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死不足惜

莫金枝听着冷汗直冒，“请王妃责罚！”
“你起来吧。”
“王妃……”
“知道不是你的本意，服你主子起来。”
那侍女依言将莫金枝扶起来，相互搀扶的站在一起，眼中皆是慌乱，担心上官尔蓝会殃及到她们。莫金枝和上官尔蓝再亲近也知道她不是自己所能计算得了的，正因为这样，她安分守己，只想守着自己的这一点二亩三分地过日子。但却没有想到，今天会因为这些事，要得罪王妃啊。
见莫金枝脸色苍白，纳兰安笑道：“莫姨娘不用担心，王妃不是气你。”
得了这句话，莫金枝才稍稍安心了。
上官尔蓝刚想一动，她怀里的某个生物就动了动，她下意识的压制住自己心中的心情，无意识的做出了安抚的举动。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擦觉到，她对小乐子的照顾看护日益渐增，完全当成了身边除了奚瑾烨之外最亲近的人，纳兰安等人都比不上。
心里想了一会，上官尔蓝嘴角一勾，似乎是想到什么坏主意。
果然，她开口就道：“莫紫南这么想嫁人，年龄到了自然也就想嫁出了。也罢，纳兰安，你去看看守门城卫可有未娶妻的将士。既然莫大小姐这般想出嫁，不如就由就和守城门的侍卫凑一对吧！”
“是。”纳兰安恭恭敬敬的应下。
莫金枝诧异的眼一睁，却也不敢多言，王妃的决定又岂是她能够改变的。
“这几日身体可好？”上官尔蓝问道。
说道自己，莫金枝便想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知道上官尔蓝喜欢听什么，便笑道：“一切都好，孩子很乖巧，如今都不闹了。”她开始时也担心自己这个孩子冲撞了王妃，但这些时间看来，王妃非但没有不高兴自己怀孕，是真的开心，什么都给自己最好的。如今才三个月就已经让人给备下小衣服这些东西了。
上官尔蓝的视线就落在了莫金枝的小腹上，哪里已经微微凸起，却不明显。她不禁想，如果有一天她也有了小宝宝，会不会也会有这样不一般的感觉？但这个也只能想想罢了，先不说她这身体很难受孕，奚瑾烨哪里似乎还是她的克星，他们更加不可能有孩子了。即便是可以有，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呢。
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越是强大的人越是难有子嗣。若是男方强大，女方弱小，弱小的女方根本无法孕育男方强大的后代。若是女方强大，男方的精/子不被女人所接纳，也很难怀上。要是同等强大这子嗣就更加难以怀上了，有的强者甚至一生都无法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强者的孩子降生于世上，那必然又是另外一个强大的存在。
上官尔蓝和奚瑾烨不仅各自强大，甚至可能还存在相生相克的存在。她都不敢期望自己能够孕育一条生命，这条生命孕育出来了，她也不敢相信那孩子将会是什么样的。
“这就好。这段时间幸苦你了。”上官尔蓝感慨的道。
莫金枝扬起了一抹温暖的笑意来，道：“这是妾身的福气，怎说是受苦呢。妾身何其有幸，能够有一个孩子。”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
“妾身必定珍惜。”
上官尔蓝想把小乐子往一边的榻上放去让他躺着睡，没想到她才刚要松手小东西就不乐意了，呜呜的叫了几声，又缠上了她。无奈，她只得是坐在榻上，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继续睡。这个小东西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这般嗜睡。但想着他年纪小不禁累，也就罢了。
让伺候着的侍女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上官尔蓝和莫金枝还有熟睡的小乐子之外，再无其他人。
在莫金枝的小腹上留恋了会，上官尔蓝才慢慢的问道，“本王妃没有怀过孩子，不知道有孩子的心情和幸苦，但是莫金枝，本王妃最后问你一遍，这个孩子，你真的要吗？”她已经从奚瑾烨那边知道了，奚瑾耀并没有打算让莫金枝生下孩子时还继续活着。他没有表态，持着默认的态度。
莫金枝闻言就是一怔，看着上官尔蓝的眼神也是一闪而过的惊愕，很快就白了脸色。最终，她手慢慢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感受孩子在自己肚子里时的那种欢快的喜悦。她道：“……他就在妾身的肚子里，妾身可以感受到他在，他就在这里。”
