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请你吃饭
最近医院忙的很，平均下来，苏落峰几乎一天一台手术，下了班便只剩下晕头转向。也只有王振这种精力充沛的，到了周末也不歇着，酒吧跑的那叫一个勤快。
不出意外的话，苏落峰的周末应该就是睡过去了。
可意外就是意外，苏落峰听见手机叮铃一声响，他本来以为是医院那边喊他回去加班，一脸愁容地打开微信。
[苏医生，有空吗，请你吃饭。]发消息的正是孟珏，他换了个头像，还是张风景照，拍的江南楼阁，照片的右上角有一个小小的背影，看姿态是一位端庄的女士。
[随时恭候着呢，听君安排！\"ok\"]
苏落峰盯看着屏幕上的‘正在输入中……’在手机上停了足足有两分钟。
[有一家杭帮菜我上次去吃，觉得味道很地道，可以吗？]紧接着又补充了句：[位置不算远。]
[好啊。]苏落峰几乎是秒回。
紧接着孟珏又发：[今晚可以吗？]
[可以，我今天不用加班。]
[好的，座位发你。下午六点。]
过了一会儿，苏落峰收到了一张座位号码截图。
[晚上见。]晚上见，孟珏。
苏落峰到餐厅的时候孟珏已经在座位上等着了。他站在门口定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在那人耳边打了个响指。
“等久了吧”。说着拉开孟珏对面的椅子坐下。
“没，我也刚到。”
孟珏拿起菜单递给苏落峰。“也不知道苏医生喜欢什么，你先看下菜单，这家店的西湖醋鱼味道很好。”接着喊来了服务员。
苏落峰翻看着菜单。“那就西湖醋鱼一份，再来份油焖笋”。孟珏又点了两荤两素，叫了份美龄粥。
等菜的时间，孟珏手指轻叩桌面，掩下看向苏落峰时的凌乱。“这家店，菜量都很小……”
苏落峰环顾一圈，眼睛眺望着餐厅中间的台景。“这家餐厅环境不错，造景很有意境。”
孟珏端着笑，温声道：“其实南城有很多开在古城区的酒馆茶楼。味道大都不错，窗外景致也清雅。”
“你~很喜欢江南菜？”
“单说味道的话，其实我觉得中国各地的菜都各有特色，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倒挺喜欢辣一点的，还是川菜吧。”
孟珏翻过倒扣在托盘里的一只茶杯，提起茶壶倒了杯茶，递送给苏落峰。
苏落峰忙不迭接过，似是故意一般，轻触了那送茶杯的手。“谢谢！”
孟珏抿了抿嘴，沉吟片刻，看着窗外，似是回忆。“我喜欢江南的景。”
苏落峰看着那人的侧脸，越发觉得此人堪配世间所有好风景，又何止江南。
“苏医生呢，你呢，你喜欢什么？”
二人的眼神汇到一处，烫的孟珏连忙躲闪。
苏落峰喝了口茶。“好的、眼前的风景。”
他端的周正，看着面前的人，眼神丝毫不躲闪，那目光太过炙热，像是能通达神明。
菜端了上来，摆满了桌。
苏落峰扯了扯嘴角，夹了块笋，笑声道：“我喜欢面前的，呐！油焖笋，我爸的拿手菜。我从小就喜欢吃”。
孟珏也夹了块。“嗯，味道是不错”。
孟珏拿起手边的小碗盛了两勺粥。
“苏医生是在南城长大的吧。”放勺子的时候粥溅落到了手背上。
“小心点儿。”
苏落峰将对面人的手腕纳入自己一只手，另一只手抽了两张纸给孟珏擦拭。“幸好粥已经不烫了，不然这一片都得是红的。”苏落峰大拇指摩挲着热粥溅上的那块皮肤，仔细检查着。
“谢…谢谢！”
松开孟珏的手，苏落峰边收拾桌面款款道：“我五岁的时候才来的南城，小时候在老家跟着奶奶。后来奶奶去世了，妈就把我接来这边了。”说的时候时不时看向孟珏。
“那……也算是在这里长大的。”
“是啊，你呢？”
孟珏喝了口粥，接过苏落峰递来的餐巾纸擦了擦嘴。
“我和你刚好相反，我是在南城出生的，父母离婚后，五岁那年，被我父亲送到了伦敦。”
“五岁就一个人去那么远啊，你母亲在那边吗？”他的眼睛始终落在孟珏身上。
孟珏低头，沉默片刻。“在~”
长舒一口气：“她应该也在伦敦，但是我从没有见过她”。
苏落峰本就是话赶话顺口一问，但是听到孟珏这么说，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点酸酸的。一个小孩子独自在异国他乡长大…
可纵使他此刻内心软的化作了水，也只能回一句“嗯。”
