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灾难降临(一)
1
卢杆他们一觉醒来,饭菜已摆在桌上,外面灰蒙蒙的,天还没有亮。
清点人数,少了许多。原来,有些人担心夜长梦多走了。百来号人只剩下二十来个。女生大部分跟其他男生或老师或其他**官员走了,就只有那个带小孩的黄老师和卢苇还有三个女生、曹青满没走。黄老师和三个女生没走,是因为不可能回去了,她们都是安乡人,家乡已被鬼子占领了,无处可去。益阳这一带又举目无亲,只能随段校长一起走到哪算哪。段校长从房东老人口中得知实情后长叹一声说:“但愿他们平安无事。”
简单吃完,段校长催促师生们赶紧将行李装上一条船,女人们坐一条船,男人们拉纤,队伍出发了。走了不过里把路,突然听到飞机的轰鸣,正当他们慌乱时,传来了一阵爆炸声,往后一看,他们歇脚的那几间房屋被鬼子飞机丢下来的**给炸了,燃起了熊熊大火。
段校长见此情景,大声叫卢杆去看房主老人,自己接过纤绳将载人的船往岸边拉。船上女人们惊恐万状纷纷跳上岸往旁边的麻地、油菜地里跑去。
敌机从他们的头顶上掠过,机枪在扫射,炮弹在他们周围爆炸,吓得卢苇大声叫着,哭着,喊着哥哥快点回来。
卢杆、小林和曹青满在炮火中哪听得见妹的喊声,都朝燃烧的房屋跑去,近前时,只见屋内冲出一“火”人,凄惨地叫着向河边跑去,纵身跳入河中后没有动静了。卢杆他们看呆了,卢杆准备跳入河里时,曹青满拖住了他说没得救了。
卢杆怒目:“鬼子不是东西,鬼子不是人。”
小林悲痛:“杆子哥,我们往回吧。”
他们心存愤怒又奈何地往回跑去,这时,又有几声爆炸声传来,他们看见了那只装着行李靠在岸边的船被一颗**击中,霎时在火光中,整只船与行李四分五裂向空中抛去,又从空中落下撒向路中河里。
鬼子飞机飞走了。人们重回路中,所幸没人受伤。段校长带领大家重新往前走去,这时从后面传来了喊他的声音。转身一看是耿营长的队伍赶上来了。
他告诉段校长那所学校被敌机炸了,死了好几个弟兄。
耿营长问段校长这里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员伤亡。段校长心情沉重地说:“一条船给炸了,所幸没有人伤亡。还有一条船坐不下他们这么多人。”问耿营长他们如何行动。耿营长说:“如今只能走到哪算哪。我们与团部失去了联系。估计鬼子的大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还是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吧,我们就不用你们管了,你们先走,我们在后面跟着,鬼子来了,好歹还能抵挡一会儿。不过这种地方可不是一个打埋伏的地方,一坦平原,没有什么可遮挡的。”
卢杆对耿营长说:“去我们村上吧?”
耿营长说:“这样吧,你们先去,我们随后就来。如果我们跟你们在一起,真让鬼子碰上了的话,你们会受连累。”
段校长作揖道:“耿营长,保重,我们走了。”说完叫上那些女人们坐上了船,卢苇没有上船,她说自己喜欢走路,要跟着他们走,段校长没有多说什么,让女生和黄老师抱着孩子上了船,自己和男人们拉着纤走了。
耿营长叫来卢杆和小林说:“我不放心你们,你们年轻,血气方刚,什么都不怕,听我的话,要切记,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义气用事,要理智更要克制,千万不要冲动,鬼子是魔鬼,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单枪匹马再厉害再有本事再有功夫也寡不过众。”
“耿营长,你放心,我们不会轻易出手,我还想跟你一起打鬼子呢,是不是,小林?”卢杆望着小林说。
小林赶紧回答:“肯定的。”
耿营长一扬手:“后会有期。”
卢杆和小林点点头,回头追上了段校长的队伍。
耿营长带上小麦他们拐向了旁边,穿过一片庄稼地,通过一片柳树重新回到了那条路。他估计鬼子会经过这里,他想找个伏击的好地方阻挡鬼子前进的步伐。
卢杆望着耿营长他们远去,心里痒痒的,想起二次打鬼子,觉得真过瘾,对小林说,“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当兵?”
小林一脸的惊异:“你爹不打死你才怪。”
卢苇听见也说:“哥,肯定的。”
卢杆不理他们直往前走,追上曹青满,然后他俩接了段校长和一位老师肩上的纤绳。
卢苇与小林走着,低着头不说话,偶尔望了望小林,见小林也望着她,她脸一红,往哥那里跑去。
她边跑边唱:蓝蓝的天空白鹭飞行,碧碧的江面有一条船……
卢杆打断了她:“唱唱唱,都什么时候啦,你想把鬼子的飞机引过来啊?”
