓缓行驶的游轮。
江畔的人行道上还有不少人在散步，见孟柠看得认真，霍斯年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
孟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呀！”
从餐厅出来，孟柠并不觉得冷，所以霍斯年负责帮她拿着帽子围巾和手套。
虽然是冬天，但晚上来这散步的人依然很多，有一家三口，也有手牵手的情侣，霍斯年牵着孟柠混在其中，慢悠悠地往前走，车就停在不远处。
不多时，孟柠的脸上落下一粒雪，她用指尖轻轻蹭了一下，雪花早已融化，只留一抹潮湿的凉意。
孟柠微仰着脑袋看向江面上空，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飘落，有的落在江面，有的落在路人的头发，肩上。
来京都这么久，这却是孟柠第一次看见雪，她笑盈盈地伸手，白皙的手掌摊开向上，让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然后兴奋地对身旁的男人开口：“哥哥你看，真的下雪啦！”
江畔的灯映在女孩澄澈的眼底，比万千星辰都要明媚耀眼，霍斯年被孟柠脸上的笑感染，唇角不经意间牵起抹笑痕，“这么开心？”
孟柠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激动，于是摸着鼻尖，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南方小镇几乎从不下雪，有时碰上雨夹雪的天气，雪落在地上也会很快融化，很像下雨，却比下雨更冷。
孟柠以前特别羡慕北方的小孩冬天可以堆雪人，后来到了京都生活，也是今年才看到雪。
霍斯年伸手抚去落在孟柠发丝和肩膀上的雪，然后握住她露在外面，冻得冷冰冰的双手，掌心传递过去的温度帮她取暖。
孟柠的手顿时暖和了不少，她抬眸看着霍斯年头发上的雪，长长的眼睫簌簌扇动，笑眯眯：“忽然想起一句话~”
霍斯年挑眉：“什么话？”
面前的女孩摇头晃脑，嘴上念念有词：“他日若是同淋雪——”
说到一半，孟柠“唔”了声，红着脸偏过脑袋，含含糊糊道：“后半句我忽然忘了。”
这话太过欲盖弥彰，气氛静默了半晌，霍斯年越不说话，孟柠愈发觉得尴尬，胸腔内像是藏了只横冲直撞的兔子。
她琢磨着要不要抽回自己的手，偏偏霍斯年握得她很紧，孟柠只好放弃。
看够了女孩娇憨的窘态，霍斯年没忍住，沉沉的笑出声，努力配合女朋友的表演：“巧了，我刚好知道后半句。”
说着，他俯身凑到孟柠耳畔，一字一顿，柔声说：“此生也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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