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4章
多尔衮默然。
--何止一个虎大威,这三年中,明军上下渐渐焕然一新,在京营的带领下,各有成长,大清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只靠威名就吓退明军,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隆武啊。
……
回到帐中,洪承畴脸色凝重的说道:“明军前锋既然已经到,隆武的大军必然已经不远,最迟明日黄昏,其大军必到乌克尓河,明军声威更振,我军需要严加提防。”
“隆武御驾亲征,先生以为,在这塞外的草原,土木堡之变,可重演否?”多尔衮盯着洪承畴。
洪承畴沉思一下,缓缓道:“难。”
“为何?先生以为,我军不如也先吗?”多尔衮问。
“我军胜也先百倍,只是隆武不是明英宗,其人聪慧,善于用兵,既然敢带兵出塞外,御驾亲征,必有完善的准备。”洪承畴道。
“如果我派兵截断他的退路呢?”多尔衮目光灼灼。
“开封之战时,隆武派兵截断李自成的退路,杨楼镇之战时,又派人截断张献忠的退路,隆武极善于截人后路,对自己的后路必然也十分重视,王爷想要断他后路,怕也是难。”洪承畴面色不变,侃侃而道。
多尔衮微微一点,对洪承畴的直言表示敬意,然后道:“那先生以为,我军事先制定的计划,可行否?”
洪承畴道:“可行,关键是西土默特,如果西土默特大军能及时赶到,前后夹击,我就困必胜,但如果西土默特不能来,我军的胜机怕就是削减一半了。”
多尔衮皱眉:“先生是担心,西土默特会失信?”
洪承畴点头:“西土默特的善巴,和我大清的关系,本就不如喀喇沁和科尔沁蒙古的关系亲密,虽然王爷许下重利,善巴也信誓旦旦,看起来不会有意外,但臣总觉得,蒙古人善变不可信,我大清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西土默特之上……”
多尔衮想了一下,点头:“如果西土默特真的不来,依先生说,应该如何?”
“恕臣直言,我军应该做西土默特不来,甚至是倒戈的准备,唯有如此,才有击败明军的可能。”洪承畴道。
多尔衮不说话,但眼神却闪过一丝的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西土默特或许不会全力帮助大清,但导向明国,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不说西土默特蒙古和明国是世仇,双方交战百年,死伤众多,只说西土默特蒙古亲王善巴的桀骜脾气,就不可能向明国低头,即便低头,善巴提出的条件也一定是明国无法接受的,恼羞成怒之下,善巴不但不会倒向明国,反而会穷凶极恶的报复。
洪承畴出身明国,对蒙古人成见太深,有此忧虑,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明人可以这么想,但身为建虏亲贵的多尔衮,却始终对蒙古人抱持有相当的信心。
“先生的意思,本王明白,本王会戒备的。”多尔衮道。
洪承畴拱手,不再多说,他知道,多尔衮并没有完全听进去,在多尔衮和一众建虏贵族的心目中,蒙古人是值得依靠的盟友,不可能轻易背叛,但洪承畴却明白,人都是被利益驱使的,在缺衣少粮,人马无以维持的情况下,西土默特蒙古倒向明国,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身为大清的主事者,最高的决策人,多尔衮必须有所准备和预案。
“先生以为,如果西土默特不来,我军该如何战?”多尔衮问。
洪承畴默了一下,拱手道:“王爷想听臣的真话吗?”
“当然!”多尔衮挑眉。
洪承畴拱手不放:“那臣就直言了,在臣看来,张家口塞外的三个叛部在乌克尓河边列阵,明显就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知道我大清要来攻击,于是提前选定了战场,提前准备,由此我军失去了突击的机会,而他们则占据了地利。我军远道而来,无法就地取食,所需粮草需要长途转运,就地理和后勤来说,我军已经逊于明国,如果西土默特也再不来,我军兵力和明人相当,论起来又少了人和,我军想要战胜明军,只能依靠天时了,但天意难测,此战关乎我大清的国运,我大清只能取胜,不能失败,明国却不同,即便是失败了,他们依然可以再来,一句话,我大清有非胜不可的压力,隆武却是从容,由此来说,天时我大清怕也未必能争取到。”
多尔衮的脸色越听越冷:“先生的意思是说,如果大同的西土默特不到,我军难有取胜的机会?”
洪承畴点头。
“如果不能胜,就只能撤退?”多尔衮声音更冷。
洪承畴长长默然,然后说道:“松锦之战时,罪臣带领明军,原本也是有后撤机会的……”
听到此,多尔衮明白了,他默然了一下,随即摆手:“先生的意思本王明白了,夜黑了,先生去休息吧。”
洪承畴起身告退,当走出了多尔衮的大帐,站在夜风中,望着河对面的明军大旗之时,他眼神无比复杂。
这一刻,他恍惚的是立身在松山城头,又恍惚的是在千军万马之中,明军大旗飘扬,士兵哭泣,勇将曹变蛟跪在他面前,痛哭说道:“督师,我们败了,前行已经无路,不如杀向建虏大营,直取黄太吉,或有取胜的可能!”
脑子里闪过万千的往事,于冷风中独立,洪承畴一时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眼角不知不觉,竟然有些湿润。
但转瞬之后,他眼神忽然又变的坚定,摸了一下身穿的建虏官袍,大步向自己的寝帐走去
……
进入夜晚,多尔衮带来的火炮营向对岸的明军发动了一些零星的炮击---吸取了去年渤海所之战时,阿济格没有携带火炮,结果被大明火炮肆意轰击,败的七零八落的教训,这一次,多尔衮携带了为数不少的火炮,虽然没有重型炮,都是轻型火炮,但却也足以对明军造成一定的伤害。
明军沉默坚守,并没有用火炮还击,只是用鸟铳戒备河岸,但是建虏和蒙古联军有所异动,妄想摸河,立刻就会遭到他们的轰击。
在炮击的同时,建虏的炮营也开始为明日的激战做准备,统领炮营的马光远策马来去,不停的催促鞭打,以完成多尔衮的命令和布置。
……
暗夜里,在炮营的繁忙之外,一个穿着汉军镶蓝旗甲胄,年约三十多岁的小头目正望着对岸的明军大营,火把映照着他的脸,他皱着眉头,脸色无比凝重。
“谭川。”
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转过头来,正是原锦衣卫提刑千户高文采。
高文采孤身一人潜入建虏,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变成了镶蓝旗统领(固山额真)佟图赖的贴身亲兵卫队副佐领,每日随佟图赖进出,可以了解到不少的建虏军政信息,但如何将这些信息传递出去,却一直是一个难题。
独自一人,身在沈阳,对身边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即便是随他一起到沈阳的秦师爷也一样。
两年前,袁枢和李若链出使沈阳,高文采用尽各种办法,终于是和李若链牵上了线,其后,锦衣卫和军情司开始秘密往辽东派遣人员,想要形成一条完成的情报线,和他接上头,然后通过他,将建虏的军情和政情,源源不断的传回大明。
但这项工作的进展并不顺利,建虏防谍极严,辽东每一个汉人百姓都是有主子的,外人很难渗透,虽然锦衣卫和军情司一直都很努力,可一直到今日,这一条完整通畅的情报线都还没有建立起来,高文采干着急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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