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铺路
卢克端起茶杯，吹散热气慢慢品着茶，给阿加莎理解的时间。
阿加莎在知道卢克先生就是陨星后，就发动密情局在下城区的全部力量，搜集所有与卢克先生有关的情报。卢克在下城区打的是明牌，甚至茉莉香都是有意让知情者知道黛儿的身份，因此阿加莎很轻易就拿到了卢克先生在下城区的所有动作。
很难想象，陨星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对下城区的控制，而且打的是黛儿公主遇袭的真空期。要知道黛儿公主遇袭完全就是突发事件，换一个时间点他都不可能不被察觉的完成这么大动作，陨星又一次让人见识到了他抓机会的能力。
更可怕的是，他对下城区的控制，除非帝国抱着摧毁这个贫民窟的决心，没有任何有效的应对办法。
陨星为下城区制定的小商品生产产业园规划，直接抓住了下城区居民最基础的民生，帝国现在根本拿不出对等的帮扶计划。
处于战争中的帝国不可能拿出大笔的钱投资下城区，贵族官员们也不在意贫民的死活。整个帝国只有怒涛城能利用国际贸易，给下城区带来源源不断的订单。
如果帝国强行阻止这项投资，势必会引发下城区暴走，接着就是不得不镇压。
那时整个帝国都会动荡。
因此陨星在下城区的布局是无解的存在。
确认自己做不了什么的阿加莎无奈的说道：“我看到了你的下城区投资规模……不得不承认，那简直就是天才般的设想。
利用下城区的特点，给了他们生活的希望。既为怒涛城开拓出一个廉价集中的特殊商品生产区，又为圣伦城解决了一直解决不了的危机。
如果这件事换一个人做，我一定会为他争取到一枚帝国最高等的勋章。
但做这一切的人却是你！
我提醒你，父皇已经对你起了杀心。”
阿加莎此时对卢克的想法非常复杂，她认为陨星绝对有带领帝国开创一个全新盛世的能力，但也可能是帝国的掘墓人。
可不管怎样，陨星在下城区的投资规划对国家有极大的好处。不仅仅是解决下城区庞大人口的就业问题，也代表这个模式一旦成功，那些因为新纪元产生的新问题是有解决办法的。
帝国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不就是各种问题积压，都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吗？
陨星在怒涛城证明了他的治理能力，又在下城区证明了他的治理能力。
阿加莎能做的就是遵从本心，为了这个国家，哪怕最后走上断头台又何妨？
卢克听到奥古斯丁大帝对自己有杀心，开始有些诧异，接着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新纪元带着新思潮席卷世界，其中就有对“国家”的不同理解。
奥古斯丁大帝虽然算是开明的君主，但传统旧贵族思想让他更看重“国家”中的“家”。因此不管一名臣属再有能力，只要威胁家对国的统治，就必须要除掉。
而阿加莎则是更多从国家大义上考虑问题，因此她能忍受一个对国有利，但对家不利的人。
卢克理解了阿加莎为什么对皇位没有那么强的觊望。
卢克对阿加莎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卢克的平静让阿加莎很惊讶，现在可是帝国皇帝想杀你。
“我了解我的父亲，他突然改变将黛儿嫁给你的想法，肯定是对你有重大的思想改变。
黛儿成年礼舞会的保护措施非常严密，很多点位的布置带有进攻性，应该是用来对付晴空小姐的。”
听到皇宫如此布置，卢克问：“陛下下定决心要杀我和晴空小姐？”
阿加莎回答：“应该还没有，毕竟杀你带来的后续影响太严重，皇家骑士也没有围杀晴空小姐的把握。我想父皇应该像通过这次舞会近距离观察，评估杀你的风险和收益比，然后再决定值不值得冒险。”
“如果他决定杀我，会怎么做？”
“皇家骑士和宫廷侍卫肯定不能直接动手。毕竟你是帝国要员，又关系怒涛城的稳定。
下毒！
或者安排局外人动手。
这样一来，晴空小姐就没有足够的理由为你报仇，也能把风险降低到最小。”
“看来陛下并不了解我与晴空小姐的关系。”
“大概在父亲眼里，个体实力再强也终究无法与整个帝国对抗。他更加看重怒涛城，如果你不想与他起正面冲突，最好通过这一点想办法。”
卢克通过阿加莎给出的信息，心中有了大致的应对办法。