卢苇吐了吐舌头,停止了唱歌。
段校长会心一笑。作为校长,他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下显得沉闷,他提议唱歌。他起了头:“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一起唱。”
岸上船上的人在段校长的感召下,激昂地唱着这首杨老师教的歌。
当歌唱到一半时,突然,前面跑来大股难民,把他们歌声打断了。看他们慌慌张张、失魂落魄的样子,段校长连忙拉住一个中年人问是什么情况?那人回答:“你们不要往前走了,听说从岳阳来的鬼子都在前面等着哩。”
“说的是真?”段校长疑惑地问,“鬼子真有这么快?”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听说的。”那人说完急急地跑了。
段校长对他们喊道:“回来,快回来,南县城里边都是鬼子,南县早被鬼子占领了,快回来。”但无一人应答他的话,依旧向前跑。
卢杆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对岸,说:“校长,要不这样,我们一起过河,走那边的路回我们的村庄也许安全些。”
段校长看着对岸满是油菜和苎麻,怀疑那里是否有路,犹豫了。卢杆说,路有,只是没这边宽敞,比起在这条路上真遇上鬼子相对来讲要安全些。一些老师同意卢杆的建议,能避开鬼子就是上上策。于是,他们分作几趟过了河,弃了船上了岸,不敢走直路,生怕遇上鬼子,离河那面的大路越远越好。卢杆就领着他们从斜刺里,踩着田土或沿着田埂朝卢杆的村里走去。
到了卢杆的村里。这里还真没有鬼子。
此刻,李保长、秋丝瓜、龚秋都聚集在水生的家里。
卢杆的爹卢水生和娘菜花看见卢杆和卢苇回来了,不知是喜还是气,他妈对卢杆又是掐又是拧的。
“杆伢子啊,你让你爹急死了。”孙花妹含着泪似哭似笑。
卢杆只笑,任他娘掐拧。他爹站在旁边说话了:“好,回来就没有事了,卢杆,这位是不是你们段校长?”
他没去过学校,段校长当然不认得,但名声却是知道的,他有学问,是留洋的,看到他这身打扮与气势,他断定是段校长。
正在教训小林的李保长说话了:“我说你真是,当初要你跟我去学校,你不去,现在连校长站在你面前都不认识。”
段校长笑笑对他们拱着手:“段某有劳众乡亲了,近日安乡、华容被占,昨日南县失守,这些老师和学生都非本地人,有家不能归,还望李保长与各位乡亲多多接纳为盼。”
李保长一摆手,说,不要这么客气,到吃中饭的时候了,吃完饭我们再从长计议。他安排村上一些人将这些老师接走,段校长和曹青满则被卢杆家留下了。
一阵飞机的引擎声从空中传来,又是鬼子的侦察机。起初村民有点恐慌,但见飞机上没有掉下什么东西时,依旧忙着他们的事去了。
2
西岛派出的骑兵遭到耿子堂的伏击,没有急于追击。他向横山勇将军汇报了目前的战况,说这里的天已黑,地形不熟悉,怕有埋伏,不适宜进攻,希望得到准确的空中情况,再在拂晓集合部队,配合空中力量对国军以彻底的解决。横山勇同意了,同时命令其他各线向南攻击的部队休整,等岳阳方向的水上部队向敌军逃窜的方向集结后再全线围歼溃败之敌。随即横山勇命令当阳和武汉的机场出动飞机进行侦察和轰炸,发现敌人集中投弹扫射。
消灭国军第73军的胜利就在眼前。想到此,嘴角禁不住露出了笑。他用手扶扶镜架,要通了从岳阳出发行进在水上的汽艇部队,询问了他们的具体位置,告诉他们一定在明天上午赶往目的地进行封堵企图从水面上逃跑的敌人,绝不能让他们与邻近的敌军融合一起。告诉他们,西岛和其他部队正先进在合力全歼73军残余部队的战途中。
第二天拂晓,西岛留下小队鬼子守县城,自己带大部分鬼子朝南挺进。虽说一路遭到了国军零星的抵抗,但对于西岛所领部队的强势力量,他们如鸡蛋碰石头不堪一击。
看着路旁的油菜花和宽广的洞庭鱼米之乡,他不禁想起了家乡的樱花,想起了还在江北的樱子。
他命令所有部队紧跟在骑兵的后面跑步前进。
看到空中飞过的飞机,西岛脸上溢满了自信与狂傲的神态,东洋大马象领悟了主人的意思,加快了奔跑的步伐,它扬蹄的路面上泛起了层层块块向四周飘落的泥土,骑兵在后紧跟着,这样一来,却苦了那些士兵,但谁也没有怨言,同样迈开了脚步象马儿一样向前猛跑着,尽管身上的辎重让他们沉重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个士兵实在坚持不住了,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在他旁边的二个士兵马上将他扶了起来,拉着他依然向前跑着,但这个士兵却跟本就没有走的意识了,他的腿僵硬地在泥地里拖着,他还是一个孩子,不到十八岁,死了。
队伍一阵骚动,西岛勒住马头,向后看着,一挥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自己向着步兵方阵跃马奔去。
“怎么回事?”
