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虚惊一场

　　
想起这些后，卢钢不说话了，起身向四周望去。面前是一个山丘，几棵孤零零的小树在风中摇晃，山脚下有一池潭，一座茅屋立在池边对面。
身后山头，枪声依然激烈。在他潜意识里突然觉得山上的人都会光荣似的？十来个人要对付众多武装到牙齿的鬼子，不觉中，他二行泪水涌出。
卢钢心乱，起身独自朝山下走去。
就在他们经过池边草屋时，屋内突然冲出四个穿日装的士兵用枪指着他们。他们愣在那，小林和小麦想举枪，被卢钢制止了。
一个戴着大墨镜的军官从茅屋不紧不慢走了过来，用日语说：“欢迎欢迎，终于把你们盼来了。”听不懂，卢钢他们瞪着眼望着他。  
“哟嗬，看样子，你们日语的不懂，那我就说说你们的中国话吧。请把手中的武器放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听得懂了吧？你这小子还是个头儿啊，啊，是不是？”军官用中国话开腔了，声音很低沉。
卢钢盯着他，看不清他，拳头捏得嘣嘣嘎嘎地响，要不是臂上有刀伤，近身搏击这四五人，根本不在话下。
“还蛮有气势嘛，都这个样子啦，腰杆还这么挺，这么直，佩服，佩服。”那人继续装腔调侃着卢钢，在他们旁转了一圈后又说：“瞧你们这熊样，敢跟我们皇军较量，真不知天高地厚，支那猪！”说完大笑起来。
卢钢听到这更加心跳加快，胸脯起伏，正准备出手时，周围的士兵们拉开了枪栓对着卢钢他们。
“慢。今天你们落在我的手上，谁也不想走，谁也走不了，知道吗？还是不要做无畏的牺牲为妙。”他手一挥，士兵停止了动作。
站在卢钢后面的小麦越听越不是个味，心中纳闷这个鬼子的中国话怎么说得蛮可以的啊，他悄悄地问小林：“小林哥，他的中国话你听得懂不？”  
小林回答说：“什么意思啊，你听不懂啊。日本人会说中国话的人多哩。”他对小麦说：“你就准备等死吧。”
戴墨镜的军官一声“八格牙鲁，开路的干活”随后将他们押在中间，绕过草屋向后面山上走去。
卢钢想着逃跑的办法。  
但会说中国话的日本军官没给他机会，一路就与卢钢说话。声音很沉。
“我说你小子，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了。想跑是没门的，枪没了，即使有枪，也没子弹，好了，我给你枪，你也没用，想动武，根本就不行，你看你的手，怎么样，还能打我吗？”气得卢钢心里恨恨的，他的左臂确实还痛。那人又说：“你看，是不是，还真想动武？拳头挤出水来了都是白搭，还是老老实实一点好。”转身对旁边的人：“我去方便一下，看着点。”说完往旁解手了。
小林挤上来，轻轻地说：“杆子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是神啊，这样子我又能怎么办？没见我的手动不了？”卢钢没好气地说。
“你们的，说话的不要。开路的干活。”后面跟着的士兵制止他们不许讲话。军官回来了。好像对卢钢特感兴趣似的，又搭上了腔：“喂，小子，想好了逃跑的路线没有？你看啊，这地方，周围都是山，到处是树林，要跑，当然可以跑，但得等我们不在你们身边的时候，你们才能跑，知道吗？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好不容易逮着你们，我又怎么能随便把你们放跑呢？”说完狡黠一笑。
卢钢听他这么一说，不想跟他装哑巴了，既然他爱说，又何不趁机探讨他一些口风哩？也许能知道他们来历，或者也能探听到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究竟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他索性跟他开口了。
“你也不要老是想着我会跑，你们这么多人，我们三个人，又伤兵败将的，手中没有枪，哪跑得了？放心吧，我们不会跑更不会打你们，谁敢惹你们！”
“亚西，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亚西，你还真应了这句话，我欣赏你，小伙子。”军官望都不望卢钢说道。
“我不需要你的欣赏，你们日本人不配。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卢钢回答道。
“你真想知道？别急，到了你自然就清楚。不过，这一段路上你得给我小心点，别打什么歪主意就行。”军官再一次警告卢钢。
“狗日的小日本，还真他妈的精怪。”卢钢在心里面骂道。
正走着，谁也没有注意山下那条路，西岛正从那里走过。
消灭了山头上的三小队后进入山头，清扫时，西岛发现了被**炸晕的倪干事身上的公文包，他阻止了一个士兵的刺杀。他明白有公文包的肯定是新四军干部。一阵猛烈的狂打和询问，倪干事挺不住了，屈服了，说出了老杨已往江边撤退的事情，于是，倪干事在鬼子的威逼下往江边上赶。
来到江边，已没有了任何人影。随后倪干事又把西岛带到了放着船只的林中，用生硬的日语说道：“这是杨炳连留下来给卢钢他们的。”
西岛听懂了：“杨炳连？杨炳连？亚西。终于找到你了。卢钢？卢钢是谁？”
倪干事说：“才来不久，是杨炳连的学生。从益阳南县来的。”
西岛一听南县，心里一格登，但没多想，只是命令部下在江边布好岗放好哨。
西岛在江边没注意到山上的情况，也不知道卢钢他们到了山顶。
只见押着卢钢走在前面的那个军官一摆手，示意大家掩蔽，身边的人马上把卢钢和小林他们摁倒在地，弄得卢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弄得小林的口里啃上了青草叶子，弄得小麦的腿绊在一块石头上直想大声叫唤，却被看着他的人给捂住了嘴巴。
