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指令
“洞房”这个词在周芒洲说来，神情一派纯真、期待，只能通过微醺的脸颊，乌溜溜眼瞳隐隐的躲闪，看出一丝害羞的迹象。
……至少，知道洞房意思，比“上床”“做爱”之类的词要委婉多了。
邵易觉错开视线，一口抿尽半杯起泡酒，那是周芒洲喝剩下的，口感甘甜。这甜味在胃部转了一圈，往他喉咙涌，堵住了解释。
这不是个适合教育自己omega要矜持的场合。
司仪发表讲话，炒热气氛。
邵易觉回过身去，周芒洲看到，艾瑞希换了一身金光闪闪的衣服回到了宴会厅，找到邵易觉所在位置后，立即笑脸相迎。
邵易觉低头摘下眼镜，拿出眼镜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阻绝了与艾瑞希对视。
周芒洲恍然大悟，原来眼镜可以这么用。
司仪一番介绍后，便是艾瑞希这个生日宴会主角登场，他站在台上，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发表了讲词，就像从未在宾客面前丢过脸，宾客也都识趣地微笑致意。
艾瑞希视线穿过众人，落在疏离冷淡的邵易觉身上，说：“我穿的这身衣服，还是邵先生送的，我很喜欢，谢谢。”
周芒洲：“……”
周芒洲蓦然瞪住邵易觉。
邵易觉说：“礼物是管家准备的。”
“你不知道？”
“如果我知道，不会送这么俗气的衣服。”
“……”是挺俗的，也就艾瑞希能与之烂锅配烂盖。
周芒洲心情好了一点，自顾拿了一杯红酒，“算了，不跟你计较。”
邵易觉取了一杯香槟，替换周芒洲手中红酒，“再过十五分钟，我们就走。”
十五分钟刚刚好，不至于走太早而失礼。
周芒洲还记得邵易觉在酒店教他的时间记法，十五分钟就是一刻，也就是他手上腕表分针转动的四分之一圈。
邵易觉这样的顶级alpha太过耀眼，很快，他的身边围满了人。周芒洲不爱扎人堆，又不能撵走这些人，只得自己寻个空隙一边凉快。
周芒洲是小皇子的时候，往邵风身边一站，上来巴结邵风的人都要小心翼翼看他脸色，哪像现在。
周芒洲闷闷不乐地喝了一口香槟，还挺好喝。
邵易觉不喜无用社交，但在面对他人的时候，他是得体而优雅的，很容易让人为他心醉神迷。而他在与人交谈的间隙，总会时不时地一瞥自己的omega，怕再出乱子。
周芒洲想起每次与邵风在宫中用餐时，邵风也会这样看着他。
周芒洲将其命名为：眉目传情。
于是周芒洲会在邵风看过来时，丢一筷子肉片或竹笋——为什么是丢，因为不同桌，但次次稳稳落进邵风碗中，毕竟周芒洲是投壶高手。
为此，帝后没少说周芒洲没规矩。
周芒洲才不要讲什么规矩，邵风跟他“眉目传情”，他就传肉。
邵易觉现在跟他“眉目传情”，他传什么好呢？
周芒洲环顾一圈，拿起一只软蓬蓬的香草杯子蛋糕，在邵易觉看过来时抛了过去——
邵易觉下意识接住：“？”
周芒洲灿然一笑。
原本对他有几分敬而远之的女宾客红晕满面：“哎呀，好可爱……”
周芒洲本就是讨人喜欢的长相，但凡做出一点讨人喜欢的事，便格外让人赏心悦目。不多时，他的身边聚了几个女孩子，大约顾虑他的身份，说话措辞都文文雅雅的。
见周芒洲不能说话，越发怜爱起来，说：“那个艾瑞希最是不好惹的，你得罪了他，可要小心些。”
周芒洲何曾怕过人，恰逢艾瑞希看过来，他便坦坦荡荡回视。艾瑞希冲他咧嘴一笑，尽是不怀好意。
还有十分钟。
周芒洲掐着时间，想着还能喝一杯香槟——当然，他并不知道那叫香槟，一名侍者端着托盘走过，他顺道取了一杯。
托盘里还有一杯，被一只雪白纤细的手取走了。
这双手实在美丽，就像古书上记载的手如柔荑，周芒洲不禁多看两眼。
那是一个长相古典的女子，柳叶眉，细长眼，鹅蛋脸，穿雾蓝色低胸礼裙，长长的秀发挽在脑后。
这里的女子穿着暴露，周芒洲一度觉得有碍观瞻，但穿在这女子身上，倒是显得漂亮。
“你好。”女子察觉到周芒洲的打量，微笑以对。