士兵回答:“少佐,他死了。”
西岛跃下马,俯下身看了看那个死去的士兵,然后抬起身向士兵尸体鞠了一躬,蹲下扯掉他身上的牌号揣在自己袋里。随后对骑兵说:“你负责他,送回到县城后就不要来了。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为他升天去见天皇陛下了,我们的目的就是快速消灭眼前的败冠,向着敌人冲锋,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使命。我是不会让我的士兵成为野外异乡之鬼的,我们要让支那人知道我们的厉害,为所有为天皇而战牺牲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骑兵将把尸体放在马上,一跃而上,回了县城。
3
一些国军将手中的枪丢入了池塘和沟渠里。
一些国军拥到了湾边抢走了村民的船划走了,留下船的主人在岸上顿着脚大骂不已,但却无可奈何,只有呼天抢地的份了。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正在换衣服,耿子堂走了过去问他是哪个部队的,那军官说,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逃命要紧,说完仓皇跑了。
“爸,来了来了。”卢苇气喘喘地跑进门。
孙花妹与卢杆在清理家什,段校长与李保长、卢水生、龚秋他们商量去哪里的行程,被卢苇的喊声吸引过去了。
“喊什么喊,什么来了?”卢杆拉住妹妹问。
卢苇上接不接下气,说是耿营长他们。大家听了连忙跑到禾坪里,果真是耿子堂带着几个士兵来了,一个一个浑身血泥,狼狈不堪的样子。
耿子堂见到李保长他们,连忙说:“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鬼子都快来了,快,快叫乡亲们往汉寿方向跑啊,过了河到了那边就安全了。”
李保长连忙叫龚秋敲上了锣,紧密的锣声和龚秋的“鬼子来了”的喊声让村民们惊慌失措,从各自家里跑出来,有的向停泊在湾中自家的船奔去,有的没船的则不知道如何行动,有的妇女和孩子吓哭了,整个村庄鸡飞狗跳,全乱了。
一些国军冲进农家,从衣柜中拿了衣服换上后慌慌张张跑了。
卢杆返身回屋拿着一叠子衣裤走了过去:“耿营长,你们换上。咦,二连长三连长他们呢?”
耿营长没有回答他,看上去心情很坏。这时,小麦带着哭音轻轻地告诉他:“我们在路上阻击鬼子时,他们都被鬼子打死了。”卢杆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把衣服往耿营长和小麦递去。耿营长推开卢杆递过来的衣服:“不行,我们是军人,不能这么做。”
耿营长正推脱着卢杆递过来的衣服时,卢水生也拿着好多的衣和裤来到他身边,说:“来,弟兄们,这个时候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叫这些弟兄们到河边洗洗,就算他们不是当兵打仗的,鬼子也可以从他们身上的血水泥土的痕迹看得出来。”
还在犹豫不决时,孙花妹、卢杆、小林、李保长他们将国军手中的枪拿了过来,一一地丢到了河沟里。耿营长拿着枪,手一摁,弹匣便脱落下来,里面空空的没有一粒子弹。段校长看着他,手一伸,拿过他手中的枪往附近的沟渠里抛去,水面上激起一层浪花。他说:“你们没有子弹,能打鬼子?”没法,他们只好到河边飞快地清洗完换上衣服后,进了卢水生的家。
越来越多的难民拥来,他们不是本村人,一问才知道有湖北的,有安乡的、华容的,个个神色慌张,如惊弓之鸟只顾奔跑。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走,往哪逃,慌不择路象无头的苍蝇四处乱跑。
段校长见此情景,大声喊着让他们不要惊慌,听从他和李保长的指挥,有些坐上船的人没理他的喊话,没船的都向他围拢过来,用充满希望的眼光看着段校长和李保长。
秋丝瓜来了。他的船差点被逃难的人给抢走,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将那个塞子拔出,早被难民们给抢走了。他不想走,他单身一人无所谓,再个外乡他也没亲人可投,他想接卢水生一家出去,于是他划船到了卢水生家附近水道里,抽掉塞子,操上桨上了岸,直奔卢水生家,叫着卢大哥,说快点坐他的船走。
