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真不经打
老杨他们朝小林手指的码头望去,除了自己那条小船,码头边上已是空荡荡的了。老杨没有表现出惊诧,好象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说:“昨天我跟你们说了他有些奇怪,这下信了吧?”
“就是,杆子哥还说有什么好奇怪的。”小林还没有说完,卢钢便打断他的话:“你不是也说了,还说我。”
老杨朝四周江面看了看,说道:“走,到镇上去。”
木结构的房一排排分二边,错落有致,中间一条不太宽敞的路直向前延伸着,二边大多数的房门紧闭着,外面下着雪,从外朝窗户看去,火影闪烁,也许屋里的人都围在火炉边烤着火。再往前走,看到了一群小伢儿在一块玩着雪,欢笑着,倒是给这个镇带来了少许生气,他们在雪中滚爬,热闹喧嚣中打着雪仗。
左边一间房门上挂着一幅牌匾,写着四个字:沙头小吃。
进得屋去,热腾腾的觉得好暖和,老板见来了客人招呼着他们落了坐。
老杨要了几个包子和馒头,师生三人便开吃起来。
卢钢没有忘记昨天旅店说的话,他边吃边问起了老板:“老板,听说这里有鬼子?”
老板一听没有马上回答,看了一下门外,他用手顶在嘴前,嘘了一声,才小心地说道:“小伙子,在外面千万不要说鬼子,要叫太君。”
“少罗嗦,我杆子哥问你这里有没有鬼子?”小林才不管老板的小心提示。
“有,有,就在东头一间大房子里,那里原来是一个大财主的房,民国32年5月份,鬼子从长江那边打过来后,就留在了这里。”老板见小林动怒了,赶紧小心地说。
“是不是还有洋马?”卢钢问老板道。
老板连说有有有。他还说那些马好大好高,就在鬼子住的后院里一个马厩里养着。专门有人管。
一直听着的老杨抬起头笑着问老板:“那个院子里有多少鬼子?这里的伪军住在什么地方?”
老板也一一地告诉了他们。与旅社郑老板说得没有差别,看样子这些人还是有心计的,当然,做生意的也许都是这样吧。他们没再问了,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卢钢想的是要去杀鬼子。
小林想的是要去抢鬼子的洋马。
老杨想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怎样与当地游击队接上头,又怎样消灭这些盘踞在这里的小鬼子,还这里一片宁静。
“黄老板,米西米西的有?”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话音刚落便进来一个人,胖乎乎的样子,架着一幅深色的眼镜,鼻子圆挺挺的,一抹黑黑的胡须横在圆嘟嘟嘴上。身上一身伪军装,一支短枪斜挎在一边。
卢钢才知道这个老板姓黄。这时,黄老板一见来人,连忙收起了笑容,不太高兴:“我说赵队长啊,我跟你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你我都是这个镇上的人,乡里乡亲的,在我面前,你一个中国人干吗家乡话不说,非得要说这些难听的日本话呢?明天还要是听到你这样说话,别怪我兄弟明天就断了你的烟酒。”
被称作赵队长的一听,赶紧笑了:“黄老板,我也是说着玩的,闷在这里真他妈的没劲,跟着那些太君一起也没劲,不就学了一点。莫讨嫌了,快快拿上酒来,外面的雪好大,今天真冷,让我喝上几口,暖和暖和。”
黄老板应了一声忙着给赵队长准备去了。这时,赵队长看到了老杨他们三个坐在墙角边吃着包子,看上去陌生得很,这个镇上的人他没有哪个不认得的。这时,禁不住地走了上去问老杨怎么没有见过他们?
老杨没理他,继续吃着包子。心里都很清楚面前的赵队长肯定是伪军的头。还没等老杨想好对策时,赵队长又开口了:“我问你们呢?哑巴?哪来的?”他有点不耐烦了。
老杨没有惊慌,站起来笑道:“赵队长,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您来了,失敬失敬。”
“外地人啊。来这里干什么来了?”赵队长听出了老杨的四川口音。
“我们来这里关你什么事?”卢钢咬了一口包子慢条斯理地说。
赵队长不高兴了:“我的地盘我作主,你们这些外乡人到了这里,我都不知道,岂有此理,黄老板,你过来。”
黄老板已端着酒菜过来了。赵队长说:“他们是什么人?你认识?”