卢钢抬头一看，见山脚下一条大路布满了日本兵，江边有些许火堆闪耀。
卢钢心中纳闷：“这些鬼子怎么啦，鬼子看见鬼子还特紧张，莫非他们不是什么鬼子，是自己人？”想到这，他趁身边士兵不注意时向前爬到军官身边，从他的腰间抽出了枪，对着他脑袋，轻声地问道：“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军官望着前方，轻声说：“你小子想干吗？找死啊。啊。不看看什么时候，鬼子都在山下江边了。”摸腰间盒子套里的枪是空的，转头见卢钢用枪对着自己，笑了笑，慢慢翻过身，脸朝天躺在那里看着正绷着铁脸的卢钢,摘下了眼镜。
是周子丹。
“真没想到被你骗了。”卢钢笑着说：“你们演哪出戏啊，不是撤出去了吗？我还真以为遇上了鬼子呢？”
周子丹没有说话，招呼另一个人过来，那人把胡须给摘了，是小六子。
原来，撤退时，老杨不放心卢钢他们，他叫住周子丹和小六子，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们一听说没有问题，带着几个战士换上鬼子军装，在山脚下的屋子里等卢钢、倪干事他们撤下来。
卢钢问周子丹：“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来这里？”
小六子说：“老杨派倪干事上去就是要你们下来的，你没见着他？”
“没啊。”卢钢答道。
“没有？难道他被鬼子打死了？”小六子说。
“杨老师为什么要我们下来啊，杀鬼子正杀得过瘾哩。”卢钢不高兴地问道。小林说：“还过瘾，被炸晕了都不晓得，要不是三队长下死命令叫我们下来，只怕我们都成了鬼子刺刀下的鬼了。”
“回来就好。卢钢，报仇杀鬼的机会有的是。”小六子安慰道。
周子丹对卢钢说道：“你就不要再纠结这事了，反正老杨是下了死命令，听说你们声都不做就上去时，他就吼吼的，气愤急了，说你们不守纪律，还说非得把你等到，不然的话就要枪毙我，吓得老子屁也不敢放。你小子是老杨的学生，他看你们看得太重，我嫉妒死了。这么喜欢你们，你们还让他不放心，让他操心，太不懂事了。”
卢钢、小林不作声了。
小六子：“鬼子都在江边守着，我们怎么办？”
小林：“就在山上呆着，等鬼子撤了我们再过江。”
周子丹：“要是鬼子不撤呢？天一亮一搜山怎么办？唯一只有这里还留着一条船。”
卢钢低声对周子丹说：“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要不这样，你们继续押着我们出去，你会说日语，由你来应付没问题吧？”
“是不是有点冒险？”周子丹没想到卢钢会有这样的念头。他想，强打，就凭这几条破枪，肯定是鸡蛋碰石头。卢钢的提议虽好，却有点冒险，不了解鬼子情况，心里没多大把握。
他问小六子有办法没？小六子说没。卢钢问小林：“你有没有？”小林望了他俩后回答：“只要不被鬼子抓或者不被鬼子打死，就是最好的想法，回答完毕。”说完一笑。
“你等于没说。”卢钢的手掌要落向小林。小林退到小麦身边，打了他一下说：“就是嘛，只要能出去，才是最好的，你说是不是？”小麦连说是是是。
“不冒险，呆在这里等天亮鬼子要是一搜山，到时要走怕来不及了。现在天已黑了，鬼子站岗的人数会少，我们可以趁机大大方方走过去。你会日本话，只能由你来应付了。”卢钢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周子丹还在犹豫，卢钢捅了他一下。小六子说话了：“只能冒险了，大不了与鬼子同归于尽。”周子丹脸一沉；“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必须活着出去。”转身对卢钢说：“你们在这里等等我，我下去侦察一下。”说完欲走。卢钢拖住周子丹，说：“我跟你一起去。”周子丹看了他一眼，答应了，叫小六子作好战斗准备。
卢钢和周子丹爬到了山下干涸的一条小沟里，紧紧盯着围在一堆火旁的鬼子，他们的脸在火光中很清晰，在摇曳的火光中，卢钢觉得他们是那么的丑陋。这时，从江边过来一小队鬼子，经过他们面前时，当中一个突然发出了一句话。卢钢没听懂，望着周子丹。周子丹示意他别出声，他听到了对方鬼子的回应，周子丹高兴极了，心想真是个意外的收获，准备拉卢钢撤出时，他又听到了他们走到一起后的闲谈，又趴在沟边仔细地听了一会，心中窃喜，用手点点卢钢的腰后退出小沟，悄悄回了山中。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周子丹喜气地抹了一把汗对卢钢说道：“我有把握了，放心，今晚我们一定能出去。他们有口令，口令我知道了，哦，告诉你也没用，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还有小鬼子在对话中说他们打了个胜仗，消灭了新四军的守山部队。”说到这他的语气有点低沉，而后有些气愤：“战友们全牺牲了。但抓了一个活的，不知道是谁？他什么都说了，说还有新四军要过江。”
“狗日的杂种，软骨头，叛徒，让老子捉住非割了他舌头不可。”卢钢愤愤地骂道。
“不管了，我们想办法渡过江才是迫切的事情。”周子丹说。
卢钢点点头：“没问题，等下行动的时候把小麦的绑带给我们捆上，但不可以真捆，捆虚的就行。还有，鬼子的口令，你最好还是告诉弟兄们，不告诉我没关系，因为我是你们的‘俘虏’，你们是鬼子，省得鬼子多疑，问起来怕会出问题的。”周子丹觉得对，一句日语很简单，告诉他们这些“假鬼子”不会错，以防万一。他把小六子他们叫过来，告诉了鬼子的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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