段校长招呼着人们依次地上了船,容积太小,秋丝瓜只能一轮又一轮地载着这些人过了河,见他实在太累了,卢杆接过他的浆终于将最后一批人送到了对岸。
当他们一行人去厂窖渡口前往汉寿时,西岛的部队来到了卢杆村子里,他们一字儿排开站在河边,对面的堤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西岛命令部队对全村进行搜索。
几十个鬼子往那些水湾里赶去,发现那里几百号人还站在那里焦急等船,如临大敌般哩啦哇啦地大叫,机枪张开了嘴,**拧了弦。顿时,一阵猛烈的子弹扫向那群慌乱的人们,一颗颗**飞向了四处奔跑的人们。他们一个一个地倒在了地上,血流满地,有些跳向河中会水的人被鬼子当作枪耙子一枪一个击中,横尸江中,岸上没一人逃脱。
鬼子如狼似虎窜进家家户户翻箱倒柜,见到喜欢的就拿,就连女人花衣裳也不放过,还有腊味等食物找了些箩筐装了进去,将那些活禽杀死后放到了禾场上,随后一把火将茅房点燃,顿时火光如柱。
河边,西岛傲慢地说,这些支那军真是一群蠢猪,如果他们在对岸堤边布防,皇军无疑会受到沉重的打击,可惜他们没有。他不知道这些被他们追赶到这一线的国军早就没有了士气,武器装备也无法发挥最大的作用。没有了弹药更没有了斗志的国军可以想像到他们只有逃命的份了。西岛笑了发出命令:马上实施渡河行动,一个小时后全部渡河。命令一出,鬼子工兵马上行动起来。
这时,横山勇来电了,问他部队的进展情况,西岛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了他,说准备在一小时之后渡过河去。
横山勇告诉他从水上进攻的部队已向他靠拢,并在前进中消灭了部分妄图从水上逃窜的国民党小股部队,估计这时候就要对西岛占领的地区从水上进行封锁了。横山勇还对他交待了三件事,一是要注意陆上敌人的反扑,二是要做好短期内的驻防守备任务,建立据点以接应后续部队向常德发动新一轮进攻,三是要彻底打乱敌军的建制并迅速解决被围之敌,绝不能让他们逃往赤山和汉寿。
西岛说这是一个毫无悬念的战斗,皇军的胜利已在眼前,请将军放心。
横山勇看了看表:“一个小时后就是下午四点钟了,在这前后,我会派飞机支援你们的,祝你成功。”
4
卢杆他们赶到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厂窖镇码头时,堤上、江边已挤满了逃难的人。
船已紧张,只能等着。
人们焦急地望着江面上的船,希望能快点返回这里。
人太多,即使有百条船也奈何,好多人急得跺脚。他们听到了一阵阵枪声。这时有人喊了起来:“快,快去拆门板。”这句话提醒了那些焦急的人,大家一窝蜂朝镇上铺子或住房奔去,一片混乱的局面。抢门板的人大都是换了百姓装的国军,其中就有耿营长碰到的那个军官。他们管不了那么多了,逃命要紧。多数人卸下门板或树木扛上就往江边跑,不管水冷彻骨,便朝江中冲去。有些没有任何泅水工具的纷纷跳入水中与人抢夺,争夺不赢的人被迫松开了抓着门板或木头的手,向前奋力游去,不会水的只能在水中喊着救命,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有谁人去管他?一阵挣扎后许多人便沉入江底。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
卢杆对李保长说:“我们呆在这里不是办法,你看这么多人,李叔,快拿个主意吧。”
“我有什么办法?这里三面都是水,唯一的出口又被鬼子封堵了。”李保长奈何道。
“李保长,你过来。”水生在喊。
听水生在喊,耿营长、段校长、龚秋、秋丝瓜、小林还有卢苇、曹青满也都向他靠拢。水生说,这样行不行,让这些人分散开来,围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鬼子一来,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耿营长说道:“刚才我看了这里的地形,除了水就是一坦平原,根本就不可能逃过鬼子的眼睛。”
卢杆说:“这附近有许多的垸子,何不叫他们到垸子里去,或许那里有地窖之类的地方,兴许还能找到一些渡河的小划子。”
李保长听了赶紧叫其他人分头去向还在江边张望或者不知所措的难民们做工作。经过他们劝说,大部分人都听从了,三五成群结伴离开江边朝垸子里快速涌去。但还有一些人外地人根本不听他们的,就挤在码头上眼巴巴望着有船能从江面上驶过来。
见他们如此,李保长只随得他们。
