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妖种
“回来了？请到顾家的驭灵师了吗？”
刚进齐府的大门，一个中年男人便迎面走来，他面上隐隐有些期待，可更多的还是不抱希望。
何月琴的孩子一直埋首在她怀里，就算刚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也一声不吭，此时听见男人的声音，小脑袋却动了动，终于抬起头来。
祈媛心下意识看过去，眉心瞬间拧起。
这哪是什么孩子，分明是一张有着猩红瞳孔的猫脸！
那小孩举高双臂朝男人撒着娇，微张的嘴里露出两颗尖锐的牙。
“喵——。”
这场面好生诡异，可夫妻二人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男人抱过孩子，一边哄一边打量着祈媛心：“这位是？”
一旁的何月琴赶忙接话道：“这位是祈大师，刚刚要不是多亏大师救命，老爷可就再也见不到月琴和齐儿了。”
男人听完，刚刚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殆尽，他上下打量了祈媛心一番，随后不加掩饰地啐了一口，鄙夷道：“就你？不过为了图财，没必要搭上性命，我劝你赶紧滚。”
他剜了何月琴一眼：“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也不知道从哪个穷乡僻壤冒出来的野路子，会点小把戏就出来坑蒙拐骗了。”
说完，他轻蔑冷哼一声，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何月琴满含歉意地看着祈媛心：“祈大师，我家老爷平时不这样的，事关小儿安危他才如此，我们唐仙城近五年来已经有九十多个孩子下落不明了，如今有孩子的人家大多都逃出了城，可我们齐家的家业全在唐仙城，实在是没办法。”
“今日祈大师也累了，要不先休息一日？”
说着，她抬眸看向身侧还没缓过神来的小婢女，不耐烦地呵斥道：“蠢东西，还不赶紧带祈大师下去休息，愣着做什么？”
闻声，婢女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慌忙抬眼间，神情依旧惊疑不定：“是，祈大师，您跟我来。”
“可好生注意些，这祈大师可是要救我儿的，毛毛躁躁小心罚你月奉。”何月琴面色嫌弃。
这话一出，婢女忍不住咬牙，双手不由得攥紧。
祈媛心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她跟着婢女走出去，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别处。
方才那个长着猫脸的小孩肯定有问题。
她自顾自想事情，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小婢女的神色，直到她突然止住脚步，欲言又止地抬起头来。
“祈，祈大师，您听我说，唐仙城这些年来失踪的那些孩童，全都是齐家搞的鬼！尤其是何夫人，她和妖怪做了交易！”
说出这些，婢女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自己知道的一次性吐露完：“也不知是谁的问题，那女人已将近不惑却迟迟无子，渐渐在齐家快要立不住脚了，这成了她的心病，于是便跟妖怪做了交易，那妖赐她一子，条件是每年献给它二十名孩童。”
可能是忆起那妖怪，女子狠狠打了个寒颤，面露恐惧：“今年已是第五年，唐仙城的孩童一年比一年难弄到手，期限将至，如今还差3个孩童未奉上...那妖肯定怒了，要将我们全杀光！”
说完这些，婢女忍不住露出一丝快意。
何月琴不仁，不将她当成个人看，那就别怪她把这些说给大师听！
最好，最好能得到大师同情，帮她好好收拾那姓何的贱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出手从不免费。”祈媛心勾起一抹笑意，挑眉示意。
是夜。
齐家夫妇刚躺下，就听见门缝外传来一阵怪异的响动，仿佛什么动物在磨爪子，两人的神经一瞬间紧绷到极致，慌忙想叫人来帮忙，连喊几声却无人应答。
齐老爷壮着胆子上前，猛地拉开门，门外却是空无一人的小院。晚风有些凉，他却紧张得微微有些出汗。
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叫从背后响起，那声音如小儿夜啼，让人听了毛骨悚然。齐老爷回头望去，就见他的儿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床上，小脸深深埋进他妻子怀里，那怪异的猫叫正是从儿子嘴里发出来的！而他的妻子此时却神情呆滞，毫无反应。
一阵怪风袭来，把门窗吹得哐哐响，齐老爷只觉眼前一花，便感到胸前一股钝痛炸开，低头一看，四条深深的爪痕映入眼帘，等他颤抖着喘了两口气，血色才慢慢地晕染出来。