“感谢殿下的提醒。我这次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对您说明，怒涛城会在近期内组建城市民兵。”
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阿加莎不仅皱紧眉头。
她知道怒涛城密情局有一支庞大的别动队，而且一部分别动队等于是陨星的私兵。可他们毕竟还打着密情局的旗号，又自己帮忙掩饰，还能让各方接受。
可成立城市民兵，就等于把这支私兵公开化。
“这会增加你参加这次舞会的风险，你在激怒我的父皇，你一定会想尽办法在舞会上杀了你！”
卢克当然知道其中的风险，他对阿加莎说道：“我有最坏的应对措施，而且我有信心应对这次危机。
殿下，密情局的情报应该能发现近期自由派非常活跃，他们中有一部分人正接受亚特郡联的资助。帝国在不久的未来，需要有一支可以随时拉到北境作战的军团。”
说着卢克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地图，铺在与阿加莎之间的桌子上。
卢克指着上面的符号和箭头继续说：“现在怒涛城所有造船厂都在协助建造初号机全金属战舰。预计三个月后，海角区缉私舰队与怒涛城舰队就具备与里奥舰队打一次海上决战的实力。
那个时候只要亚特郡联在北境有异动，这支以初号机为主力的舰队就可以北上与郡联舰队争夺制海权。怒涛城民兵再乘坐运输船，在亚特郡联军队的侧翼实施登陆作战，就可以大大减少北方军团的压力。”
阿加莎看着地图，心中想着近期关于北方邻居和自由派的情报。
正如陨星所说，亚特邦联在帝国进入内战后，他们国内的军事运动就变的积极。边境摩擦更加频繁，这是对方在试探帝国北境防线的强度。
一直都遭到帝国严厉打击的自由派，最近势头凶猛。他们在一些地区的宣传几乎就是半公开的形式，显然当地的治理者有一部分人与他们走在了一起。
还有就是亚特邦联的情报机构，也加强了对帝国的渗透，他们给自由派提供了很多钱和武装。
而帝国北方军队因为向南线抽调了大批精锐士兵，造成整个北境守军战斗力严重下降。虽然帝国从各地调拨军队补充给北境，但北境想要恢复实力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当北境遭遇攻击后，能支援北境的只有西线剿匪军团和帝都的城市戍卫军团。
西线剿匪军团肯定是不能动的，大皇子也不可能让亚力克有染指北境的机会。圣伦城城市戍卫军守卫帝都，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调动。
这时放眼整个帝国，没有一支军队能在第一时间机动顶到前线的精锐军队。
再看陨星的战略布置。
只要拿下制海权，怒涛城城市民兵就可以在亚特郡联海岸线任意地点登陆，迫使对方不得不在临海城市布下重兵。怒涛城民兵的数量不需要太多，就可以牵制亚特郡联大量的兵力。
即便不能完全得到制海权，有这样一支机动精锐军队，也可以在关键时刻改变战局走向。
“你需要我给你什么支持？”
“你不需要给我任何支持，也可以表现反对和排斥。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增加我们之间的互信。
接下来我会去拜访法尼亚，让他为怒涛城城市民兵提供一支教官团，帮我训练这支军队。”
阿加莎明白了卢克的意思，她点头说道：“法尼亚有很多优秀的军官，在训练军队上，他能给你的帮助比我大的多。”
在打击圣伦城潜伏深渊法师的战斗中，卢克就充分见识到了戍卫军四师的战斗力。而怒涛城密情局别动队虽然也进行过军事训练，但应付治安战还可以，拉到战场上与正规军硬拼还有很大的欠缺。
雪莱是一个好的教官和指挥官，她一个人能把别动队训练成这个种水平，已经是非常厉害了。可民兵规模增大后，需要更多专业的军事教官，也需要很多的各级军官。
各级军官，卢克可以根据手机中的对应攻略，全世界招募优秀退役人员。在他们到位之前，怒涛城城市民兵需要一支合格的教官团对他们训练，最好是在北境有作战经验的军官组成的教官团。
这就只能找大皇子法尼亚解决了。
卢克和阿加莎谈了其他一些事情后就准备告辞，阿加莎这个时候说道：“舞会之前，你如果有时间就到我这里来。进了皇宫可不能像在我这里随意，做为所有人的对手，你需要学会标准的礼仪，也需要练习宫廷舞步。”
卢克摊摊手：“我并不在意这些，我从来没有想过娶黛儿。”