段校长招呼师生一起随李保长朝垸子里走去时,突然听卢苇大叫道:“爹,那里起火了,好大的烟。”
水生和所有的人都扭头望去,果真,村的方向已是浓烟满天,卢杆和几个小伙伴跑上堤坝,只见火光冲天,卢杆二眼含泪,牙齿咬得嘣嘣响,嘴巴抖动着。大家的心情都是非常沉重,卢苇和其他女人都在抽泣着,老师们一路上骂着鬼子是禽兽是魔鬼,黄老师没有做声,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就在这时,天空传来飞机的声音。
耿营长大叫一声:“快卧倒。”
难民们见鬼子飞机来了,哪里肯听耿营长的,早吓得惊惶失措朝四处乱跑,急得耿营长和那些士兵到处跟着他们乱跑,按倒了这个,等他们去按另一个的时候,这个又爬起来乱跑,而方向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街上的屋,但门已上锁,就猫在屋檐下,以为鬼子看不到他们就万事大吉了。
这更让耿营长他们急得扯开喉咙大喊着,但没有人听他的,只好无可奈何自己趴伏在地上。
二架飞机上的鬼子发现了江边集聚的人群,开始扫射,丢弹。霎时,有的人在**下血肉横飞,有的被子弹射倒在血泊中,有的被**的气浪冲入水中。
飞机从他们的头上一路轰炸一路扫射,一排排的子弹打得那些乱跑的人所剩无几,受了伤的在痛苦的叫着,死者看上去面目全非,根本辨认不出人模样,补炸断的手与脚堤边江中到处都是。
鬼子的飞机飞远了。
趴在地上的人们开始一个一个爬了起来,到处哭喊着找自己的亲人,见亲人死去便恸哭不已。望着鬼子离去的方向,耿营长心里明白,鬼子飞机马上会回来。他见这种乱势,大声喊着:“乡亲们,大家都分散开来,不要挤在一堆,鬼子的飞机还会来。”卢杆听了也跟着喊道:“快快快,听耿营长的。”他站起来拉着妹妹的手就往油菜地跑。人们各自散开,有的爬在地上,有的躲到了油菜地和麻地里。
转眼,鬼子飞机又折了回来。
一排子弹打在耿营长这群人的身边,激起地面上一股股的泥土污水,大家抱着脑壳,心里默默祈祷着**子弹千万不要落在自己身上。这时,与妹妹一起趴在油菜地里的卢杆突然看见前面不远伏在地上的娘,她的身子一震,象被子弹打中了一样,他赶紧站了起来往他娘趴着的地方跑去,妹妹也跟在后面。耿营长见状,连忙站起跑到卢苇的身边把她摁倒在自己的身边,卢杆在炮火中跑到了他娘身边。
果然,他看见娘后背上一个大大的窟窿,殷红的鲜血直往处冒,他大叫着娘,但娘没有任何声音了。
孙花妹死了。卢杆紧紧地抱着她,泪水夺眶而出。水生在不远处看到跑了过来,见自己的堂客没气没声死了,二行清泪滚滚涌动。他站起来指着天上还在肆虐的鬼子飞机大声叫骂着。
被耿营长紧紧摁住的卢苇,象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挣扎着想离开耿营长的保护,但没用,她对耿营长大声说道:“我要过去,我要看我娘,我要跟娘说话,松开我。你这个坏蛋,你不是好人。”耿营长任她哭喊就是不松手。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鬼子飞机没了踪影,估计不会回来了,他才松开卢苇。卢苇站起来边跑边喊着娘。
卢杆跪在娘的面前,黑着脸,牙关咬得紧紧,呆呆地望着远方,泪水润湿了他的脸。
卢苇扑上去大声叫着娘,可孙花妹哪里还听得到儿女们的喊声啊。卢苇伏在她娘身上大哭着。
周围站了许多人,女的默默流泪,男的在骂狗日的日本鬼子。
段校长对水生说,人死不能复生,这笔账迟早要跟小鬼子算的,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埋了吧。说完,他要曹青满和小林他们去找些工具挖个坑,其它人听了赶紧跟着他们去了旁边那块油菜地里。
水生没有说话。只见他缓缓起身猛地从自己身上扯下了二块黑色的布条,二眼含泪,递给卢杆和卢苇。
正在悲痛中的兄妹没有注意,龚秋和秋丝瓜从水生手中接过黑布条,默默地帮他俩系在了胳膊上。水生又扯下一块紧紧地缠绕在自己的胳膊上。
李保长非常悲痛,他走到水生身边,从他身上扯下了一块黑布,系在自己的左膀上,龚秋、秋丝瓜二眼噙泪照样做了。李保长对水生说,段校长的话对,赶紧埋了,现在是我们大家逃命要紧,要不鬼子赶来了,谁都会跑不脱。
只见水生拉起卢杆和卢苇,弯下腰抱起了孙花妹,往那片油菜地里走去。卢苇、卢杆紧紧地跟在父亲的旁边,拉着孙花妹还有着余温的手。
小林和曹青满他们已在地里粪坑边找来了一些工具,快速地挖了起来。
