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同样是你京惠商行,同样的粮米,凭什么你在河南卖五两,在京师却只卖二两五钱?你这是在河南赚钱,在京师赔钱啊,唯一的目的,就是要独霸京师的粮米市场,不给其他粮商活路!
事关生死,粮商再一次联合了一起。
不过因为已经意识到了京惠商行的强大背景,所以这一次他们没有再敢蛮干,而是托人找到了小襄城伯李国祯。
为什么找李国祯?
因为京惠商行和京营是有业务往来的,京营的鸡鸭鱼肉,都是由京惠商行供应的,赵直这个人软硬不吃,粮商们约了他好几次,想要谈判,但赵直始终不肯见面,所以粮商们想请李国祯当一个中间人。李国祯是小襄城伯,又是京营提督,赵直不给别人,还能不给李国祯面子?
李国祯风度翩翩,长袖善舞,是京师的名人,和京师富商巨贾颇有交往,这一次太子带军出征开封,精锐将领都跟着去了,独留他主持京营事务,令他十分愤懑。“有志难伸”的情况下,他几乎是每天都喝酒,且每次都喝醉。听到富商邀请,他也没有多想,当晚就赴宴了。粮商们也甚是乖巧,见了小襄城伯,并不提粮米之事,只是一劲的拍马屁灌酒,等喝得差不多了,这才提出京惠商行的事情。
李国祯是小襄城伯,对京师米价的变动,一点都不关注,对粮价商战,更是一无所知,听到富商们不过就是想要见赵直一面,已经喝高了的他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不过就是一个给京营供应鸡鸭鱼肉的商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唤他来见就是了。
听到李国祯召见,赵直不敢怠慢,急急来见。不过进了酒楼,见京师的几大粮商全部在场之后,他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赵直,人如其名,虽然经商有成,但本质上还是一个直性子人,见李国祯喝多了,语无伦次,又懒得和那几个大粮商说话,于是向李国祯客气了两句,转身就走。李国祯喊都喊不住他。
众人面前,李国祯栽了一个大面子。
像李国祯这样的人,最在意的就是面子,加上他心情本就愤懑,这一来登时就勃然大怒!
不过怒虽然怒,但李国祯并没有丧失理智,莽夫一样的追出去,而是起身离席,直接去京营。一番安排之后,半夜时分,派遣一队兵丁,将赵直捉到了京营。
“鸡是死的,肉是臭的,我京营的银子,就那么好挣吗?”李国祯一拍桌子,怒喝。
赵直立刻明白,自己被陷害了。今日他刚往京营送了一批肉,事先他都检查过,绝对没有死鸡和臭肉。
赵直不承认。大声喊冤。
李国祯却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一声冷笑:“奸商欺我,来人啊,杖四十!”
正常情况下,杖四十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不想李国祯手下的那几个亲兵想要献宠,暗地里下了死手。
赵直竟然被当场打死了。
李国祯出了一口恶气。虽然打死赵直并非他的本心,不过他也并没有太在意,一个商人嘛,有什么了不起?回到府中倒头就睡,直到被老爹李守锜用拐杖砸醒,一番痛斥,他才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赵直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但却是太子特批的商人,京营的后勤补给,只要是京惠商行有的,都要优先使用。更何况京惠商行能通过海运运米,在河南又大肆向官府供应粮米,这样的大手笔岂是一般商人能有的吗?
“如果我料的不错,京惠商行的幕后老板就是太子。赵氏父子是太子的得力助手,你杖杀了赵直,太子焉能放过你?”
李守锜暴跳如雷,双眼冒火,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的凸显了出来,拐杖狠狠点地,都快要把地砖点破了。自从李国祯做上京营提督,他就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儿子在太子手下迟早要出事。令儿子辞职,儿子却又不听,无奈,他只能暗中关注,时时提点儿子,但想不到还是出事了。
李国祯是他的独子,他襄城伯府未来的继承人,无论如何他也要卫护。
“就是一商人……再者,我也不是无缘无故,谁让他那么不经打的?”李国祯还嘴硬。
“逆子!死到临头犹不自知,你以为太子是好欺的吗?”
李守锜怒不可遏,一拐杖就扫了过去,砰,拐杖断为两截,李国祯惨叫一声,被打得翻倒在地。
……
李国祯父子的争执,朱慈烺现在尚不知道,不过就像李守锜预料的那样,朱慈烺已经起了杀心。赵直不能白死,李国祯必须一命偿一命,哪怕他是小襄城伯也是一样!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慰赵敬之。
中年丧子,这样的打击说是晴天霹雳一点都不为过。
朱慈烺亲笔写了一封信,向赵敬之表达自己的歉意,写着写着,忍不住就叹息,心情也愈发沉重起来。
赵直之死,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思虑不周,他想到了京师的粮商会用各种手段挤兑京惠商行,但却没有想到,最后的突破口却是在京营自身,现在赵直不在了,京师总行无人坐镇,平抑米价的行动,还能延续吗?更可怕的是,赵敬之在江南买粮运粮的事情,还能不能继续?一旦赵敬之撂摊子,短时间之内他根本无法找人代替,而河南的流民是不等的,一旦没有粮食,填不上他们的肚子,那百万流民随时都可能再起,剿匪成功的成果,瞬间就有可能会毁于一旦……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国祯!
“令郎之仇就是本宫之仇,本宫必报之~~”
朱慈烺最后写道。
给赵敬之写完信,朱慈烺又派人通知河南巡抚高名衡,令他早做预防。同时给军情司发下严令,令他们注意京惠商行在各地的动向。
……
从怀庆府到潞州卫,三百多里的路程,朱慈烺走的极度郁闷,始终担心京惠商行出此大事之后,赵敬之会支撑不住,连带着河南的赈灾也会受到大影响。吴甡看出了太子心情很不好,小心的问,朱慈烺却摇头,虽然吴甡是他的亲信,也是一个值得托付的老臣,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适合告诉吴甡。
直到收到赵敬之的回信,朱慈烺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才稍微安稳了一些,随后忍不住红了眼眶:赵敬之,识大体啊。
赵敬之的回信很平静,信中他说他会回京师亲自坐镇,江南买米和运米之事,交给次子赵桓和几个亲信掌柜,保证不会耽误了太子殿下的大计。对于长子赵直之死,只字不提。
而就在接到赵敬之书信的同时,一封从京师发来的请罪书也送到了朱慈烺的面前。
是李国祯。
朱慈烺压着火气打开了看,看完之后,冷冷一笑。
李国祯百般狡辩,但却改变不了妄意杀人的事实。
……
八月二十九日,朱慈烺抵达潞州卫。
山西巡抚蔡懋德,总兵周遇吉于三日前就已经到达,此时正在城门前迎接。
这两人都是大明忠臣,朱慈烺一直敬仰,今日总算是见了。
蔡懋德标准的文士模样,面容清瘦,三缕长髯,只是眼睛有点不好,照现代说,是近视,而且还比较严重,说话看人总是眯缝着眼睛,背也有点驼,无甚官样,若非身穿绯红的官袍,说他是乡间的教书先生,会有人更相信。
而这一路行来,山西境内虽然土地贫瘠,旱情不减,但民情却还算是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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