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见微知著
大过年的不好找人,徐杨就去了那家老字号店铺附近的一个菜市场,南城的气候潮湿,蔬菜不好储存,就算是过年期间菜市场也不冷清。
未等踏入,便听见吆喝声四起。
“龙虾、海米、大鲤鱼,便宜卖了啊,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新鲜的春菜了。”
“豆腐~卤水豆腐,最后两块了啊。”
徐杨逡巡了一圈儿,最后在海鲜区停了脚步,他指了指水箱问:“阿姨,这龙虾新鲜吗。”
摊主是一位中年妇人,见有人过来,把捞网立在手中,满脸真诚的介绍。“新鲜,你看这爪子还动弹呢,咱们家的海鲜您放心。来一只吗小伙子。”
眼睛扫过一趟,指着最大的那只。“那行,就这只吧,您给我捞出来。”
那妇人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地用捞网去捞,捞起来还控了控水。
徐杨趁着她称重的功夫开口问道:“阿姨啊,跟您打听个事儿。”
那阿姨平时估计也是没少听八卦,听他这么说,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环顾了下左右,猫着腰小声说:“实话跟你说小伙子,只要是这几条街的事儿,甭管大小,你找我是找对了人了。”
徐杨找她,就是看她方才跟别人聊得欢快,且年龄摆在这,想是个爱操闲心的。
“哎呦,那我真的是交好运了。我打听的这人吧,时间隔的有点久,不知道现在还住不住这一片儿。”
徐杨也学着那妇人压低了声音。“这边有没有这么一位女士,六十岁左右,脑子有点儿不好使,行事也有些疯癫。”
那阿姨听完之后很是认真的思忖了起来。“疯子啊,还是个女的。我倒是见过几个,就是每次见她们都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来年纪啊。”
“哦,她疯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死了儿子。”
“那我知道了,哎呦这女人可是个可怜人啊。”
那妇人面露悲悯,连连摇头。“来来,小伙子,给你个凳子,我看你站着挺累的。”
徐杨连忙接过。“呦!谢谢阿姨。”
那妇人也在里边坐了下来,娓娓道来。“那女人啊,本来是好的。早年还经常来我这买鱼。可自从她儿子死后,人就疯了。”
“那您还记得她什么时候精神开始有问题的吗?”
那妇人伸手数了数。“大概是十三四年前吧。那年我儿子十二岁,刚办了本命年生日宴不久,就听说那女人疯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来我这买过鱼”
“她儿子,是怎么没的。”
那妇人几欲垂泪,抹了抹眼角。
“说到这才可怜人啊,他那儿子本来也是健健康康的,听说是小时候得了一场病,在医院住了好久,出院之后就成了个傻孩子了。傻就傻吧,他妈伺候的好,每次被带着出门都干干净净的,再加上当年医院赔了一大笔钱,倒也是平安长大了。”
徐杨本来想开口询问,但那妇人说的起劲儿,他根本插不上话。
老妇人喝口水继续道:“傻子长再大还是个傻子,有次她妈出门儿没带他,他自己在家玩儿冰箱插销,插了拔、拔了插,家里边电器想是十多年没换过了,这一插一拔就起了火花,火顺着帐子就烧了起来,最后那孩子竟是活活烧死在那屋里。从那以后他妈就彻底疯了。”
“如果是生病,那医院为什么要赔钱?”