黄老板摇摇头说不认识。
老杨从容地道:“不瞒赵队长说,我们是昨天过来的,是船上的伙计,今天船老板先去办事了,让我们在这里等他。”
黄老板一听连忙说有这么回事,昨天晚上那个船老板还来他这里吃了一顿宵夜,喝了一些酒。
赵队长似乎相信了黄老板的话,接过他手中的酒坐到了一边桌上,黄老板把熟菜放在他面前,悄悄地说道:“我说赵队长啊,刚才他们的胆子还真大哩,敢叫皇军是鬼子。”
赵队长望着黄老板又看了看正在埋头喝着粥的老杨他们三个,对黄老板说,爱叫什么叫什么,关我卵事。举起了酒杯就了一口,呷着菜,黄老板见赵队长只顾吃着也就不好说什么知趣地便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其实,黄老板的话还是让赵队长记到了心里,他边吃边不时地望着老杨他们,直到老杨他们起身结了账,出了门外的雪地里,他的眼睛也没有离开过他们。见他们出去了,他赶紧胡乱地扒了几口菜,喝光了杯子中的酒,没顾着黄老板跟着也出了门。
这三个人来历不明,他得提防。赵队长保持着距离悠闲自在地踏在雪地里跟在了老杨他们的后面。
这时,街头上有了不少的人在活动,脚步踏在雪上发出嘎嘎的声响。他们三人搓着手朝前慢慢地走着。迎面走来一队鬼子,老杨看出他们是在巡逻。
让过他们照样往前走,他们没有注意到赵队长正在风雪里跟着他们。
“看,杆子哥,杨老师。”小林小心地说着。
不用小林说,老杨和卢钢都看到了那个大院。
他们走到了离财主大院不远的地方,那里鬼子在门前布了岗。
老杨拉住要继续往前去的卢钢他俩,往回掉头就走,迎面遇上赵队长。
赵队长见来不及躲避,只好迎上他们笑着说:“怎么又返回去了?这风雪天的在外面可要留点神啊,一不小心让皇军给抓了,那可就不好办了咯。”
“赵队长,您这哪里来的话?我们不过就在这里走走,也没干什么,总不至于会被你的太君抓了去吧。”老杨平静的笑道。
“那也是那也是。”赵队长有点想找话似的想了一下,又问:“刚才听黄老板说你们叫皇军是鬼子,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卢钢一听,上前一步看着赵队长:“叫了又怎么样?”
“你,你叫了,我就可以抓你。”赵队长见卢钢一脸怒气,他也来了气就要去摸枪。
卢钢不信邪,一时冲动:“你敢?”说完朝赵队长就要冲上去。
老杨见势不妙,赶紧挡住赵队长要拿枪的手和卢钢的身体,笑道:“赵队长,您看您这是干什么?要去跟这几个伢儿计较,他们不懂事,你就莫放在心上了,都是中国人,这个世道不就是睁一只眼闭只眼,都在忙活着生活吗?赵队长,过去了就过去了,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您一脸的福相,好人有好报,您千万别让他们不小心说的话给气坏了身体。”
赵队长听了老杨的话,缩回了摸枪的手。看着高大的卢钢说道:“哼,你小子,你这小子一脸的凶相,我告诉你,别再让我碰着,碰到了我非得让皇军教训教训你不可,信不信?”