周芒洲点了一下头。
“没关系，我懂唇语。”女子唇角弧度不变，“您也是alpha的配偶，对吗？”
周芒洲忽然不太喜欢配偶这个词，“我是他爱人。”
“爱人？”女子似是思考了一下，“没错，可以称呼为爱人。”
周芒洲觉得她说话的腔调怪怪的，女子侧过头，碎发遮掩下的后颈有一圈青紫的咬痕。
“那是我丈夫。”女子抬手示意。
周芒洲随之看去，那是一个长相平庸、身材发福的男人，“……”
女子转过脸，似乎在期待周芒洲给出评价。
周芒洲：“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女子想了会儿，给出回答：“谢谢。”
周芒洲问：“你是不是被咬了？”
“咬？”女子注视周芒洲，看上去温柔可亲，“您是说标记？”
“标记？那是标记？？”
“是的，每个alpha都会标记自己的omega。虽然我的丈夫不是alpha，但他热衷于这种形式，毕竟我是他的配偶。”
周芒洲只觉不可思议，标记就是咬脖子？那他跟邵易觉说“洞房”……会不会觉得他欲求不满？
女子依然笑吟吟，“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周芒洲摇头，“不必。”
女子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s-3874。”
“……”周芒洲总算知道女子身上的违和感是什么，“你也是人造omega？”
“是的，我们都是omega，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周芒洲心头怪异至极，眼前的女子分明是个人，却好像没有灵魂，空洞而美丽。
女子的丈夫正跟一名穿着华丽的女人言笑晏晏，动作神态不无打情骂俏。
宾客们仿佛司空见惯，丝毫不将身为人造omega的s-3874放在眼中，无视了她的存在。
周芒洲蹙眉：“你丈夫在跟别人调情。”
女子转过脸，望着丈夫的方向，笑道：“原来那叫调情。”
“你不生气？”
“为什么？”女子疑惑地看着周芒洲。
周芒洲喝一口香槟，压下心头火，“那是背叛。”
“背叛？”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周芒洲就怀疑自己的智商。现在才知道，是大多数人都把人造人当傻子，连表面工夫都懒得做。
周芒洲目光微冷，不知是不是因为厅内灯光，眼瞳流转琥珀光泽，他殷红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开合：“如果是我，定会砍了背叛我之人的脑袋。”
当然，邵风除外。
如果当初没有病死，又顺利抓到了邵风，周芒洲会用一根铁链锁住邵风，关在麟王府或怀幽园，每晚这样那样……
女子盯着周芒洲眼中的琥珀色，完美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瞳深处亮了一下，像是有一颗星子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湖泊。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女子声音毫无感情与波澜：“s-3874收到指令，指令内容：砍了背叛我之人的脑袋。根据对话内容得出，背叛我之人是我现任丈夫。s-3874开始执行命令。”
说着，女子拿上一把餐刀，朝她丈夫走了过去。
恰时邵易觉结束应酬，走向周芒洲，与女子擦肩而过，他忽然觉得不对劲，脚下一顿，猛地回头——
女子已经疾步走到丈夫身边，当头就是一刀，血溅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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