“啧!你认真听嘛,别抢话!”那妇人拉了拉脸,闪过一丝不快。徐杨赶忙噤了声。
妇人又猫起了腰,拢了手在徐杨耳边咬耳朵一般小声道:“他儿子啊,是吃药吃傻的。”
徐杨一听说和药有关,正欲开口,对上了那妇人警示的眼神,便只好把到嘴的话憋了回去。
那妇人又端坐了回去。“那医院也是黑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假药,坑害了不少人家啊。哎,也是造孽。医院既然赔了她钱,也赔了别人家,估计最后是私了了。”
如果真的对这么多孩子造成了伤害,徐杨不觉得用钱就能摆平,但是医院肯定动用了关心压消息是真的。只是这些话也没必要和那妇人探讨分明,于是徐杨付完钱道了谢就走了,最后那妇人还送了他条草鱼。
徐杨赶到孟珏家里的时候,孟珏正拿着钩针钩东西,是个还未成形的小玩偶。
徐杨进门之后在沙发落座,不敢耽搁,稍稍稳了稳气息便把打听来的事儿全都跟孟珏说了。接着又补充道:“我去了当年着火的那栋楼,听里面的居民说,那家人自从房子烧了之后就搬走了,我也就没找到那女人。”
孟珏听他说着,面色逐渐凝重。“那女人不是重点,而且你就算是找到了,照你所说她精神有问题,怕是也问不出什么。”
徐杨方才琢磨了一路,开口道:“我想,既然当年闹成那么大的医疗事故,就算是医院想息事宁人,那也只能是把这件事捂着,不让大众知晓,那个年代网络不发达,医院出点钱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是最后,无论是医院和药商,都一定会有人担责。”
“嗯,一定有案底。”孟珏左手拖住右手,右手有捏着下巴款款道:”08年的时候,她儿子二十四五岁,出事儿的时候三岁多,那就是…88年左右。”
徐杨皱了皱眉,狐疑道:“那个时候,咱们公司都还没成立吧,会和他有关吗。”
“嗯。”孟珏向后瘫了瘫身体,阖上了双眼,颓然开口:“这都是我们的猜测,或许付建鹏当初不让报警的原因就只是因为觉得她可怜吧,或者是别的什么私人原因。”
他放空了一会儿,缓缓掀起了睫帘,露出一双温润的桃花眼,桃花眼弯了弯。
“今天先回去吧,辛苦你了。”
1988年,着实有些久远,他都还没出生。但他知道,父亲在成立公司之前,做的也一直都是医药生意。
“留下案底,对,案底。”
他想到了一个人,一通电话打了过去。“喂,张队长您好,我是孟珏,您还记得吗?”
孟珏和张辰是去年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他们公司有位员工闹离婚,因为财产分割问题,他老婆提着刀来公司说要砍死他,当时来处理这件事儿的警察就是张辰。后来听说张辰的父亲有尿毒症,当时美国一家公司新出了一款降磷药很有效,国内不好搞。孟珏便利用自己的关系给他开了个绿色通道。算是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张辰对他很是感激。
“是孟总啊,我忘了谁也不敢忘了您啊,要不是您,我父亲现在估计早就不在了~”
孟珏当初帮他,虽说有想拓展一下人际网的意图在,但却从没想过让人家感恩戴德。只管把事儿做了,将来找人家帮忙的时候也不会太难张口。
“非常抱歉,大过年的还打电话叨扰您。只是我有件急事儿想让您帮我查一查。”
“嗨,您说就是。”
“这个案件时间有点儿久远,大概是88年左右的一起医药事故,应该是医院购置了一批不合格的药品,一部分孩子吃了之后出现了程度不一的痴傻症状。”
张辰听了之后,也没多问。“嗯,好,我记着了,我回去就上内网查,最多三天,您等我消息吧。”
挂了电话,孟珏试着回忆了下小时候的事儿,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年龄太小的缘故,对于小时候在南城的场景,孟珏就只记得父亲带他去南涧寺之后的事儿,而对于母亲的印象也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他不敢再接着想下去,他心里有个自己不敢触碰的边界。在无数次梦起中,一片虚无里,那道边界就立在身前隔着层碧纱。
他只掀开过一次,正是孟鹤磊请来老和尚在他耳边念经那次,在那碧纱后面,眼底所见是梨花底经幡低荡,耳中所闻是晚磬数声回响。
他看不清幡上的文字。
而每当他再想伸手去够的时候,总会有一阵幽幽的诵经声回荡在那虚无之境,伴着木鱼的敲击,一句句的念,一声声的唤。
他被那声音勾着怎么也无法向前,就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边迹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梦醒之后,还是只他一人在这地狱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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