卢钢还要开口,老杨拉住了卢钢,叫着小林快走,与赵队长笑着打了一声招呼走了。
赵队长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恨恨的,骂了句:“狗日的小杂种,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风。等着瞧。”骂完便回了队部,找了几个伪军说了此事,几个伪军一听都说支持赵队长,还说每天每日呆在这窝里闷得慌,出去找些事做做也好,散散心,找些人外地人去乐乐,何况对方就三人。他们都是本地的,与赵队长有交情,土生土长一起长大。他们决定为赵队长出出气,商量好趁晚上的时候去西头“水上人家”客栈。
卢钢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依然没有沉下刚才的气,对老杨说:“这狗日的姓赵的,老子真想一拳把他打成肉丸子丢到江里喂鱼去。”
“杆子哥,要不这样,今天晚上就去端了他的老窝。”小林也赞成卢钢的话,不过他想的是要去端伪军的窝,想着的场面还要大,不象卢钢一样只想着打赵队长。
“胡闹。真是胡闹,不长脑壳的东西。这个地方还不熟悉,由得你们冲动?就那么沉不住气呢?你以为就只有姓赵的在那里,你们以为还是在山里?啊,周围都是鬼子和伪军,你们就不想一想出了事怎么办?人生地不熟,瞎胡闹。回去。”老杨训斥了他们。
“杨老师,我们是不是就呆在这里?”小林让老杨骂完了问道。
卢钢见杨老师生气了,赶紧笑呵呵接过小林的话题:“就是,杨老师,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好久?我还要回去看我爹妈呢。”挨了杨老师的骂,卢钢没有怨言,他知道杨老师的脾气,骂过了就没事了。
果然,老杨也没纠结这件事了,他回答说:“只能等,有人来接应我们后,只有与地方上的游击队汇合才能再作打算。”他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只能奉从首长的命令,必须要找到当地抗日力量,然后协助友军消灭盘踞在这个地区的日本鬼子,此时听他们问着自己,他心中也没有底。友军在哪?自己人在哪?他一点都不清楚。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杨老师?”小林嘀咕着。卢钢笑了一下说:“杨老师,你在这等吧,我和小林回去给我爹上香扫墓去。”
老杨听了没说什么,没赞成也没反对。路过黄老板店的时候,老杨让小林去他那里问他能不能送餐到客栈。黄老板说,本店面小本经营,人手不够,从不送外卖,要吃就先订好,自己来取。
也只能这样,客栈不管吃的。离开“沙头小吃”店后在中途经过码头时,老杨朝码头上瞟了一眼,那里依然是空荡荡的。
他们师生三人在边走边说时踏着积雪便回了客栈。
老杨见时间还早,便与老板进行了交谈,老板姓郑,是本镇上的人。从他的口中知道了赵队长的一些底细。郑老板还告诉老杨说最好别与这种人打交道,他是一个有奶便是娘的无赖,别去惹他,省得引火烧身。还说了一件事,赵队长问他要过保护费什么的,没给,倒是去他老娘家里硬是把一袋米还有过年的鱼和腊肉抢了,又说,想起来这件事就有点气,但胳膊扭不过大腿也只能是忍气吞声。
说过这些后,郑老板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起这个?老杨笑笑,起身说道:“随便问问。今天是这个伢儿与那个姓赵的顶了起来。”
说归说,也都没将这事放在了心上。一下午没事干,呆得无聊的时候,卢钢叫上小林又去了码头,他们的小船上覆盖了许多的积雪,在江边上随着江波的起伏而摇晃着。
看着茫茫的江面,卢钢想起了妹妹,想起了爹妈,他心中迫切要去看爹妈的念头是越来越强烈了。
晚餐同中餐一样都是小林去取回来的。在吃饭的时候,老板对他们说要回他娘家去,今天是他娘生日,拜托他们在这里帮着他守着店,如果闲得慌,那里有象棋。老杨听了笑笑,点点头说,没事,这里有我们,郑老板,你真有孝心啊。老板嘴巴乐呵呵地张着,告诉他们要睡了关上门就是。说完便出了门消失在雪夜中。
老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过了许久,也没见郑老板回来,就在他们关上门要睡觉刚要脱衣时,突然,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响起。
他们警惕起来。老杨走到门前问是谁?门外传来了郑老板的声音:“是我,快开门。”
他一进门便急着对老杨说道:“快,快跑,赵队长带着人要抓你们了。”