一些人也开始了挖坑,为他们死去的亲人。他们同样选择在油菜地里,不一会儿功夫,菜地里堆起了许多坟头,没有任何的仪式,只是拜了几拜后在李保长的催促下向垸子里走去。
草草掩埋了孙花妹,卢杆和卢苇在坟头舍不得走。强大的悲痛压得水生咬牙切齿,长跪不起。卢杆对着天空喊了一句:“娘,我一定要为你报仇。”周围的人理解他们的心情,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逃生要紧,他们被耿营长一些人给强行拉走了。
5
临近黄昏,西岛的部队已全部渡过了河,正在堤上集结。
有群人急速跑过来,从卢杆他们的队伍中穿过,边跑边叫:“鬼子来了,鬼子来了。”
大伙转身一看,果真见身后如蝗虫般一片:鬼子来了。顿时,这些逃难的人群个个不由加快了脚步向垸子里跑去。
跑不动的就近藏进了旁边的油菜地或苎麻地,跑得快的早进入了垸内,本地人带着自己的家人藏入了自家地窖,有些人慌里慌张到处找藏身的地方,有的猫到了床底或灶屋的柴火房里,有些人则藏在水缸或米缸,只要能容身的地方就往里钻。
抱着小孩的黄老师和一些教师因体力不支,跑不动,一个一个气喘吁吁,段校长抱过黄老师手中的小孩,鼓励他们,与他们不离不弃。他们十分感动,都劝段校长不要管他们。段校长没听,倒劝曹青满快点跟上卢杆他们。曹青满拒绝了。
李保长回头看段校长他们还落在后面,赶紧折回催促他们。段校长说,不要管我们,你们快走吧。李保长奈何地摇摇头,说:“那你们就近找一个能藏身的地方,你看那边的油菜地有一人多高了,兴许能藏住身。”
段校长一看,那里真有一片油菜地,就往那走去。这时,段校长看见另一群人从他们身后跑过钻进了油菜地,他马上阻止曹青满他们,说:“算了,不去了,那里已经有人,再一进去人就多了,容易暴露,我们还是另找地方吧。”说完领着人群又返了回来,往一片林子中走去。
李保长见状,说:“好人啊。段校长,请多多保重。”然后追上卢杆他们向着垸子里跑去。
他知道这个垸子的一切情况,他舅舅家就在这里,舅舅早在一星期前就前往益阳他岳父家去了。他记得他家有条船,可以载十来人的大船。他飞快地带着大家直奔后屋一个专门堆放芦柴的地方,迅速掀开一层层的芦柴,果然露出了一个船体,大家都很高兴,一起将它抬起朝江边走去。
只能坐十来人。李保长对耿营长说:“耿营长,你和你的弟兄们先走,这里容不下你们,鬼子一看就知道你们打过仗的。”
耿营长一听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要走,你们走,我们是军人,不能让老百姓替我们受罪。”
李保长摆手道:“没事,我们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鬼子不会把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样。鬼子是冲着你们来的。”
卢杆泪水还没干也劝耿营长道:“你听了李叔的吧,再不走就来不急了。”
水生走过来:“耿营长,李保长说得对,你们要真在这里被鬼子发现的话,还说不准会给这些老百姓带来祸害哩,你们走吧,只要进了那片苇子里躲上几天,鬼子一走就没事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把我家苇妹子、杆伢子和小林带走。”
耿营长见水生这么一说也就答应要得。但卢杆和小林坚决不肯上,如果要上的话,意味着一些国军士兵就得留在岸上了,卢杆坚决不干,容不得耿营长他们说话,连推带拉把他们推上了船。李保长对秋丝瓜说:“尽快他们送到那片卢苇,再来接我们。”秋丝瓜点点头操上桨二话没说跳上了船,一点岸边,船驶了出去。
耿营长、小麦和其他士兵庄重地向他们挥手告别。卢苇叫着哥哥和爹还有小林,让他们千万要小心。
耿营长喊道:“杆伢子,小林你们千万不要鲁莽,不要与鬼子相斗,鬼子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听见了没有?李保长,卢大哥你们可要看住他们俩小子啊。保重了。”
李保长和水生点点头。李保长回应道:“放心吧,耿营长,你们也要保重。”
“爹,我们要去哪里?”望着船向着远处的芦苇荡里划去后,卢杆问父亲。
“还能去哪里啊,就在这里等着看吧,但愿在秋丝瓜到来之前鬼子还没到就行。”水生叹了一口气。
李保长骂着卢水生:“叹什么气,我们这些老百姓惹鬼子什么事了。没事,我们不是国军,现在主要的就是保命要紧,什么也不要对鬼子干,我想他们不会对我们如何的。小林,到时候不要乱说话,听见没?”