阿加莎笑着说：“我在意！你是我的下属，你在宫廷舞会上出糗，就是我出糗。”
“好吧……”卢克无奈的说：“有时间我会来。”
达成目的的卢克秘密离开郁金香庄园，然后返回铜桑树大道四处露露脸，并召见约明顿，让他安排自己与内阁首辅的见面。
最后等到傍晚，卢克就带着自己的人直奔白银庄园。
陨星总督返回怒涛城，到这个时候在帝都已经算是一件公开的秘密，毕竟他在西西赛宫召见了很多官员和贵族，消息自然也就传了出去。
大皇子法尼亚对陨星总督回来的第一站就选择自己这里，是非常的高兴。白银庄园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晚宴，琳琅满目的餐桌上，只坐着卢克和法尼亚两个人。
法尼亚最信任的侍从和管家负责餐桌侍应，其他人包括辛克莱都不准进来打搅。
酒杯里是鲜红的葡萄酒，餐盘里是大颗粒鱼子酱。空气中迷茫着食物的芬芳，留声机里洋溢着优美的音乐。
法尼亚举杯相邀：“敬伟大的皇帝陛下！敬伟大的帝国！”
卢克举杯跟着念道：“敬伟大的皇帝陛下！敬伟大的帝国！”
餐桌礼仪流程走完，法尼亚就对卢克问道：“总督大人这次悄悄返回怒涛城，应该做了很多大事吧。”
“我就知道瞒不过大皇子的耳目。”卢克小小拍了法尼亚的马匹，然后讲述自己这次返回怒涛城做的一些事情：“……只有看到在建的初号机全金属战舰下水，我才能放心。现在已经完成建造的初号机都在进行海试，海试后就可以交付怒涛城舰队和海角区缉私舰队。
接下来怒涛城舰队和缉私舰队会联合打击海盗和有威胁的海上目标，把这一片海域牢牢控制在帝国的手中了。
安全的航线会吸引来更多的商船；强大的舰队可以为帝国开辟更广大的海外领土，保护我们的海上盟友。”
法尼亚与帝国军方绑定很深，因为对军事非常感兴趣。
金盾帝国除了大陆领土，在海外还有很多零散的殖民地。强大的海军可以加强对殖民地的控制，还能支持殖民地的扩张。
这对一心做千古一帝的法尼亚有着非常强的诱惑力。
“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初号机级战舰，但我知道它是超越世界其他地区海军足足一代的新型战舰，我相信初号机级战舰可以为帝国带来一次大范围的海外扩张。
需要我为你提供什么帮助，请尽管对我说。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将不遗余力的帮助你。”
卢克随即提出要在怒涛城组建民兵，并需要法尼亚提供军官训练团的事情。
这有点出乎法尼亚的预料。
“组建城市民兵？你为什么有这个想法？怒涛城海军陆战队，难道不能保护城市的安全吗？”
卢克把对北境的担忧对法尼亚说了一遍：“现在帝国南线战争很难在短时间内解决，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而北境的情况已经很严重。
如果北方防线被亚特郡联突破，帝国的腹地就完全敞开，那个时候圣伦城城市戍卫军团必定会被调动北上……”
法尼亚问：“北境的情况真的这么严重吗？”
“密情局有更加详细的情报，殿下若是找长公主殿下索要，她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对您隐瞒。
其实再过一段时间，北境也会发现端倪。”
法尼亚很认真的考虑着。
他赖在帝都最大的依仗，就是城市戍卫军里面有一支直属自己的军队。一旦宫廷有变，他就可以直接率领军队冲进皇宫，强行接管皇家骑士团和宫廷护卫，宣布自己合法继承皇位。
而北境一旦出现危情，能在第一时间北上对亚特郡联作战的，只有圣伦城城市戍卫军。战争胶着之际，帝都内力量最强的就是阿加莎了。
现在放眼整个帝国，有能力有财力在短时间内练出一支精兵的地方，只有怒涛城。
重要的是，陨星终究是心向自己，想着让圣伦城城市戍卫军稳稳的驻扎在这里。
至于怒涛城组建民兵的隐患，法尼亚则觉得利大于弊。只要自己稳坐帝都夺下正统，陨星和怒涛城都是囊中之物。
“我会尽快组织一支军官团前往怒涛城，城市民兵成立的时候，立即投入训练。
但城市民兵的规模必须限制在五千以内。”
对于卢克来说，民兵数量当然是越多越好，但太多只会引来猜忌。反正怒涛城密情局别动队可以扩招，鱼骨岛那边也可以练兵。只要这五千民兵练的好，以后想扩军，往里面添人就可以。
卢克端起酒杯向法尼亚相邀：“感谢殿下的信任，我必定会为帝国练出一支精锐军队。”