他甚至不敢出言安慰，他不想三言两语又把他拉回那段荆棘路。他也没有立场去做别的什么……往事再难，也都过去了，倒不如不提。
“我本来想带你去一家东南亚餐厅的，听她们说那家的咖喱角很好吃，我们公司的小姑娘经常打包。”
孟珏也不再接着那个话题。“令妹应该也知道”。
苏落峰想到苏卿歧，状若尴尬，浅笑两声。“她就知道哪家的东西好吃了，从小就是个吃货。”
“也很好，不是吗？”孟珏笑了笑。
饭吃到最后，桌上的菜没有吃多少，倒是那粥孟珏喝了得有三碗。苏落峰看着他一口连一口的往嘴里送，不自觉弯了嘴角。
结完账，二人一前一后朝门口走。“这算是还了苏医生一顿饭了吧。”孟珏回头咧嘴笑。
“我就开个玩笑，哪能真的让你请两顿。”伸手给孟珏挡住要撞上来的旋转门。“小心！”
出门才发现空中飘起了雪，树枝还没攀白，想来也是刚下不久。孟珏伸手接了接，雪花触手即化。
“难得啊，去年一整年都没盼来一场雪。”苏落峰抬头看着天。
“瑞雪兆丰年啊！”旁边有人朗笑一声。
二人各自上了车，孟珏看见有人从车窗探身出来，那人拢了手冲他喊话：“下次我请你，带你吃川菜。”
孟珏笑着摆了摆手，算是默认。
二人道了再见，约了再见。
腊月里，一颗因着你而剧烈跳动的心抵抗着寒风凛冽，也就没那么冷了。
南城的雪存不住，再大的雪，只要一停，隔不了一个整夜，整座城就看不到一点白了。所以总有人冲寒先到那梨花深处，寻梅也好，赏一番雪落故城也罢，亦或是冒雪访山樵，临风迎雪也要去看一看心中的好风景。
这雪下的稀罕，南城人的朋友圈都被雪刷了屏。什么‘瑞雪兆丰年’啦、有情调的来句‘雪落归故城’、王振更是以一句国粹表达他激动的心情。也不怪他们没见识，因为南城确实好久没见过厚雪压树枝的情景了。
苏落峰也发了张照片，一排海棠花窗作为背景占了大半，每扇窗边都坐着三两用餐的人，孟珏侧身坐在最角落，小小一只。
拍的模糊，除了苏落峰和当事人倒也没人能认得出来。他刚才站在餐厅门口看的欢喜，便随手拍了下来。还文绉绉地配了句‘晚来天欲雪’。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刚发出去，林奕便点了个赞，评论道：“师父，没雪。”
苏落峰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照片里没雪，偏偏置若罔闻，回了他句：“出去看，下着呢”。
苏落峰倒是不会像林奕这种小孩子一样出去淋雪，老年人先洗洗睡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收到了几十条朋友圈动态，评论的苏落峰都一一回应了。
他看到那个风景照头像也在自己的点赞列表里，大周末的，三十多岁的“老人”突然意兴阑珊，穿上皮靴出门踏雪去了！
孟珏这边，徐杨也带来了新的进展。他依次找到了当年excellent公司的老员工，花了点钱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08年可以说是整个行业的寒冬，公司从农户那边收购了大量的原料却卖不出去，就只能压在手里；或者卖出去对方没钱清货款，各行各业都是一片萧条。
许多公司都宣告破产。而“excellent”却在那滔天巨浪下得以存活，和paynegreen合作的中国商人出手特别阔绰，不仅高于市场价收购而且还宣称有多少收多少。在excellent看来，这家中国企业说是大慈大悲菩萨转世都不为过。
而那个时候，正是付建鹏全权负责凡鹤的原料进口。
听完徐杨的陈述，孟珏冷笑一声。“哼！倒是难为他装了这么多年的贤良了”。
徐杨踌躇片刻。“那，要现在出手吗”？
“不，他现下最是狂傲，暗下里都开始动股市了，我得陪我付叔把这戏演完呐”。
说话者波澜不惊，听的人却能领会其意。
“那边应该也没什么可查的了，赶紧回来吧，辛苦。”
他要出手，不过不是现在，他得等那杂草吸够了养分，根茎都连成一片，这样才可以拔的彻底。他抬头看了眼窗外，这场雪下得太久了，得等到雪停了、化了，一切才能无处遁形。不就是时间吗，他可比那杂草活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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