小林听了父亲的话点点头,他内心还真有点怵,因为他杀过鬼子,要真是被鬼子知道了,小命肯定会丢的,他拉过卢杆说了他的想法,卢杆说别怕,你不说还有谁知道,到时真胆小鬼,看老子不收拾你。
6
这时,江上最后的晚霞消失了,天已黑。
藏在树林里的段校长他们听到了周边传来一阵乱枪以及一阵叽哩呱啦的叫喊声,段校长借着微弱的光,见有几个人被鬼子子弹给击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轻声说道:“鬼子来了,快趴下。”大家趴下来,有些胆小的在寒冷的夜晚里颤抖着。
鬼子脚步渐渐近了,迅速地把这些趴在地上的人群包围起来。
胆大的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些黑夜中的身影,看不到他们的面目,但却看到了枪剌闪出的寒光,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趴在段校长身边的曹青满看了看说:“段校长,他们不象鬼啊。”
段校长:“你看见过鬼啊。别乱说话。”
西岛来了,马上的他傲慢地看着地上趴伏的人,内心的满足感顿时涌上心头。他就象一条凶恶的鳄鱼,一旦被他咬住就绝不松口放开到手的猎物。但他今天不想杀人了,白天杀了许多的人,他要留着他们,尤其是女人们,他要让自己的士兵得到安慰与发泄,鼓舞他们的士气。他要留下这些男人为他寻找食物或者让他们做挑夫,把那些抢来的物品或者打捆,把那些腊肉腊鸡什么的做成食物给他的士兵吃。他也不想在黑夜贸然地向垸子里进攻,担心有国军埋伏,他看过这里的地形图,知道这里的是三面环水,往茅草街方向的出路已被封锁,根本就没有地方可逃。他让王翻译把他们都叫起来,语气缓和,听起来有点怜惜地说道:“难道要在地上趴一晚上吗?这五月江南的晚上真是寒冷啊。”
王翻译照办了:“乡亲们,你们都起来吧,都起来吧,这里太冷了,皇军是不会杀你们的。”他内心真希望是这样。
段校长听懂了西岛的话,其他人听懂了王翻译的湖北话。
段校长对曹青满点点头,慢慢地他第一个从地上站起来,这时趴在地上的其他人起来了,除了那些刚才被乱枪打死或打伤的人。
只见西岛一挥手,一些鬼子马上掉转头开始警戒起来。
西岛跳下马,段校长欲上前跟他说话,被一个鬼子的剌刀给顶了回去。
“我是校长,这些人都是我的同事和学生。我有话要说。”他用日语对西岛喊道。
西岛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还能遇到一个能讲日语的中国人,真是太奇怪了,他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这个中年人,用手示意士兵把段校长带来。
“你是他们的校长?”
“是的,我是他们的校长,我希望你们不要为难他们。”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附近的垸子里有没有国军逃到这里?”
“没有。”
“没有?那就由不得我了。你们这些人我要全部带走。”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段校长厉声说道。
西岛一笑:“想干什么?别急,校长先生,时间一到你就会知道。我再问一遍,这里有没有国军?”
“没有。”段校长坚决地说道。
“国军不都被你们这些小鬼子都赶跑了,都打死了吗?找国军怎么找到我们这里来了。我们都是老百姓,是学生。”曹青满血气方刚站了出来冲了西岛一句,把西岛吓了一下,不知道面前的小伙子说了些什么?他望着王翻译,王翻译脸也吓白了,幸亏是晚上看不出来,曹青满的话也把段校长吓坏了,赶紧把曹青满拉到身后,对西岛说:“他说他是学生,求你们放过他们。”
西岛望了望王翻译,王翻译连忙点点头,说:“西岛少佐,他是这么说的,他是一个学生,这些都是一些实实在在的老师。”
西岛听了后没再说话,重新上马,让鬼子押着段校长他们一起来到了堤上,鬼子督促他们在堤上支起帐蓬,随后将男人们用绳索捆绑,押到了堤边一间破旧的房子里,将充满恐怖竭力反抗的女人们拖进了帐蓬里。
黄老师抱着小孩大声哭喊,挣脱了鬼子的搂抱,向堤下跑去,二个鬼子紧追不舍,西岛看见这一幕,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就站在堤上静静地看着江面,他想起了樱子。
抱着孩子的黄老师被鬼子逼到了段校长他们关押的房子前,她大声喊着段校长,口里嚷嚷着段校长快来救命。屋内的段校长被捆绑着,身子不好使,只得大声的用日语喊道:“我求求你们了,不要为难她了。”
一旦成了禽兽,这些鬼子还会听吗?他们继续淫笑着扑向黄老师。在门边看守段校长的二个鬼子也加入了对黄老师**的行列中,可怜的小孩被强行夺走,丧心病狂的鬼子往身后一甩,听到孩子一声惨叫后,黄老师当即昏倒在地。四个鬼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撕开黄老师的衣裤,当着段校长和这些被关押在屋内人的面,轮流对黄老师实施了淫威。段校长的脸孔涨得青紫一般,牙齿咬破了嘴唇。屋内人都在挣扎着身上的绳索,但绑得太结实难以挣脱,只能在屋内痛苦的大叫大骂着“鬼子不得好死”、“畜牲”之类的话。