组建怒涛城城市民兵的路算是铺好了，只等蕾切尔那边一声炮响。
接着法尼亚对卢克谈起黛儿公主成年礼舞会的事。
此次庆典对于帝都绝对算是一件大事，它不仅冲淡了深渊法师在城市里面制造的恐怖气氛，也在宣扬帝国的国威。
现在每天都有来自各方的权贵子弟抵达帝都，其中还有附属国的王子们。
“我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竟然临时改变了主意。或许他只是借此机会巩固帝国的向心力，让那些还没有表态的世袭贵族继续保持沉默；又或是想从属国那里获得一些东西，至少让他们也老老实实的。”
卢克听着法尼亚的讲述，同时舀起一勺鱼子酱。鱼子颗粒肥硕饱满圆润，色泽透明清亮，在勺中微微闪烁著金黄辉光，十分美丽。
放入嘴中咬下，口感Q弹……味道带着淡淡的酒香。
还不如一块烤的外焦里嫩的肉排好吃。
或许感觉到总督对鱼子酱不满意，一旁的侍应立即弯腰在卢克耳边轻声介绍鱼子酱的正确吃法。
卢克不仅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长公主一直提醒我要多学习宫廷礼仪。幸亏这次是在殿下这里出糗，如果是在宫廷舞会上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恐怕会被那些贵族子弟和王子们嘲笑吧。
至于陛下为什么改变了想法，肯定是因为帝国局势变化做出的修正。帝国需要展示强大维持稳定，也需要让属国继续保持对帝国的信心。
陛下有陛下的安排，我们跟着陛下的旨意做就行。”
卢克再次舀了一点鱼子酱放入口中，先轻轻铺在舌上，以舌尖将鱼子酱一粒粒缓缓碾碎，然后一种优雅细腻的气息飘然逸散。
的确比大口嚼好了很多。
“嗯，味道能棒！”
法尼亚也笑了起来：“以总督现在的地位和声望，敢嘲笑你的都是一事无成的庸人。
我听辛克莱说过，你对食物没有什么要求，密情局食堂做什么，你就跟着一起吃什么。有时候还让人把食物送到办公室，一边工作一把吃饭。你有现在的成就，除了运气和能力，更多的是勤劳。
这也是我欣赏你的地方。
如果你能顺利迎娶黛儿，我保证给你更多的权力和荣誉。”
卢克说道：“选择权在黛儿公主的手中。”
法尼亚表现的求才若渴，积极为卢克介绍餐桌上的美食，一副明君仁主的模样。
现在二皇子亚力克离开帝都，奥古斯丁大帝经历过上次的事后似乎也断绝了追求长寿的想法，陨星总督和自己走的越来越近。
众星捧月，意气风发，法尼亚大有一朝登基即可一扫山河的气度。
而卢克知道奥古斯丁大帝死亡的日子，他有时间陪法尼亚演下去。
一场晚宴进行到深夜。
法尼亚派出自己的卫队，护送卢克返回铜桑树大道。
凯琳娜没有下班，她听到隔壁的门响，就立即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
喝太多酒的卢克已经有些醉态，进来的凯琳娜上前帮助卢克脱掉外套，解开肩带，又为他倒了一杯水。
卢克坐在座椅上，解开衬衣上面几个扣子，再把一杯水全部喝尽后，对凯琳娜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凯琳娜回答：“总督大人，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向您汇报。”
“什么事？”
“约明顿大人说，他已经安排好您和加布力尔首辅大人见面的事宜。
明天早晨八点，首辅大人在内阁办公室等您。这些是首辅大人会谈的事项记要，主要都是扩大怒涛城辖区范围和经济链条建立的事情。”
卢克接过文件，上面是加布力尔给的这次会谈主要内容。
卢克曾经通过约明顿向加布力尔表达想要见一面的想法，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这位首辅的架子不是一般大。
现在再次提起，回应立即就有了，看来围剿深渊法师这一战给内阁的冲击很大。
文件里面提及的意向，大多都是卢克这次想谈的东西。尤其是怒涛城扩大化是很迫切的需求，当然也需要卢克拿出一部分利益来换。
那么见面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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