“就算，就算妾身这条命不要了，妾身也想，将他生下来。”莫金枝抬头坚定的看着上官尔蓝，告诉她，就算王妃她想要留子去母，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上官尔蓝却无奈的摇摇头，道：“金枝，在这府里，我们也算亲近，也实话告诉你，这王府里，所有的孩子，都不能有母亲。”
莫金枝身形又是一怔，虽然刚才早就有心里准备了，却还是一时间没办法接受。但心中缓和了一些，她想，只要不是王妃的本意，这也算值了。
“本来这些话本王妃不会跟你说，也不能和你说。摄政王那边，我已经尽量争取，但是效果，并不明显，告诉你，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上官尔蓝对这个女人也是有些同情，否则她也不会和奚瑾烨开口说这些话。但事已至此，起码在她离开之前，让她为自己的孩子做些事吧。“如果你现在打消注意，不要这个孩子，你会很好的活下去，并且，庶妃之位也是你的。”这，算是另外一个意义上的补偿吧。
莫金枝双眼含泪，起身跪到了地上，朝上官尔蓝拜了下去，道：“妾身多谢王妃好意，也感谢王妃对妾身的怜惜。但是，妾身……妾身想要生下这个孩子，不管妾身付出多少，妾身还是想，想要保全他，让他有一个机会可活在这个世上。妾身身份卑微，死不足惜，而腹中的孩子，无论嫡庶，他都有一个他人不敢轻视的身份。妾身只想恳求王妃，妾身死后，求王妃对这个孩子多加佛照，让他少受些欺负，妾身便……死不足惜了！”说道后面，莫金枝已经泣不成声，想到自己孩子没有亲生母亲，想到自己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她的心，就难以压制的疼！
而且，王妃对不是她亲生的小乐子都这般好，对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看在她以往服侍她的份上，相信她的孩子活在世上也不会太悲惨。起码不会如她这般，倍受欺辱！
上官尔蓝叹了口气，“我本不想告诉你，但又想你若是生下了孩子，甚至没有看到他一眼，为他做任何事就离开，我心有不忍，这才和你一说。也不要太悲观，离你生产还有七月，这七月内，我自会为你再多说些话。”说着她看了看她怀里的小乐子，眸子闪了闪，道：“小乐子的母亲，就是在他生下后，才被处死的。”她说这话时，已经用煞气堵住了小乐子的耳朵，防止这个小子醒了装睡听到些什么。
莫金枝震惊得睁大了双眼。
上官尔蓝又道：“因为他是男孩子，还是长子，他身边不能有亲生母亲牵绊住他。”
莫金枝明白了，小世子的亲生母亲就是因为他是男孩子，是长子，而摄政王在那个时候就准备让他继承衣钵，所以小乐子的生母，不能活！
“所以，如果你这胎是个女孩，本王妃倒是愿意为你拼上一拼。女儿不似儿子，将来也是嫁出去的，再大的作为也不会如男孩那般。金枝，如果你生了一个儿子，本王妃也不敢保你，知道吗？一个有母亲的男孩，他的心也会靠向自己的生母，这是人的天性，是血脉相连不可断搁的。且，次子摄政王也不会让本王妃养在身边，他一出生他的位置就已然定好，小乐子是世子，摄政王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孩子抢走了属于小乐子的世子之位，你，也要认清这一点。”
上官尔蓝的话十分残忍，好似莫金枝除了生女儿之外其他的再也没有办法了。但想想也对，就算到时候上官尔蓝想办法抱住了她莫金枝的性命，生下若是儿子，必定也不可能让她养，也不可能再放到上官尔蓝这边。交到哪里，她可以想象得到。
这世上很多事本身就是不公平可言，一个“身份位置”就可定下一个人的一生。
“……是。”莫金枝彻底的明白了在王府生存的可怕，可怕的不是女人之间的争斗，而是所生下来的孩子去留。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以后要走什么路，甚至要被引导着往那条路前进，真是十分可悲。
可世事无绝对，所有的事情也并非只有一面。莫金枝要是生下一个男孩，或许他不可以继承王府，但除此之外他得到的也很多，比如尊位，比如身份，比如力量。这些，王府早就会为他准备好，他往后的人生，并不黑暗。
“你可有怨言？”
莫金枝摇头，“不。妾身不怪王妃，更不怪摄政王。摄政王的孩子，不能因为生母而被拖累，妾身明白。妾身只是伤心难过不能亲眼看着那个孩子长大就心痛。”
“今日告诉你，是让你做最坏的打算。”
“是！妾身不会让王妃失望的。”
上官尔蓝颔首，这莫金枝，还算是个明白人。如果她真的选择不要这个孩子了，奚瑾耀是放过她了，但她上官尔蓝就一定饶得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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