原来,郑老板与娘吃过饭,聊了好久的天后,便与娘告辞往店里赶,没想到经过赵队长队部时,他看到赵队长正带着一些人走了出来。他听得分明清楚,是赵队长的声音:“弟兄们,把那三个外乡人都给我抓起来,我非得要教训他们一顿不可,别让他们跑了,尤其是那个高个子。”
郑老板听了心中一惊,这不是赵队长叫人去抓他店里的人吗?这可不行,看老杨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不就是那小伙顶撞了他吗?想到这,他赶紧朝江边沿着江岸跑去,赶在了赵队长的前面,敲开了门告诉了老杨说赵队长要来抓他们。
正准备带他们走后门让他们跑时,卢钢拦住了他:“跑有么子用?既然来了,老子就不怕。”
老杨也说道:“郑老板,要是我们跑了,岂不是连累了你,这个伢儿说得没错,我们又没对他怎么样?还怕他真来抓我们不成,莫怕。”
郑老板还要开口劝时,小林说:“你要怕,你自己跑,莫管我们,这里没你的事。”
郑老板咳的一声,刚要去自己的房间,门外跑进来几个伪军,荷枪实弹把他们给团团围在屋中央。
“还真是不错啊,住在这样的地方享清福。哈哈哈。”胖乎乎的赵队长进来了,看上去,他的身材就象一只巨大的球一样。他边拍着身上的雪边笑着说道。
老杨要上前被伪军给挡了。卢钢哪能忍受得了这种气,他二话没说乘其不备,将身边二个伪军几下打翻在地不得动弹,随后冲上前去将挡着杨老师的伪军一拳到了墙脚下哼哧去了。
其他伪军见状,端着枪朝卢钢扑了过来,赵队长此时也没有刚才那样神气了,站在那里半天没有醒过神来,看着卢钢三下五除二便将他带来的伪军给解决了,一个一个在在屋子里叫爹喊着娘。
“我的天啊,这六个伪军真是不经打啊。”郑老板看得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惊呼:“真是神人,武松在世啊,英雄。”
小林在旁边乐:“我杆子哥是哪个啊,当然神了,这几个乌龟王八蛋算什么东西?哪是我杆子哥对手,是一群真不经打的软蛋。还要扛枪帮鬼子打中国人,这些人就该死。”
等赵队长回过神来时,卢钢已到了他面前,一把将他要抽枪的手捏住。尽管赵队长的手腕肥实有肉,卢钢握着有点费力,但在旁边的老杨和小林看到了赵队长脸上痛苦的表情。这时,老杨一边对郑老板喊快关门,一边叫小林去倒在地上的伪军身边拿枪。
赵队长哇啦哇啦地叫着,脸都扭曲了,口中只叫:“好汉饶命。”
卢钢没有松手,直接把他摁在一条长椅上,顺手从他的枪套中抽出了枪,手一松,赵队长滚下长椅重重地摔在地上,幸亏穿得厚实无大碍,不过半天才缓过劲来,睁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卢钢,眨巴着,好象在极力回忆着从进屋到现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似的?手下人一个一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自己也躺在这冰冷硬梆梆的地上。
赵队长心中明白了,碰上了高人。那他们是何人呢?武林高手,走江湖的?还是其他来路?他迷糊着又在盘算着怎样脱身。
正迷糊中,老杨走过来对着卢钢的脚指了指。
赵队长这才看到自己的身上有一只卢钢的脚在踩着,难怪胸口有些痛,起初还以为是摔痛的。
老杨叫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让他坐在桌边。一双眼睛盯着赵队长看了好久,直看得赵队长心里发了怵,脸上抽了筋,老杨才笑着开口:“赵队长,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赵队长一听,赶紧从椅上下来跪下,作着拱:“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上有老下有下,中间还有一个婆娘都指望着我养活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老杨又转身问被小林集中到一块的几个伪军道:“还有你们,想活命吗?”那几个伪军连忙将头点得象鸡啄米似的,喊着饶命饶命,把郑老板和小林、卢钢看得都笑了。
卢钢骂道:“一帮草包。都站好了,听我杨老师训话。”他知道老杨这时候要对他们开课了,当然,都是一些国内国外形势。说完去开了门看着外面的动静后又重新关上站在了赵队长的身后。
没想到,杨老师给赵队长说的头一句话让卢钢和小林却感意外,随即是又惊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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