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9章
但郑芝龙用各种理由推脱。
虎不离穴,郑芝龙显然知道,一旦自己或者是自己的主力船舰被调离福建,即便自己儿子为水师提督,是陛下的宠臣,怕也不能完全保护自己,因此,他不肯再放走手中的船舰。
朝廷没有勉强,朱慈烺还是决定,暂时不动郑芝龙。
不过为了警醒郑芝龙,朱慈烺派已经名震天下、为贪官污吏所畏惧的佥都御史左懋第前往福建海关巡视。
……
在成功收复金州旅顺,三万大军固守,建虏暂时没有大动作的情况下,朱慈烺将目光转回了内政。
这一次大军渡海攻击,虽然顺利的取下了金州和旅顺,成功开辟了第二战场,但消耗的粮草辎重却也是相当惊人,三万大军,数万民夫,半个月的时间,就将朝廷积攒在登莱的粮草搬了一个空。这还只是一次小战,如果是大战,所需要的钱粮怕是要十数倍的增加。
战场,打的不是兵马,而是钱粮啊。
所以充实国库、筹集钱粮的难题仍然是大明朝廷所要面对的第一座大山。
----虽然去年盐税大增,外贸市舶税也有显著增加,在削减宗室待遇,遣散宫女,压缩内廷时支用之后,朝廷支出有所减少,但比起军费的巨大消耗,仍然是杯水车薪。
朱慈烺知道,到现在为止,自己的财税改革只是做了半套,在不能推行“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所有人一律平等、一体纳税的重大国策之前,大明朝廷要想彻底财税困局,实现国富民强,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是时事所迫,在连续实行了科举改制、摊丁入亩等一系列已经将天下读书人得罪了大半的政策后,他必须得缓一缓了,不但是给士绅们适应的时间,也是给大明这艘巨轮缓缓转舵的时间,如果转的太急,改的太暴,说不得会发生碰撞或者是倾覆的大事故。
因此,在现有改革没有彻底显出成效、人心没有稳定之前,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大招,他还不能使出。
治大国如烹小鲜嘛。
他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磨合和等待。
……
暂时还不能彻底大改,朱慈烺现在要做的,就是挖掘潜力了。
前番说过,大明朝的财税弊端,一个是穷苦百姓纳粮、有钱人纳凉之外,另一个就是户籍制,农户军户匠户盐户,种种条条框框,人生下来就注定一生要做什么,一点都不能逾越,这其中,军户和朝廷财税收入的关系最大,军户本来是要从军的,但因为军中待遇太低,太多辛苦,很多军户选择逃亡,而他们留下的军田就为各级军官和各地权贵之士私吞了,从嘉靖朝以来,朝廷数次严查,但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在巨大的利益结构面前,都不了了之。
孙传庭在陕西练兵时,就大力清理军屯,其结果就是只用少量的朝廷钱粮,就为朝廷练出了新兵。
隆武元年,朱慈烺刚刚登基之时,就下令清理军屯,各地也都有动作,但进展不一,陕西最快,孙传庭本来就已经清的差不多了,有了陛下的命令,就更是犁庭扫穴,不留一丝了,而进展最慢的是南直隶,直到去年年底,也不过才完成了三分之一。
不是史可法不努力,实在是南直隶牵扯太多,和京师一样,南京也有二十四卫,虽然很多都是名存实亡,但卫中的军田和军户却都是在的,更有世袭的勋贵层层把持,用各种理由推诿,清理进度十分缓慢。
今年是朝廷四年期限的最后一年,无论如何,南直隶军屯都必须在今年清理完毕,不然史可法这个南京兵部尚书肯定就做不下去了,而南京利益集团对清屯的阳奉阴违、明着配合,暗里捣乱的顽固,也到了最后阶段,偏偏今年又叠加了一个“摊丁入亩”,这对士绅云集,大商大贾众多的南直隶是一个相当大的冲击,很多士绅不满,在南京户部门前或者是都察院聚集抗议,递请愿书,南京户部尚书高宏图虽然尽力解释,但南京士绅对于摊丁入亩仍然很有大的怨言,私下里,有人鼓动要罢市、罢交。
朱慈烺一直在盯着南直隶。
他知道,清屯的成败看南直隶,摊丁入亩的成败,也要看南直隶。只要南直隶能顺利实行,那就算是成功,反之就是失败。
“陛下,南直隶密报~~”
朱慈烺正在翻阅南直隶的奏疏,从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到南京户部尚书高宏图,还有都察院的各级奏报,他都仔细翻看,正看着呢,忽然听见脚步声响,于海奔了进来。
“拿来!”
朱慈烺抬头。
田守信接过于海的密报,呈到御案之上。
朱慈烺打开看,随即脸色一变,口中轻道:“看来,还真是有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我了。”抬头道:“传内阁军机处!”
……
内阁军机众臣很快来到,看完密报之后,也都是色变。
朱慈烺站在御座前,脸色严肃:“摊丁入亩是国策,清理军屯更是国策,谁阻挡这两项国策,谁就是和朕作对,和大明作对!这一句话,朕其实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但南直隶的那些人却偏偏听不到,他们仰仗爵位,飞扬跋扈,阳奉阴违
,处处掣肘史可法和高宏图,本来朕还想着柔风细雨的劝说他们,但现在看来,朕还是把他们的胆子看小了啊,既然如此,那朕就只好用严寒冰霜了。”
“立刻写一道密旨,传给史可法高宏图。”
“再密令张家玉张名振,令他们做好一切准备,但是有人妄动,一律拿下!”
……
……
感谢“我家千金刚满岁”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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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
定远侯府。
一场小范围的密议正在进行中。
在场的有定远侯邓囿,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三人。
定远侯邓囿是卫国公邓愈之后,灵璧侯汤国祥是信国公汤和之后。安远侯柳祚昌是以安南军功封爵的柳升之后。
三个侯伯,都在大明实打实的勋贵,也是现在在南京二十卫中实际挂衔的勋贵,而外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和他们的一些老部下、老家人将是此次清屯的最大受害者。
也因此,他们一直都在暗中抗拒阻扰史可法的清屯。
但随着时间的临近和史可法的步步进逼,三人不得不再一次的聚在一起商议。
“叫你们来是有一件急事。”作为主人,定远侯邓囿首先开口,他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说道:“我那个叫于五的旧部,和他的弟弟于六,都已经被史可法拿下了,这会正在应天府衙审讯呢。估计他们扛不住,不但会交出军田,也会把他们几个人暗中勾结串通,销毁旧账,抗拒清查之事说出来。”
作为军功出身的侯爵,他们每一家都有很多世交的老部下,靠着这些人,他们才可以一代又一代的在军中挂衔,如果没有这些人的效忠和帮衬,他们根本无法领兵,而这些老部下老家人只所以愿意跟着他们,也是因为有实际的利益,侵占军田就是其中的一种,现在朝廷清查军田,要将他们侵占的军田全部收回,等于是断了他们很大的一笔收入,他们如何能愿意?他们本能就要找自己的靠山和领导诉苦,为了表示凄惨,他们极尽各种表演,令各个侯爷烦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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