“你们这帮畜牲,连小孩女人都不放过。这个孩子才二岁啊。你们将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畜生啊,畜生。苍天啊,你睁开眼看看小日本的罪孽啊。”段校长泪水双流,捶胸顿足。曹青满更是义愤填膺,听着黄老师传来的惨叫声,血直往上涌,突然猛力挣脱了身上的绳索,操起屋内靠墙的一根指甲锹向屋外冲去,对趴在黄老师身上的鬼子后脑猛一击,鬼子哼都没有哼一声歪倒了。当他转身又向一个鬼子砍去时,被一个正端着枪站在旁边的鬼子剌中了肚子,曹青满左手抓住鬼子的刺刀,右手奋力地将指甲锹抛了出去,二人同时倒了下去。
曹青满嘴角淌着血,身子在抽搐着,嘴里冒出一句话:“你们这些小鬼子不得好死。”其他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激怒了,他们捡起地上的枪对曹青满和**裸的黄老师一阵乱刺。然后,又象疯了一般对屋子里的人开了枪,乱枪中有人倒下了。段校长赶紧护着其他的人趴在地上,屋内充满了哭声和惊恐声。
枪声把西岛和王翻译还有一些日本兵吸引过来。西岛问鬼子:“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现了国军?”鬼子报告了这里发生的情况,他看了看二个士兵的尸体,脸色难看起来。
他命令鬼子把段校长他们从屋里全部赶出来。
“尽管我的二个优秀的大和民族士兵的生命已经消失,但他们英勇为天皇献身的光辉形象,就象我们家乡美丽的樱花般可爱,而你们这些支那猪的生命就如同你们臭水沟里的烂鱼腐虾一样令我讨厌。”西岛慢腾腾地抽出了刀。
“厚颜无耻的东西,是你们这些禽兽作的孽,好好的不在自己的国家休生养息,窜到我们国家来耀武扬威,你们还是人吗?不是,连小孩都杀,你们不是人!你们对中国妇女所犯下的暴行,你们不是人!还有这个学生伢儿也死在你们的屠刀下,你们不是人!你们烧杀抢掠,你们不是人!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段校长情绪激昂声色俱厉。
王翻译在旁边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只是盯着段校长眨巴着眼,但段校长正在气愤中对着西岛大骂,哪有功夫琢磨他的意思。
西岛冷笑一声:“好一个到我们日本大帝国受过教育的支那猪,白白地浪费了我们的教育资源,你们就该杀。”
西岛的话一落,周边的鬼子一个一个如临大敌拉开了枪栓。
西岛换了一副笑脸看着自己的士兵,象是对他们的行为感到赞赏一样,满意地点着头然后看着段校长,走到他身边,突然一把将一个少年拖了出来,对段先生吼道:“说,他是不是国军?”
段先生连忙说道:“不是不是,他是我的学生。”
“你用什么来证明他不是国军?如果说不出我就杀了他。”西岛紧抓住那个欲想挣脱开他的学生的手,阴阳怪气地语气让段校长气得说不出话来。
“请你不要难为他了,他真是我的学生,他的家在安乡,被你们占领了,有家不能回,就刚才被你们杀死的这个年轻人也是我的学生,你问我的同事,他们可以作证。”段校长显得有点燥动起来,他心中真是着急的很,身后那些人都在说是学生。听这些人都在为他求情,旁边的王翻译将他们求情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西岛。西岛松开了他的手,他说话间摸了少年的食指,凭经验这人没拿过枪。
“要杀要砍就找我,你们不要乱杀这些无辜了。”段校长正了正鼻梁上的眼镜,眼神里透着一股坚毅。
西岛盯着段校长:“真的吗?”
“只管冲我来,只要放了他们,随你们的便。”段校长依然回答得很坚决。
“亚西。我相信你们不是中国军人,但你们永远是我最讨厌的支那猪,今天不杀你们,并不意味着明天就不会杀你们。现在留着你们我还有用处。走。”西岛正要离开,段校长拦住他:“我请求你把那里的女人放了。”西岛望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往堤上走去。王翻译悄悄告诉段校长,说,求他没用的,他根本就瞧不起中国人。说完摇摇头跟着西岛离去。
鬼子的尸体被抬走了。鬼子命令段校长他们重新回到房子里去,段校长要求掩埋曹青满和黄老师及女婴,鬼子没有同意。
鬼子在他们周围守着,跑是跑不掉的,回到屋内后尽管他们各自可以解开手上的绳子,但却不可离开房子半步。鬼子又加岗了。
堤上方向依然传来女人凄惨的叫骂声,也不时传来鬼子黑夜里发泄兽性的淫笑声。
这一夜,段校长他们在痛苦与羞愤中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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