恍惚间，四周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幽蓝火焰，空气陡然降了几度，一位提灯的少女慢步走进房来。
齐老爷努力控制住自己想一晕了事的欲望，嘶哑地喊：“快！快除妖！你不是想要晶石吗？只要救了我，你要多少都行！”
只见少女手中青灯一挥，数具惨白的骷髅凭空从地下爬了出来，它们速度奇快，很是灵活，不一会儿便将一个身影逼至角落，那是一只浑身毛发炸起，正龇牙咧嘴似猫似猴的妖怪，与当时在集市上看到的无异。
正想把它了结之际，周围却异动突起，原来，这猫怪竟不止一只！数十双猩红的妖瞳在黑暗中亮起，只一个刹那间便一起朝祈媛心冲来。
正在此时，原本陷入混沌的何夫人猛然惊醒，她朝门外望去，在看到远处一个身影后，面上一喜，随后朝猫怪喊道：“妖爷，快！杀了她！”
祈媛心召出来的骷髅并不及猫怪的数量之多，几个漏网之鱼突破骷髅朝她扑来，利爪上还有森然的绿色，显然带着毒。
祈媛心面色一沉，一团团冥火冲猫怪疾驰而去，哪知猫怪不退反进，大有就算被烧死也要拉着她陪葬的架势，燃着冥火的利爪下一秒就要抓上她的脸！
正要向后退，突觉后脖颈的衣领一紧，紧接着她整个人被往后拽去，一阵天旋地转后，祈媛心感觉自己被砸进一个硬邦邦地怀里，一阵冷香袭来，她揉着被撞疼的鼻梁正要张嘴骂，抬头，便撞进一双浅金色，犹如无机质宝石般的双眸里。
那双淡漠的眸子好似有魔力般，让祈媛心的大脑陷入了一瞬间的空白。
然而上一刻还趴在人家怀里的祈媛心，下一秒可怜的屁股就跟冰冷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
这男人果然有那个大病，竟把她给丢了出去！！
祈媛心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再次遇见这个不讲理的男人，她一边念着晦气，一边揉揉屁股站起身。
那边男人已经跟猫怪们缠斗起来，他以一敌多，手持一根玉笛却不吹，丝毫不占下风不说，那些妖物甚至都碰不到他的衣角。
只几个来回，猫怪们就倒在地上无了声息。
“大人，您便是顾家的少主吧！百闻不如一见，真是年轻有为的人才啊，不像那些不入流的小驭灵师。”齐老爷鄙夷地瞥了祈媛心一眼，随即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对男人点头哈腰。
他就是顾家少主？祈媛心表情微妙地瞅了男人一眼，根据原主对顾家少主那点模糊的印象来看，应该是个挺温柔的人呐，怎么是如今这副德性？？
顾白黎并没有搭理齐老爷，他径直走到床边，看向埋首在女人怀里的孩子。
男人的那双眼睛好像可以看透一切，何月琴心里虚得厉害，她又看了一眼边上表情似笑非笑盯着她的祈媛心，她强撑着精神笑道：“多谢顾大人救了我们，月琴这就给您去拿报酬。”
“别急呀，这妖还没除完呢~”祈媛心笑嘻嘻地开口，随后同情地瞅着齐老爷：“你也是个可怜人，都不知道养了这么久的宝贝儿子是个什么玩意儿。”
齐老爷闻言又惊又怒，他会错了意，转头瞪着女人吼道：“这孩子难道不是我的种？！”
“何止啊……”祈媛心语气陡然一冷：“你最好问问你夫人到底做了什么。”
没想到齐老爷还未开口，何月琴却突然癫狂起来：“这就是我和老爷的孩子！倒是你，听信了那个贱婢的疯言疯语，在这儿血口喷人！刚刚你就该被那妖怪杀了！”
她怀里原本安静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突然剧烈挣扎扭动起来，抬起毛茸茸的猫脸凄厉地喵了一声，这一声仿佛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幻象，齐老爷猛然发现，他的儿子竟然长着一张妖物的脸！
齐老爷发指眦裂，这会儿也顾不上怕了，他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扑过去就要掐死那个妖种。
女人发丝散乱，哪还有之前华贵的模样，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拼命把孩子护在身下，可怀里的孩子却像是发了狂般，一边怪叫，一边剧烈挣扎着。
突然，只听噗一声贯穿血肉的闷响，一只尖锐的利爪从匍匐在床上的何月琴背上捅了出来，她一脸不可置信地倒下，露出身下已经彻底妖化的孩子。
何月琴的泪水早已糊了满脸，她看着这个不似人形的孩子，眼里充满了扭曲的爱，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爬过去，将孩子搂进怀里喃喃着：“齐儿……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娘的好宝儿……”
然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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